進入10月末，一場秋雨過后，氣溫驟降，路面上一層厚厚的紅黃相間的落葉，讓深秋顯得格外蕭索。

　　李文覺得兩條腿不是自己的了，每抬起來一次都需要動員全身的力氣。今天依然沒有結果，累的感覺一半兒來自深深的挫敗感。

　　公司給每個銷售人員分配的計劃清理的商業公司，她分到了6家，需要把原來的MC產品和保健品的欠款清理回來，同時促成這幾家公司與保留的商業公司簽訂采購合同，確保貨物的供應。

　　幾家小公司都同意了，原本欠款也不多，清理很順利，有兩家規模相對大的公司不配合，欠款遲遲不回，要從其他公司采購堅決不同意，李文軟磨硬泡就是拿不下來。

　　其中一家是趙嫣然的公司，李文聽到這個公司要由她來負責清理的時候，心里就先憷了，年輕的趙總可不是好說話的主。

　　果然，平時對李文客客氣氣的趙嫣然，聽說要把她的公司降級到二級商，立馬火了，把李文罵個狗血淋頭，說她瞧不起她趙嫣然的公司，狗眼看人低，什么難聽說什么，李文一個剛出校門的小姑娘被當場罵哭了，灰溜溜的跑了。

　　另一家公司完全是另一種風格，是一家上市公司下屬的連鎖藥店管理分公司，有十幾家分店，是近兩年快速擴張的企業，正是因為崛起的迅速，資金鏈很緊張，當李文提出保留原有扣率但需要把欠款回清，再轉從當地其他大商業公司采購的時候，四十幾歲的中年男老板笑呵呵的說著理解，理解，一定配合，馬上接一句，現在公司賬上沒有款，等款到了再回。李文雖無奈，但也能接受，畢竟對方態度是好的，無非多來幾次，盯得再緊點。

　　誰知道，多來幾次依然沒錢，開始老板還見她，后來干脆各種理由推脫，要么開會，要么跑市場去了，李文索性等，在等時候才發現，來催款的不是她一個，經常在老板辦公室外有幾個人在守著，門一開幾個人同時擁上去，李文連說話的機會都搶不上。

　　連續幾次下來，李文心里有了陰影，晚上睡覺做夢都是催款，有一次夢到自己坐在會客室等著，聽說一起等著的幾個人都能拿到款，之后一個工作人員給每個人發了一張紙條，說上面是老板給批的款，李文高興的打開紙條，上面寫著3000元，當場大哭，把自己哭醒了，欠款一共有8萬多元，這點回款，不哭才怪！

　　今天又等了三個小時，連老板的面都沒見到，她的貨撐不了幾天了，她想趁這個機會讓老板先給回點款，畢竟老板也不想斷貨，可是，等了好久，才有人告訴她，老板今天不回來了。

　　李文幾乎是拖著腿往地鐵口走，衣服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走到路邊公交站臺的椅子上坐下來，掏出手機，看是張運良的微信消息。

　　“今天要到錢了嗎？”

　　“沒。”李文的信息都透著疲憊。

　　“別著急，咱們再想想辦法。”這個事情早就和張運良商量過了，他也沒什么辦法。蔣利豐又一直出差，根本無暇顧及她的市場。

　　李文打了幾個字，又刪掉，不知道說什么，她知道張運良也有幾個難對付的客戶，彼此蒼白無力的安慰在此時毫無意義。

　　“你一會兒還回公司嗎？我請你吃飯吧，我叫著高菁菁？”張運良沒等李文回復又發來一條信息。

　　李文回復了一個“好”字，也許高菁菁有辦法，她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主意，從她去了市場部就沒見過幾次，每次都是急匆匆的。

　　李文起身快步走向地鐵站，快到下班時間了，地鐵的人也漸漸多起來。

　　高菁菁收到張運良的微信，約下班在公司附近一家家常菜館一起吃飯，她知道張運良主動約她一定是有事，簡單收拾下辦公桌，合上電腦，拿起手機剛走到公司前臺就看到張運良和李文兩個人等在電梯口。

　　“菁菁，你吃完飯還要回來加班嗎？”李文看高菁菁沒有帶背包，問了一句。

　　“是，還有點資料沒弄完。”高菁菁好幾天沒見李文，看她勉強打起精神的樣子，親熱的摟了摟李文的肩膀，“累了吧，一會兒我請客，就點你愛吃的。”

　　“那怎么行？說了我請。”一旁的張運良連忙說。

　　“就不能給我個機會啊？”高菁菁笑著打趣，平時李文嘰嘰喳喳，高菁菁都只有聽的份兒，現在李文情緒不高，又疲憊不堪，高菁菁只好努力調動氣氛。

　　三個人正說著，電梯門打開了，盧晟銘從里面走出來，三個人齊齊后退一步，說了聲盧總好。

　　盧晟銘點頭笑笑，準備轉身走，突然又轉過身，電梯門還沒來得及關，高菁菁伸手按住電梯門開關按鈕。

　　“小高，一會兒還回來嗎？”盧晟銘同時伸手攔住電梯門。

　　“哦，我們出去吃飯，您有事嗎？”

　　“你回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有事找你。”盧晟銘沒有細說。

　　“好的。”高菁菁應了一句。

　　飯店不大，還沒有到飯口時間，零星幾個客人，高菁菁三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李文中午吃不下，下午在商業公司站了兩個小時，早就餓了，拿起菜譜也不客氣，找自己愛吃的菜。

　　張運良坐在李文旁邊，伸頭去看李文手里的菜譜。

　　高菁菁看著對面的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起，討論著哪個菜好吃，還偶爾爭論兩句，李文的情緒也被美食治愈了，兩人一副熱戀中的小情侶模樣，高菁菁先被迫吃了一嘴的狗糧。

　　想著剛剛盧晟銘的話，會是什么事找她呢？她知道徐東最近在忙參加國際會展的事，楊靜怡在積極配合做資料，應該沒有什么事情需要她來做的。那會是什么事？

　　正想著，對面兩人點好了菜，張運良倒了杯水放在高菁菁面前，三個人說了說最近的工作，高菁菁猜到清理商業公司比較困難，聽完張運良和李文的描述才知道，這個工作實際是要處理陳年的遺留問題，困難程度遠超預料，涉及到幾方的利益，不僅僅李文的商業客戶刁鉆，張運良的客戶也一樣難纏。

　　張運良看著高菁菁：“菁菁，我想著以前遇到困難的時候，你總有辦法，就想讓你幫我們想想辦法，出出主意，其實，只要蔣經理出面大部分都能解決，畢竟合作時間長，蔣經理身份也在那里呢，多少都會給他面子，但我們想，分給我們MC產品部的商業客戶那么多，不可能都依賴蔣經理，還是得靠我們自己，再說，如果能解決，我們自己也有收獲，也算又學會一招了。”

　　李文聽了張運良的話才知道原來他遇到的困難不比自己少，可是張運良從不說自己的事，還一直安慰自己，心里感動，看向張運良的眼神也帶著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