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衍將簽全部拾了起來，重新開始扔。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雷聲轟轟，雨滴落在人身上，刺骨寒涼。

　　還是沒有一支簽成功拋上。

　　一支支寫著他和洛云裳名字的姻緣簽落在地上，沾滿了泥濘。

　　君衍神色愈發漠然，他面無表情的再次拾起簽，施了個清潔術，再拋。

　　老者就在旁邊的祠里看著，無聲嘆息。

　　孽緣吶。

　　他還從未見過拋了這么久，還未拋上的。

　　仿若天定。

　　彼時的鳳懷謹嘲笑桑桑傻。

　　此時的君衍看起來比當初的桑桑更傻。

　　一把紙傘突然落在全身濕透的君衍頭頂。

　　他轉頭看向老者。

　　“公子，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啊。”老者勸道，“有些東西，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放肆！”君衍垂在身側的手捏緊，眸子深處夾雜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陰翳，“吾就是神。”

　　君衍的指尖微微一動，姻緣簽已經掛上了樹的最頂端。

　　他冷嗤，“他們的祝福？”

　　“吾根本不需要。”

　　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姻緣樹上紅綢飄飛。

　　君衍拂袖離去，徒留一臉呆滯的老者站在原地。

　　“神……神仙啊……”

　　*

　　**

　　明亮如晝的屋內。

　　“裳裳，六百年過去了，你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宛若神袛的男人輕撫著手中魂燈喃喃自語。

　　“沒關系，我會一直等你。”他閉著眸子，唇在魂燈上虔誠一觸。

　　“是不是餓了？”君衍笑，薄唇微微勾起。

　　他以指為刃，化開眉心那顆不知何時多出的一點朱砂。

　　一滴血漸漸凝出，落在了小花身上。

　　燈芯中的一朵小花似有意識的動了動，頃刻間又再次沉寂。

　　這時，外頭忽的傳來了噼里啪啦的響聲。

　　君衍歪了歪頭，這才回憶起什么。

　　哦。

　　人間又過一年了啊。

　　“裳裳，你不是最愛熱鬧了么？人間的花燈節就快到了，到時我們去逛逛，可好？”

　　“我們再去許愿。”

　　“待你歸來時，吾會一個一個的實現你的愿望……”

　　君衍絮絮叨叨的說著，不知疲倦。

　　……

　　很快就到了花燈節。

　　君衍漫無目的的走著，戴著狐貍面具穿梭在大街小巷，買了一大堆吃的和新奇的小玩意兒。

　　糖人，糖葫蘆，云片糕，風車，兔子燈……

　　君衍吹了吹手中的風車，笑意一斂。

　　可惜。

　　喜歡這些的那個人，都不在了。

　　君衍又去了這上京最大的酒樓，點下這家所有的招牌菜。

　　他獨坐窗邊，而對面，放著一副空碗筷。

　　“我能坐這兒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天道。

　　君衍瞥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你怎么來了。”

　　玄清子笑瞇瞇的坐下，“自是為了那人而來。”

　　君衍一頓，轉頭，鋒利的視線看向了玄清子，“此話何意？”

　　“說來是我對不起她。”玄清子伸手，“魂燈借老夫一用。”

　　君衍擰眉，但還是從袖口中取出魂燈。

　　玄清子微一拂袖，一小團熒光飛入了魂燈中。

　　“魂靈碎片？你是如何……”

　　“天機不可泄露。”玄清子捋了捋白須，起身，“送她去小世界吧。”

　　“于你與她，都是最好的去處。”

　　不論是他們十三重天和封魔淵的身份。

　　還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

　　由魔骨轉化，因他執念入骨，已出現異常的神髓。

　　玄清子轉身。

　　嘴角慢慢流出一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