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如渾沌不可明狀。
叮咚
像是靜謐至極之時,一滴水落在平靜水面的清脆。
光從腳底亮起。
此外,看似近在眼前,實則是遙不可及的周遭,一點點星光隱隱閃爍。
星河?
車禍帶來的震蕩感依舊殘存在腦海中,瞇著眼沒方向地打量,不由彈出疑問。
發現自己坐在一張純黑椅子上,椅子是電腦椅的樣式,而下方,黑黢黢,空蕩蕩。
驚嚇之下,本能起身,又發覺腳下踩得瓷實,并非懸浮虛空之中。
每走一步,如同雨滴落入平靜湖面,彈開銀色波紋。
主神?
系統?
無限恐怖?
網文閱讀量有限,一時也只能聯想到這些。
驚慌倒不會,畢竟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精神交流不行嗎?
周圍沒有變化,感覺有點被網文欺騙。
“來客(qie)了,能招呼聲不?”
如同真實環境,聲音回蕩傳開。
正前面,恰好的一片漆黑作背景,幾排銀色的字體緩緩浮出。
時間:仁宗34年
地點:汴京,經114.20,維34.80;揚州,經119.40,維32.40
任務:
一、強制任務:參與或修改三次甲級劇情
二、成就任務:1、金榜登科,謀定山河,成為一代文臣典范;2、勇冠三軍,開疆拓土,封侯拜爵,成就武將傳奇;3、縱橫捭闔,開天辟地,權掌天下,空前絕后,開創盛世!(擇一完成)
三、累計任務:參與或修改劇情
接受/拒絕?
劇情?
影視劇嗎?
沒透露具體劇名,也不方便回憶劇情。
仁宗?
倒是個線索。
仁政是傳統政治的最高理想,縱觀史籍,廟號稱為仁宗的可不多。
排除掉地區性政權,只有宋仁宗趙禎、元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明仁宗朱高熾、清仁宗愛新覺羅.颙琰(yong.yan)。
強制任務暫且不論,只看這個所謂成就任務,如果仁宗人選只有以上四人,給誰都會選擇1吧?
強漢盛唐,宋之后,武將的地位一落千丈,更甚者,宋朝竟有文官把持軍權。
“嗯….選擇拒絕,會怎樣?”
一小排銀色字浮現:抹除此間記憶,送歸現實,做植物人。
呵!
好歹保住一條命。
“我接受。”
完全沒有拒絕的余地。
咚
仿佛暫停小電影播放進度的空格鍵,整個空間凝固,連閃爍的星光都停滯。
下一秒,嗖嗖!
如同奇異博士1中,史蒂芬在古一的魔法中于意識世界奇幻穿梭一般,耳邊風嘯聲呼呼而過,穿梭速度肉眼不可估量,周圍五彩繽紛、奇光異色層出不窮,且越來越快,最后熾白的極光大盛,眼前一片白茫茫……
……
淅瀝瀝~
腦袋如醉酒后一般沉重,還是那種劣質酒,耳邊細微的風雨聲漸漸喚醒白廷渾噩的精神。
臉上雨滴拍打的觸感。
是在下雨吧?
渾身酸乏疼痛,五內如焚,雙眼緊緊閉著,他奮著力氣想要睜開,卻怎么也睜不開;又在某個瞬間,腦中枷鎖盡除,神明通透、渾身通泰之際,終于睜開眼。
第一闖入他眼球的不是什么人景物,而是兩滴雨水。
“嘶.”
異物刺激眼球,血絲隨即浮現。
白廷左手摸索著泥濘的地面,撐起身子;右手遮在眉上,打量四周。
天灰蒙蒙的,飄著絲絲細雨,涼意逼人,光禿禿的幾片樹,綱目雜多,不詳,草片片枯黃,也有依舊掛綠的松樹,雨滴沖刷下,那點綠意顯得格外孤寂;左右,兩道不矮的斷崖拔地而起;只有前后,一蜿蜒小道,不知通往何處。
是個小崖谷。
緩緩收回視線,白廷的目光落到身上濕透的袍子。
古代穿衣,根據身份地位、季節時令,有層數的變化。
當下,除了貼身的白色里衣和褲衩,外面只一件白色的粗布袍子。
白袍并不是家里多富貴,宋時,官員穿的袍叫錦袍;無官職穿的袍多為白色布袍,也有黑色。
轉念間,不少信息于腦中浮現,是當下這個身份的情況。
不過,白廷覺得此刻最重要不是理清這些。
葉落草枯,偶有幾個枝頭掛著鳥獸都不愿食的干癟小果子,天氣很冷,身上的粗布袍,綜合這些信息,這季節起碼是初冬。
他渾身濕透,體內熱量不斷向外部散發,腹中又饑餓,無熱量補充。
在身體散熱量遠遠大于產熱量的情況下,零下五六度,人就會清楚到凍的痛感;零下十多度,短時間內,人就會凍傷。
他身處不知名的荒野崖谷,四周寂寥無人,連個可躲雨的地兒都沒有。
所以,最重要的是找處地方躲雨,找點食物充饑。
扶著身側的崖壁起身,他節省著力氣,判斷方向,腳步不慢,摸索前行。
手掌傳來冰冷、粗糲的觸感,濕漉漉、黏糊糊的不適感強烈,白廷集中精神不去想這些。
繞了好遠,走了好久,從狹長陰暗的小道出來,眼前忽地開闊。
抬眼望去,一片平闊,矮小山丘,潺潺小流,要是晴朗天,估計也是一番好景色。
如今,灰色調的天空,陰暗濕冷,真叫人不適!
眼中種種,白廷目光一下叼中一條棕土色蜿蜒的小道。
那小道東西走向,連綿曲折,目不及來處、去處,兩邊隔著幾米,便有一棵光禿禿的樹。
作為一名常年混跡歷史吧的合格大噴子,他覺得這應該是官道。
正要抬步,打西邊地平線,一輛馬車緩緩駛出,不多不少,那輛馬車正好占了一半路面。
正合白廷心里猜測!
目測自己至官道的距離,再估測馬車的移動速度,只一個短暫的思索,他甩開雙腿,直直往官道奔去。
腳下滑浮,泥水四濺,很快,白袍膝蓋以下部位盡染成泥色;他很清楚地感受著殘余的幾分氣力飛速流逝,冰冷的雨水打得他臉蒼白,唇上毫無血色,但他不敢停下腳步。
拋尸野外的開局讓他心存疑慮,或許他應該懷疑那輛馬車,說不定那馬車是殺他幕后之人安排來檢驗成果的,可他愿意賭一賭。
在這個世界,他有合理真實存在的身份,不是連個身份都沒有的穿越眾,只要那馬車上是正常人。
命懸一線,總得試一試。
至于野外求生,憑他這副十一歲的身軀,以及他現在的狀態,摘顆樹枝上的果子都勉強,更不提那干癟果子能填補他幾分饑餓。
啪~啪~
臨近官道,腳下的聲音愈發雜亂無力,雙腿已凍得沒了知覺,求生的意念在驅使白廷繼續。
終于,搶在馬車七、八步前,他橫在路中間,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吸著冰冷的空氣。
只是氧氣進了體內,體內卻無多余的能量供其消解乳酸。
駕馬車的是一個穿著棕灰色短打,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年輕小仆,忽見一人從路邊躥出,他嚇了一跳。
小仆勒緊韁繩,倉促呵停馬匹,望著那張蒼白不似人的臉,白廷那目光還死死地盯著他,他有點膽顫,“你、你是何人?江都汪家的馬車都敢攔?”
江都是揚州的附郭縣。
《元豐九域志》有記“縣三,緊,江都;望,天長;望,高郵”;《宋史》、《宋會要輯稿》記載,熙寧五年后,揚州當轄縣三:江都、高郵、天長。
何為附郭?
附郭是指縣政府治所與州、府、省等上級政府機構治所設于同一城池內。
江都汪家,也可稱揚州汪家,乃是揚州幾大鹽商之一。
白廷一聽小仆這話,緊繃的心弦松下來,無力地挺直身子,提起胳膊正要拱手,做自我介紹,眼球忽然上翻,伴隨著身體向前栽去,雙眼緩緩合上。
撲通一聲,正巧栽進一洼淺淺的泥泊里。
“啊!”
小仆有些駭然,下意識叫了聲。
之前急促停車,加這一道驚呼,車內人掀起厚實的布簾,一張上了年歲的臉探出。
“何故停下?何事驚慌?”
老者聲中并無不滿,緩緩道之。
小仆正要回答,老者目光已鎖定地上的白廷,“快快,快些將那少年抬上車。”
小仆有些不愿,“先生,您是家主請來給小娘看診的,何須搭理這種來歷不明之人,先生請等等,我繞開便是。”
“糊涂!”
“且不論不過是一少年,我乃醫者,醫者父母心,你只管幫忙抬來,出了何事,一應有我擔之。”老頭話語透著慍氣。
小仆怎敢得罪老者,臉皮一緊,“先生勿要生氣,我這就抬他來便是。”
小仆雖年輕,行事利索得很。
一少年,他輕松抬上馬車。
輿內空間不小,除去一應擺設,身高五丈的白廷躺下,還有不少空余。
雨水沖去白廷臉上泥漬,干凈的汗巾再一擦,細細一看,這少年面容朗逸,俊秀十分,眉宇間隱隱透著幾分貴氣。
老者心里生疑,手上動作不停,捉起白廷的手腕號脈,又朝小仆吩咐,“你快快趕車入城,勿要誤了人性命。”
小仆先是一驚,接著又委屈。
這怎么,怎么還賴上我了呢?不是您一人擔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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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簾棠
釋:宋時,一丈=十尺,一尺=3.07厘米 求:推薦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