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走到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其中一個大喊道:“那個帶頭的英雄,我們大汗提出來,讓你,和我們蒙古的勇士,一對一的決一雌雄,如果你們贏了,我們扭頭就走,如果你們輸了,就讓開道路,你可愿意接受挑戰?”
陸越銘心想,你是想學項羽吧,我可不愿意玩這一套,何況那個勇士,肯定是那個穿盔甲的吧,很可能是北元派來的關外蒙古武士,跟他打那可真不是好玩的。但是怎么回答呢?學劉邦說,吾寧斗智,不能斗力?在這里似乎不太合適,干脆學數落罪狀的那段吧。于是喊道:“你們蒙古人,從來狡猾卑鄙,不講信義,現在還想公平對戰?做夢吧。”
對面那兩人商量了一下,又大喊道:“你們看到那人的本性了吧,他只要同意,就不需要你們來拼死了,但他不敢,他只敢躲在你們之間,讓你們去送死,他讓你們品名,他自己呢?”
陸越銘聽了這話,也感到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心想不好,這句話對于士氣的打擊真的很大,唉,平時沒少調侃那話本里,兩軍對峙,總是兩個大將決戰來決定勝負,但如今……蒙古人什么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我記得當年他們遠征日本的時候,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啊。也罷,這時候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于是他吼道:“誰怕了?我是擔心你們放冷箭,你們這種事沒少干,要戰可以,讓你們的人都退后些,誰放冷箭,誰就是畜生。”
對方的人回答道:“可以,一言為定。”這時候那個穿盔甲的蒙古武士也走到那三人旁邊,為首的一個對他交代了兩句,他點點頭,然后驅馬向前,而那三人則調轉馬頭,緩緩走遠。
陸越銘心里一橫,把釘滿箭的盾牌扔到地上,大步上前,心想罷了,今天就死在這里得了。
前面那蒙古武士下了馬,把手中的蘇魯錠長矛舞了個花,向他慢慢走過來,他也開始看清楚,那蒙古武士身高八尺,穿著厚厚的鐵片甲,臉上也用鐵片釘成的圍巾狀的盔甲包住,只露了一雙眼睛,確切說是一只,因為他的另一只眼睛上戴著一副眼罩。蒙古在崛起的時候,鐵器較為匱乏,然而隨著占領中原,兵指西域,也漸漸闊氣了起來,最終有了這種高頭大馬,重甲重盔的鐵騎,最終打下了疆域前所未有的巨大汗國。
走到近處,那蒙古武士也不施禮,挺著那蘇魯錠就刺了過來,陸越銘橫劍一擋,蘇魯錠正叉在劍上,陸越銘只感覺那力道大的驚人,他使出十成功力,仍然退了兩步。那蒙古武士又刺了過來,陸越銘側身閃開,剛想還擊,結果那長矛就掃了過來,他只有臨時變招架住,而那長矛又向上一刺,他腦袋向后一仰又躲開,那蒙古武士身子順勢一轉,長矛劃了個大圈斬了過來,陸越銘身形已經被破壞了,匆忙一擋,結果被打的直接摔倒在地,趕忙身子一翻,重新站起來,和那蒙古武士對峙。
他心想看來這關外的蒙古武士果然非常厲害,而那蘇魯錠長矛,也符合了他的想法,三只叉,旁邊兩只有鉤,可刺可架可斬,實在是個精巧的兵器。他還沒有想到破解方法,只見那蒙古武士又沖了過來,他舌尖頂住上顎,運氣丹田氣,心想我就不信拼不過你了。
這一矛一劍又拼了十幾招,這次陸越銘終于不在功力上吃虧,一次長劍被叉住后,猛力一扭居然掙脫了開來,順勢就刺到了那武士的肩頭,由于盔甲保護,沒有重傷,但那力道也打的他身子一震,后退了兩步。
陸越銘繼續運足了內力,也不想著持久了,提劍就沖了上去,那蒙古武士的蘇魯錠長矛也是特意加厚加重的,兩件兵器頻頻的碰在一起,發出巨大的響聲,讓周圍的人看的激情澎湃。最后陸越銘又是兩劍斬在那蒙古武士的盔甲上,那蒙古武士硬抗下來,長矛一轉,尾部砸在陸越銘背上,又把他打出兩步。
他喘了兩口氣,感到氣力已經耗得差不多,剛才的一通相拼,自己也受了一些傷,似乎正在流血,而那蒙古武士雖然重甲在身,但后勁仍然很足,看來在艱苦的草原上鍛煉出來的筋骨,確實是自己比不了的。如今必需兩招決定勝負了,于是他身子放低,氣運雙腿,猛地沖了上去,同時不斷的變換步法,讓他無法閃開。
那蒙古武士也直接把長矛往下一刺,陸越銘瞅準機會,一手持著劍身,一手持著劍柄,在長矛刺中自己的一瞬間運足功力向上一架,這時也感覺肩頭一陣麻木,然而還可以勉力支撐,他順勢讓右手反手握住劍柄,前手仍然握住劍身,使出渾身力量,向著那蒙古武士的眼睛鑿了下去。這是他自創的一式“雷公鑿”,專門對付身披重甲的對手。
這一下真的得了手,只見那蒙古武士腦袋躲了一下,沒有鑿實,但接下來就是迅速后退了幾步,同時手中蘇魯錠長矛亂舞,看來這一下,把他唯一的一直眼睛也刺瞎了。
陸越銘這一下也消耗不少,趕緊點住右肩頭兩個穴道,運氣封住經脈,別讓傷口繼續流血,但也帶來了一陣頭暈,他穩了穩心神,上前看著那蒙古武士的破綻,雙手揮劍,十成功力斬在那人的腳踝上,那蒙古武士一個不穩,摔倒在地,陸越銘把大劍一拋,左手反手抓住劍身,再一次對著那蒙古武士的眼睛鑿了下去,同時整個身子半跪,只聽一聲悶響,這一下鑿穿眼眶骨,那蒙古武士一陣顫抖,就再也不動了。
陸越銘這時只感覺兩眼一黑,差點就順勢倒在地上,他大喘著氣,恢復了好一會兒,緩緩站了起來,這時就聽見后面一陣叫好之聲,他心想這時候正是打擊對方士氣的好機會。于是左手持劍抵著地面,用力站住身子,對前面早乙兒堂的人大吼道:“怎樣?你們看好了,這可是你們最強的了吧。我知道你們還會一擁而上的,你們向來是不講道義的,根本沒有膽量履行自己的諾言,就算再能打,那也不是真英雄,不過是一群小人。”他只希望這話能激的那些人信守承諾,但是卻忘了對面多是蒙古人,未必聽得懂自己的話。
他頓了頓,接著喊道:“你們的騰格里汗呢?讓別人來送死,他自己為什么不敢來和我較量一下?這就是你們勇敢的大汗?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的騰格里汗,我清楚他的身份,他根本就不是黃金家的后人,他只是一個喀爾喀河的賤民,你們這些人,居然向著一個家奴下跪,哈哈,實在是可笑。”
說到這里,他突然想到了可能有語言不通的問題,這可如何是好。而這時,只見謝萬里也走上前,對著前面的人大喊一種自己聽不懂的語言,似乎是蒙古語,對面的人聽他的話,看起來也像是很猶豫的樣子,正在竊竊私語。莫非謝萬里是把自己的話翻譯成蒙古語么?沒想到他還會這個?想著想著,他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眼看要倒,被謝萬里一下子扶住,同時感覺一陣內力注了進來,他開始感覺清醒了許多,抬頭一看,遠處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隱隱約約的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火把,他心里一驚,只聽這時候,旁邊一個聽起來略細的聲音大喊道:“官軍來了,我們有救了。”仔細一辨認,那應該是沈小姐的聲音。
陸越銘一想,對啊,那應該是官軍,那太好了,這時謝萬里扶著他,把他轉交給沈小姐,道:“行了,你帶著他上后面休息,這里我來吧。”
陸越銘還沒來得急說話,沈小姐就一下子扶住了他的胳膊,連扶帶抓的把他拉過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只聽謝萬里繼續大喊著鼓舞士氣,民夫們也被他感染,排山倒海的歡呼著。直到隊伍的最后,陸越銘忙低聲問道:“來的真是官兵么?”
沈小姐道:“放心吧,真是的,我們贏了。”
陸越銘一聽,渾身氣力頓時松掉,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呈大字型仰面朝天,大聲喘著氣。沈小姐蹲下來,問道:“你現在怎樣,有沒有大問題?”一邊舉著火把觀察他身上的傷口。
陸越銘含含糊糊道:“沒事,一點小傷。”
沈小姐拍了一下他,道:“好樣的,你剛才實在是……”
陸越銘擺手打斷她,嘴里含糊叫苦道:“沒啥,能沒事就太好了,別來了,這種事可千萬別再來了……”他的聲音被隱沒在眾人的歡呼中,很難聽見。
一個時辰以后,對早乙兒堂的圍剿已經是以大獲全勝告終,民夫各自受了一番表彰后,也紛紛散去,謝萬里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輛馬拉的板車,載著陸越銘,他坐在前面趕著那車,沈小姐則騎馬走在車旁邊。陸越銘突然想起了什么,對沈小姐道:“對了,我答應的那民夫賞錢,是不是多了?”
沈小姐笑道:“你放心吧,絕對付得起。忘了告訴你了,就在十多天以前吧,我們已經開始賺錢了,而且是大賺。”
陸越銘一聽,心里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沈小姐轉頭對謝萬里道:“謝大哥,沒想到你還會蒙古語啊。”
謝萬里笑道:“當然會了,我就是蒙古人啊,對了,還沒告訴你。”
陸越銘聽了立刻坐起身,問道:“什么?”
謝萬里笑道:“我叫納失里,是關外的蒙古人,蒙古軍戶,唉,我們軍戶是必需要自己出軍器,從軍作戰的。我家里窮,于是把我賣給了關內漢人,換了錢供我大哥去從軍,所以說放心吧,大元對我這樣,我哪會向著那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