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山谷鏖戰(zhàn)
陸越銘花了半天時間,終于把這些民夫弄成了持盾牌的在最前一排,剩下持長槍的在后,排成了一個勉強塞住谷口,還能保證有一定厚度的方陣,當然后面那些持長槍手,也只是籠統(tǒng)而言,其中有很多持的其實是叉,長柄樸刀,甚至直接鋤頭釘耙等農(nóng)具。至于剩下的弓弩手,讓他頗猶豫了一番,他本想讓方陣中留出幾條道路,方便弓弩手前排射擊,待敵人近身前撤回,而方陣的通路也會成為絞殺敵人的死路。然而這些民夫根本沒有經(jīng)過戰(zhàn)陣訓(xùn)練,從通路中攻入的敵人很可能會造成整個陣型崩潰,而把弓手放在后排,讓他們仰天射擊,讓箭矢高拋越過己方,射殺敵人,倒是也好,但是根本沒法統(tǒng)一弓弩手仰天的幅度,不能形成齊射,幾乎等于沒用。思前想后,還是只留兩條通路,自己和謝萬里,以及民夫中幾個看起來武藝很高的人站在最前,負責照顧那兩條路吧。
就在他喋喋不休的向眾人囑咐的時候,遠處開始響起眾多馬蹄踏地的聲音,看來對方的馬真的不少。陸越銘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這時候千萬不能露出來,他高聲對眾人喊道:“等他們的馬沖上來,一定要湊一起頂住,頂住了,他們就都得被扎死,頂不住,一下子被打散了,你跑不過人家的馬吧,人家騎馬來追,誰都跑不了,所以這時候你越怕死越得死,大家都干過架,都知道這個?!彼来逯g為了爭地,群架也是常有的事。
由于怕暴露自己,早乙兒堂的人也沒有打火把,所以很難看清楚到底有多遠,多少人馬,不過這樣也好,萬一人太多,自己這一方的士氣就難保了。
而自己這一方,打了許多火把,對方看自己一定是看的清清楚楚了。過了一會兒,只見前方隱約有人騎了一匹馬跑了過來,過了一會兒,那人影能夠看清楚了,只見那人高聲喊道:“那里的朋友們,今天的事,和你們沒關(guān)系,讓開了,大家是朋友,不讓開,我們就不客氣了?!?p> 陸越銘感覺周圍的人看來士氣又有動搖,于是對前方大吼道:“想讓開可以,讓你老娘陪我睡一晚上?!?p> 這時候的人往往最愛聽粗話,他這話一出口,頓時引來眾人喝彩,這一喝彩,也把心里的退路全斷了。前面那人想還口,結(jié)果看見眾人也幫腔叫罵開來,只有悻悻的轉(zhuǎn)身離去。
陸越銘大喘兩口氣,心想很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后路,大不了就是一死,豁出去了。
只聽前面馬蹄聲,還有人的腳步聲開始不住的響動起來,遠處密密麻麻的人影也越來越清楚,陸越銘不住的鼓動旁邊人:“不用怕,都是兩條胳膊,一個腦袋,一條命,怎么咱們就弄不過他們?”
又過了片刻,謝萬里突然喊道:“就現(xiàn)在,手抬半高,放箭?!笔痔О敫?,是能夠把箭射最遠的角度,一般射箭的人都懂,這時眾人也都是這個姿勢。
陸越銘頓時皺了皺眉頭,他一直在猶豫,是盡可能的在遠處放箭好,還是要等近了,再來一波高命中的齊射,但是既然謝萬里已經(jīng)幫自己做了這個決定,那就這樣吧。
一時間,弓弦破空之聲紛紛響起,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弓箭,只是等了片刻后,在遠處聽見箭桿紛紛落地的聲音,偶爾傳來一聲慘叫,看來根本沒有幾箭射中人,這時陸越銘突然想到,不好,自己這幫人打著火把,要是他們也放箭,那射的會比自己更準,這可如何是好。哪想接下來,就見到自己人不斷的放箭,而對方射來的箭就如同毛毛雨一般。他突然想到對了,前些天陰雨連綿,那山上環(huán)境惡劣,那些人的弓箭應(yīng)該是受潮損壞了大半。哪想就在這時候,就見身旁一陣勁風(fēng),他身邊的一個弓手腦袋上正被釘了一箭,那人晃兩晃就倒在地上,陸越銘順手把那人背后背著的一面盾牌拿在手里,同時對眾人喊道:“他們死的多了去了,就快撐不住了,別怕?!焙萌菀装衍娦陌捕ㄏ聛怼?p> 而這時候,對方的騎手紛紛走上前排,在一個身披重甲的人的帶領(lǐng)下,眾人紛紛一抖韁繩,開始向谷口沖鋒,哪想那領(lǐng)頭的突然感到身體一震,他忙拉了一下韁繩,同時用蒙古語大喊了一句,其他人也感覺到不對,也都隨著拉了韁繩,把馬的速度降了下來,而身邊也不時傳來馬跌倒以及人馬慘叫的聲音,原來這一隊人已經(jīng)走上了亂石灘,本來黑暗中騎手就容易撞到人,這一下更是讓整個馬隊亂了套,一時間近半數(shù)的人馬都亂作一團,沒法繼續(xù)向前,而剩下的,速度也減慢了許多,這時,對面的箭雨也不斷的落下,隨著距離的接近,中箭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另一邊,陸越銘在緊張的看著對方的距離,這時候只聽見似乎是對方頭領(lǐng)的人用蒙古語對身邊的人大喊,他心想那話是不是“阿卜阿卜”?要那樣就太好了,一定要是啊……但是仔細聽著,實在沒聽到類似的發(fā)音。
這時候謝萬里對他喊道:“小心,他們喊的是,射死那個領(lǐng)頭的。”陸越銘一聽,眼睛立刻瞪大了三分。這時在黑暗中,隱約看到他們也張弓搭箭,他趕忙單膝跪到地上,盾牌抬起,盡力把身子全護住,而謝萬里也是一個箭步竄到他后面,也是跪了下來。
果然一陣猛烈的風(fēng)聲,他只感覺盾牌上不斷的傳來脆響和振動,而身邊也不住有箭矢掠過,而手上也突然感到一陣疼痛,原來是一直箭穿透了盾牌,正釘在他的鐵手套上??磥黼m然這些天陰雨連綿,但對方還是保存下來了一些堪用的弓箭。
那些弓箭畢竟也射死了不少其他的弓手,這下那些弓手也不用下命令,紛紛順著方陣小道退了回去,好險沒有帶的其他人潰退。陸越銘見狀趕忙大喊:“好,就是現(xiàn)在,都聚一起,別留空子,等他們來了,一定要撐住,怕了就大聲罵他娘,把你最損的話給罵上。”
也就在片刻之后,那馬隊就沖了上來,方陣中排山倒海的叫罵聲也隨之響起,就在這聲音之中,馬匹們紛紛沖向方陣,陸越銘也來不及多想,低頭躲過一個騎手的長槍,拿著劍對那馬就刺了上去,只感覺手上一道巨力傳過來,他兩只手立刻失去知覺,緊接著就感覺那馬撞到了自己,一下子把他撞得向后倒下,正跌在自己人的盾牌上,好險沒被長矛扎到。
他暈頭轉(zhuǎn)向的推開身上的人,爬了起來,大喘兩口氣,只見自己方陣前兩排已經(jīng)被撞散,自己人和對方的人馬堆積在一起,放眼一望,對方也再沒有馬匹,只見一個身穿盔甲的敵人也是勉強爬起來,看看周圍的局勢,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騎上一匹還能騎的馬,轉(zhuǎn)身往回跑過去,隨后還有兩三個跟隨了他的腳步。
陸越銘對眾人大喊道:“怎么樣?頂住了,他們沒馬了,蒙古人最厲害的就是馬,馬已經(jīng)被咱們廢了。”
眾人被他這一喊,本來已經(jīng)動搖的士氣也開始恢復(fù)起來,也多虧這些蒙古人一來是散兵游勇,根本沒法準備良馬堅甲,二來他們的武藝和意志都遠沒法跟祖輩想比,又沒經(jīng)過戰(zhàn)陣訓(xùn)練。若是鼎盛時期的蒙古鐵騎,這一沖下去,自己都是再多一倍的人也得瞬間垮掉。
而對面那些沒有馬的,剛才一直坐鎮(zhèn)后方,看到這一幕,那領(lǐng)頭的一聲大喊,領(lǐng)著眾人步行著走了上來,陸越銘心里猶豫了一下,又招呼方陣留出兩條通路來,讓弓弩手繼續(xù)上前射箭。
對方距自己還是太遠,那些箭很少有能射中的,但是不斷的弓弦破空,箭矢著地之聲,還有偶爾射來的一兩只箭,也使得這些早乙兒堂的人士氣動搖,那頭領(lǐng)見狀,用蒙古語喊道:“都別退,只有沖過去才能活,后面漢人追的緊。怕弓箭就快沖上去。”
但他的意思只是讓大家加緊腳步,然而那些人聽了這話,腦袋一熱,也不管現(xiàn)在距離敵陣還有那么遠的路。那頭領(lǐng)想喝住大家,然而卻根本沒有效果。
這一跑起來,陸越銘心里可是樂壞了,果然,那些人跑著跑著,氣力開始不足,不得不中途變成慢步走,并沒有減少暴漏在弓箭下的時間,而且反而把隊形變得稀稀拉拉的,等第一個人沖到陸越銘前面時,他嘴里大喘著氣,身子前后一彎一彎的,努力把手中的長刀抬起來要砍,陸越銘只是抬手一劍就把他連刀帶腦袋大的飛了出去。而接下來又有一人持著刀盾,依然是疲憊不堪的沖了過來,陸越銘又沖上去一腳踹在他盾牌上,直接把那人踹的退了三步倒在地上。他又上前搶過盾牌,對那人胸口扎了一劍,然后趕緊退回來,背頂住自己方的盾牌,因為對方越來越多的人已經(jīng)沖了上來。
多虧撿了那門盾牌,和江湖私斗不同,這種大的陣仗根本沒有太多空間施展,很快他前面已經(jīng)擠滿了人,兩幫人就這么互相抵著,單刀長槍,還有斧頭耙子之類的互相碰撞,陸越銘反手拿住劍身,不斷的往對方腦袋上扎,然而自己前臂上也挨了好幾下,多虧鐵手套是延伸到整個前臂的,所以沒有受太重的傷。
就這么人擠著人的對撞了好久,那些早乙兒堂的人畢竟沖鋒時耗費了太多體力,首先支持不住,最終一下子崩潰,轉(zhuǎn)身便逃。方陣這邊壓力驟然消失,大家紛紛向前沖去,陸越銘差點被自己人擠倒在地,他向前踉蹌了幾步,趕緊扎下馬,雙臂一擺,對眾人吼道:“都別追,回來,保持住陣勢?!?p> 在后面的人開始清醒過來,紛紛照他的話做,而前面已經(jīng)有一群人根本沒聽他的,結(jié)果之間剛才跑走的那個身穿鐵甲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又回了來,帶著幾個騎馬的,上前就輕松砍到了幾個民夫,其他人開始清醒過來,又紛紛往回跑,但是哪跑得過對方的馬,結(jié)果大多數(shù)都遭了毒手,只有幾個人跑了回來。這一下,自己的士氣又一次受到了打擊。
而就在那幾個騎手砍殺那些民夫的時候,有三匹馬緩緩的穿過戰(zhàn)場,走到了方陣面前。陸越銘剛招呼逃回的幾個人退入陣中,并叫眾人維持陣型,就見到那三人走了過來,陸越銘看著中間那人也是穿著盔甲,心想,這人肯定是對方一個重要人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