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蠻,還有小女孩張妮子,被押解著,站在這高高的大臺子上。
不遠處,高大的胡楊,在日頭的照射下,讓我感不到一絲的清涼。
我望著底下跪著的烏壓壓的蠻族人,我心想今天完了,看來今天我難逃一死了,看來昨天那個蠻族人說,今天要送我們上路,是真的,沒和我們開玩笑。
我頭有些發蒙,腿有些不自覺的哆嗦,像是站不穩的樣子,尤其是我看到不遠處的蠻族,有得揣著大刀片子,有得端著紅纓槍,還有得拿著狼牙棒,各個威武的像天神一般,我在想這,莫非就是他們的斷頭臺?我如是想。
我以前就三桿子說,我不怕死,我依稀記得三桿子,用那是滿目蒼蒼的眼神,渾濁的望著我,就像看愣頭青一樣,三桿子沒有接我的話,而是選擇了沉默,我以為我用這句話,勸三桿子都那么大歲數了,想開點,也活夠本了。可誰曾想,是三桿子在用無聲的沉默,在默默的勸我。
后來的后來,我漸漸的懂得,我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有多么的幼稚。是的,我不怕死,可并不代表不怕活著,有時候死容易,活著卻很難。不怕死,就不代表不怕活。
我深深的體會這些話的時候,是在登州的時候,孫小姐是我永遠的痛,也或許是有意,或者是無意,我選擇刻意的去遺忘登州的事兒,也刻意遺忘孫小姐和孫小姐有關的事兒。
當然老蠻和小女孩,就算跟著我浪跡天涯的時候,也是刻意不提起孫小姐,和我們在登州發生的事兒,有時候哀莫大于心死。可死容易,活著卻比死難。登州的事兒,被我處理的一塌糊涂,事與愿違,那時間,我想過一了百了,我不怕死,可我不能這么窩囊的去死。
而老蠻也曾經勸過我,他也有過想死的念頭,老蠻對我說,說起來可笑,老蠻想死的念頭,不是在流離家鄉,漂泊在外的幾年,而是在老蠻升起回家的渴望,可苦苦尋了十多年,老蠻不斷的努力尋找回家的路,仍然找不到回家的路,老蠻絕望了,老蠻那種有希望到絕望,有努力到堅守的絕望。
雖然老蠻不愿意,過多的提起老蠻為啥沒死成,只是無奈的向我說了一句,既然死都不怕,還怕活著么?我想想老蠻當時說那句話的眼神,我就有些無措,也更多的是無奈,選擇遺忘有關孫小姐的一切。
連死都不怕,可并不代表著我不怕活著,這些年,我和老蠻還有小女孩張妮子,我們四處流離,到處漂泊。我努力的活著,可誰曾想我們今天,會被這群蠻族人,給送上了斷頭臺,一切的堅守,一切的無助,此時在這女神廟下,白楊樹下,被無限的放大。
我崩潰了,我的腿不停的打哆嗦,這時候,我身邊的兩個蠻族人,仿佛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就一個人架一個胳膊,把我架了起來,我才不至于癱軟在地上。我此時已經不記得臺上的眾人。
尤其是昨天那個蠻族的老族長,和蠻族的中年人,說的啥就不清楚了,我此時感覺不到身上的疼,也失去了知覺,我見臺子上一個比蠻族老祖長歲數還大的人,朝大白楊樹下,女神廟跪了下來,嘴里不停的念叨著什么。然后整個臺子上的蠻族人,也跟著跪了下來。
唯一沒有跪下的兩個人,就是架著我的這兩個蠻族人,他們像拉死狗似的,拖著我走進了女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