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由效的記憶里，大梁的軍隊已經腐朽墮落，唯有禁軍、玄甲和神武三軍還可堪一用，希望不是來打秋風的。”

　　李由校來到店鋪，就見一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勁裝男子坐在四方桌邊上，手里正端著一碗小方酒，滿臉的陶醉著，他的身旁立著兩名眼神冷峻的兵士。

　　李由校加重步伐，與王郎中、方五叔剛微笑著向兩名兵士致意完畢，周把總便神魂歸位，李由校正要行個拱手禮，周把總站了起來，揮了揮手，道：“這酒比我在教坊司喝過的小方酒濃烈了不止一倍，請問東家，我是不是喝到假酒了？”

　　李由校呵呵一笑，禮節還是做足了，道：“周總爺，你好，鄙人李由校，平章酒坊的東家，今日剛到縣城，事多事雜，若有怠慢之處，還請總爺原諒這個。這位是酒坊的大掌柜王行云，這位是二掌柜方老五，總爺今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他們。今日總爺光臨小店，不知有何吩咐？”

　　周把總道：“昨日我與幾位同僚在教坊司聽曲，聽聞來了一種新酒，價逾十兩銀子，便忍痛要了一斤，果然對得起十兩銀子，味道濃烈，回味無窮，更為難得的是體內真氣運行速度加快，這對我們來說，那是難得的好東西。哎，原本以為喝到了仙釀，與今日之酒一比，簡直判若云泥，都是小方酒，為何差別如此之大？該不會是這酒還分三六九等吧？”

　　“你喝的酒多半是被人摻了水嘛。”李由校心里想笑，硬是憋住了，淡淡道：“我們預售的酒和總爺今日喝的酒沒有任何分別，當然我們的酒分了幾個等級，目前高等級的酒存量較少，并不打算出售。”

　　“奶奶的，狗日的娼妓，居然敢在軍爺的酒里加水，看爺們不收拾她。”周把總臉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拍得桌子嘎嘎響。

　　“總爺不必生氣，承蒙喜歡這酒，那是咱酒坊的榮幸，這三壇還請總爺幫酒坊試試，煩請多提提意見，我們好改進工藝。”李由校吩咐王郎中將美酒奉上，周把總明顯楞了一下。

　　“你這東家，有意思。”周把總示意兩名兵士將酒收了，笑道:“今天我們是過來買酒的，不是過來打秋風的，也不是來找茬的，大梁軍隊的軍紀雖然日漸敗壞，原本受人尊重的軍爺也變成了老百姓口中惹人厭煩的丘八，但我們是玄甲軍，你放心，酒錢一個銅板都不會少了你們的。”

　　王郎中、方老五神情明顯一松，近年來大梁軍隊的口碑著實差了些，縱然他們遠在生活富庶的江南，也時常聽聞官軍縱兵搶掠。

　　“這幾壇酒也是我們酒坊對總爺的敬意，是對總爺支持酒坊的感謝，不知總爺要買多少酒？”

　　“五百斤，不知東家可有這么多存貨？”周把總伸出了五根指頭，道：“這酒賣價幾何？這酒是咱們第三總自己籌錢買的，兄弟們掙的都是賣命的錢也不容易，可有---？”

　　“優惠”二字終究周把總還是說不出口，李由校準確領會了他的意思。

　　“批發四兩銀子一斤，零售六兩銀子，全城統一售價，沒有例外。”

　　周把總的眼色暗了一下，咬咬牙道：“行，今日下午，我派人過來提貨，還請東家給咱留足五百斤。”

　　紀律嚴明的鋼鐵直男的錢就是好賺，在任何地方任何朝代都是一樣的。

　　“總爺爽快，我們酒坊也不含糊。”李由校比出了五個指頭，“雖然無法給你們優惠，但是只要你周總爺在的一天，我們每月就給你們配額五百斤。”

　　周把總愣愣的看著李由校，不知其意。

　　王郎中笑道：“總爺，小方酒的產量是有限的，但是市場的需求的巨大的，我們的售賣將來都得配額，零售只有極少一部分，現在小方酒的市價已經賣到了十兩銀子一斤，而批發價只有四兩，只要有了配額--”

　　王郎中的表達了三個意思：每月給玄甲三總配額五百斤，酒價還會上漲，玄甲軍每月喝不了這么多。只要每月省半斤，下個月的酒錢就能賺出來了。

　　周把總的眼神中漸漸發出精光，終于明白了李由校的意思，激動的抱著李由校轉了一圈。

　　“我周剛比你年長一些，以后別總爺總爺的叫著，多生疏啊，以后叫周哥就行了，也顯得咱們親近。走了兄弟！”

　　周剛談成了買賣，還得了大實惠，整個平章酒坊都看著順眼多了，開心地給眾人一一道別。

　　“敢跟我稱兄道弟，以后知道我的身份了，不知會不會嚇個半死！”李由校看著周剛的背影，暗笑，卻見周剛又轉了回來，問道：“嘿嘿。誒，剛哥，怎么又回來了？”

　　周剛：“兄弟，這酒是個好東XZ不住的，我要想上面報告，給你請功，可愿意加入咱們玄甲軍？”

　　“我自由散漫慣了，受不得約束，謝謝剛哥好意。”李由校直接婉拒。

　　周剛：“不入也好，入了這酒坊指不定就成嫁妝了，但是你要早做準備，上面的想法誰也不知道。”

　　李由校謝過不提，這周剛一句謊話都沒有說，倒是個實誠人，可以交往，內心也開始著急起來。

　　白酒如果僅僅是白酒也就罷了，卻偏偏有了提升真氣運行速度的功效，這功效又對豆芽效果最佳。天元大陸數百億人口，大部分人連根豆芽都不是，豆芽中的絕大部分人又一輩子止步豆芽境界。

　　想要進入銅丁境界，要么請人灌頂，要么吞食丹藥，要么改走其他的修行體系。前面兩種方法至少要數千兩的銀子，花費巨大，不是一般人很夠承受得起的，第三種方法又需要極高的天賦，這些成不了銅丁的豆芽要是有這么高天賦，也就不會選擇簡單粗暴的武夫修煉體系了。

　　白酒簡單粗暴，極大地降低了修煉成本，必將受到豆芽們的，尤其是遲遲無法突破的豆芽們的極度追捧。

　　大梁百萬軍隊，豆芽二十萬，哪怕使用白酒只有一成的效果，那也是生生地增加了一萬銅丁，大梁軍隊的戰力必將飆升。

　　所以大梁軍方是有這個動機的，誘惑太大了。

　　白酒以后會越賣越便宜，市昌又廣闊，簡直就是印鈔機，也一定會動某部分人的蛋糕，那部分人也是有動機的。

　　“公子，君再來酒坊的東家在仁和酒樓擺了一桌，想請您過去一會。他家楊管家每天都會來一趟咱們酒坊，就是為了探您的消息。”王郎中指了指店外，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身著灰色長衫，面龐清瘦的老者正候在外面。

　　“還挺有誠意，那就去會一會。另外還有一家酒坊叫什么來著？”

　　“富春酒坊。”

　　“兩家酒坊是什么關系？”

　　“兩家酒坊的銷量占了全縣八成，君再來酒坊要差一些，占了不到三成的市場，處處受到富春酒坊的打壓。聽說兩家原本是世交，后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兩家勢同水火。”

　　“呼，這信息太粗略了，現場談談看看意圖。”李由校打定了注意，帶上方大力和方胡子，抱著一壇小方酒，興沖沖地吃酒去了。

　　太倉的風雪停了幾天了，但街邊的積雪仍然沒有融化，天氣依然寒冷無比。李由校走在路上，慢慢地欣賞著古代的街景。

　　穿越一年以來，第一次逛縣城，他激動的快要哭了。

　　“楊管家，您老身體真不錯，穿得比咱年輕人還少呢？”

　　李由校武道生死劫，功法雖然被廢，但眼力仍在，卻看不出此人的境界，說明走的不是武夫一系。

　　楊管家呵呵一笑道：“呵呵，東家見我年老，賜了一件天蠶衣，特別御寒，是以看著單薄了些，讓王東家見效了。”

　　這就是典型的凡爾賽了不是，早知道就不問了。

　　“你家東家還有沒有？我不大喜歡穿得太厚實，可否贈予一件？”

　　“老朽不知，見面之后，王東家自可問他。到了!”

　　閑談間，幾人已經到了仁和酒樓的門口，或許是天氣寒冷的緣故，酒樓大門就只有一個小廝候著。

　　那小廝見幾人走來，立馬笑瞇瞇的下了臺階相迎，那小廝頗有眼色，拱手向李由校作揖歡迎，嘴里卻詢問道：“楊老，這位可是？”

　　“這位正是平章酒坊的王東家，也是今日東家的貴客，務必好好招呼著，不得怠慢，不然小心你的狗腿，也讓唐胖子小心他的飯碗。”

　　“哼，明明有事求我，卻還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難倒不應該到門口相迎嗎？”李由校不動聲色，心里已經絕了合作的念頭，現在只想弄清對方的意圖。

　　那小廝一邊連連點頭應是，一邊落后兩步招呼著方大力和方胡子，大力和胡子平日沒見過這陣仗，哪敢輕易亂動，繃著臉沉默地走在那小廝身后。

　　楊管家在前親自為李由校引路，“王東家，您這邊兒請，咱們東家已經將二樓包場，在包間候著了，二樓絕對雅靜。”

　　李由校提步上樓，未上得幾步臺階，便聽見一陣風鈴聲響起，一陣小碎步的聲音正在加速，然后便沒有了動靜。待上了二樓，只見二樓的大廳里立著一個女子，看著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卻梳著婦人的發式。

　　李由校腦袋里一串問號，疑惑地看向楊管家，意思是我他媽確定沒有走錯地方。

　　卻聽那女子開口道：“未亡人徐柳氏見過王公子，未能移步相迎，還請公子勿怪。”

　　李由校注視著徐柳氏，初看并覺得多么出彩，細看卻是越看越有味道，幾分鐘前的怒氣早已拋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