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多多醒來,就見江芙坐在床邊,在縫著某件東西。昨晚之事,她不愿回想,沙啞開口“娘子...”見她醒來,江芙趕緊放下手中活計,主仆二人,竟抱頭痛哭起來。確定虞崖不在,江芙小聲同云多多鄭重囑咐道“多多,我在王府,唯一信任之人便只有你...若日后,我們還有機會能逃出這牢籠,我就認你做干妹妹,到時,就把那紅漆木盒中所有的首飾都給你,可好?”云多多眼前一亮,江芙不愛打扮,那紅漆木盒中,有好多精美的首飾,平日里江芙也會賞些,若全給她,豈不是...日后就是小富婆了!“娘子說話算話,可不許耍賴!”江芙敲了敲她的頭“自然,我何時騙過你這貪心丫頭!”
“噗——!”一口污血吐出,只聽得郎中欣喜道“國公,夫人,好了好了!宋參政醒了!”睜眼,宋彥眠,方氏,江楠都在,唯有宋深竹,又不知被趙文康喚去了何處。“舟兒,你可嚇壞了我和阿眠!”不曾想一直大大咧咧的方氏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看著宋深舟直抹淚。“舟兒,聽爹的,天涯何處無芳草!”顧及江楠在一旁,宋彥眠也不便多說,只道“男兒當以國事為重,如今朝堂,暗箭紛紛,我宋家,世代盡忠,可不曾聽過有人因兒女情長錯誤終生!你自個兒好生掂量掂量!”說完,攙扶著方氏離去,還不忘回頭,意味深長看了江楠一眼。
江楠自是明白,舒兒是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可宋彥眠的話,句句錐心。宋家男兒以國事為重,也難怪,即便宋深竹對自己真心,也不會為了與她長相廝守,放下身上的重擔。是了,此前她不止一次問過宋深竹,為何常常一聲不吭就走,宋深竹總是閃爍其詞,只說讓她再多等些日子,從十天到半月,從數載到何年...舒兒大婚前夜,她倆說了許多貼心話“阿姐,你說明日,他會不會像李三郎那般...”李三郎乃話本子里的人物,本是一懦弱書生,卻能為了心愛的女子,當街攔下富紳張的迎親隊伍,挨了不少毒打。他的癡情觸動了縣老爺和一眾百姓,最終抱得美人歸。可宋深舟不是李三郎,翌日舒兒出嫁,連他的半角衣袖都不曾見到。古往今來,那癡情絕倫的戲碼,從不會在臺下上演。
“咳咳...她,還真是心狠!”“你,莫要責怪于她。”她和舒兒,都記得前世,與天道相悖,這其中緣由,又豈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從來便是我一廂情愿,何來責怪一說。”“唉——”誤會愈深,江楠為弟媳,不能在此逗留,簡單行禮便離去。細細想來,她也曾與自己談笑玩鬧,屢屢對她動手動腳,只稍稍抗拒...自以為她是上了心的,如今看來,只是不耐煩自己的無恥罷。暗自神傷時,忽聽得門吱呀一聲,方氏探頭“舟兒,娘進來與你說些話!”
宋深舟翻了個白眼,他的阿娘,自小就精靈古怪得很,不似深閨女子那般溫婉嫻靜,總有幾分男兒的英氣。聽爹說,阿娘小時候上山捉鳥,下河摸魚,調皮貪玩;琴棋書畫是屢教不會,騎馬射箭卻無師自通。偶爾還神神叨叨,非說自個兒前世是位藩國公主,受盡寵愛,可好景不長,父王病逝,幾位兄長爭權奪位,外邦侵襲。內憂外患之際,她主動請纓,隨兄長一同出戰迎敵。勝捷在望,不曾想她最信任的二哥,遞上一杯摻了迷藥的酒,再次醒來,戰事雖得以平息,她卻成了敵國汗王的玩物。她有別人無法摧折的驕傲,利刃刎喉...若有來生,愿生于平常百姓家,嫁一合心之人,生兒育女,舍去那王權富貴,豈不快哉!
“瞧你那沒出息的慫樣!”宋深舟吞了口老血,無奈道“阿娘,我還病著,您可嘴下留情些,咳咳...”心疼地為他順了順氣,方氏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雖然阿娘也喜歡那姑娘,可如今她已是晏王側妃,你無法改變。得不到的東西,你若大度,便試著放下;你若介懷,便用心守護,自怨自艾或因愛生恨,那都不是君子所為。”“可...阿娘,她為何不選我?”“選你?人家姑娘還沒及笄,你快二十四的人,又娶過妻,她選你圖甚!圖你年紀大?”“阿娘...我頭疼得厲害,您還是先出去罷!”宋深舟扶額,先是江芙,又是方氏,這倆女人合起來,不出三日,定能將他氣得入了土。“舟兒,匆匆人間,諸多遺憾,定不能全,無愧于心便好,你可明白?”宋深舟點頭,道理他都明了,只是,這心中總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