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酒中仙其二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這酒甚烈,可要慢點喝,不然一醉卻是要做十年美夢了”,李七安倒完酒,端起酒碗來,臉上笑意濃濃道。
此時聞著酒香早已沉醉的張翼德,干脆端起了一碗酒來一飲而盡,飲后瞬間,他的臉便通紅了起來,脖子上的青筋爆起,猛地又是一陣咳嗽,顯然是被酒嗆到了。
惹得李七安一陣大笑:“都叫你慢點喝了,這不就吃虧了”。
他又回過頭來對著劉備、關云長二人說:“不管他了,我們先喝起”。
有了前車之鑒,劉備和關云長先是小小抿了一口,咂咂嘴,才又喝了一大口下去。
“好酒”,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這酒可有名字”,關云長拱手問道。
“這酒叫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生的百般滋味也盡在酒里面。”
“好酒好名字,七安先生果然妙人!今日我等沾了七安先生的光,喝到了這好酒,想來不比宮里的瓊汁玉液差”,劉備也是滿臉享受地說道。
“哈哈,這酒也喝了,那再嘗嘗我做的菜”,李七安邊說邊夾起了筷子,劉關張三人也是隨著動起了筷子。
劉備跟著李七安,先是挑起了一點菜心,一嘗不由大吃一驚,心想這是什么菜式?本以為不過是清水煮菜心,沒成想味道竟如此鮮美,似是雞湯味,怎地沒有一點油腥,還如此清甜,美味得舌頭都要吞進去了。
而夾起清脆血旺的張翼德,已是夾了一塊又一塊,不斷往口中送去,比喝酒還上頭。
另一旁,嘗過雞茸的關云長卻閉上了雙眼,細細品味。
李七安看著眾人表情,心底不由得高興了幾分,看來自己的廚藝尚未退步,下山后,他就沒什么進廚房的機會。那血旺細細卡著火候,做得十分綿韌,葷而不膩,那雞茸是雞腿肉細細切做臊子,伴著泡發干菌蒸制出來,充滿了春天原野的氣息,想來也不差。
但閉上眼品嘗起來的關云長,眼淚卻是倏地從眼角落了下來。
“云長兄,可是這菜不好吃,你可來吃這道,俺吃過了,十分可口”,率先察覺到異常的張翼德開口問道。
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關云長睜開眼睛,捋著他的美髯,神情有些恍惚地說道:“說來慚愧,這道菜讓某想起了小時候,小的時候家里十分貧苦,經常吃不飽。春天的時候,母親便帶著某上山去拾撿菌子,曬干擺放,沒糧的時候就靠此充饑,某已是好久沒嘗到這菌的味道了”。
他又端起酒碗來,對著李七安說:“七安兄,多謝今日所做菜肴,這杯酒,某敬你。”
二人酒杯一碰,都是嘩啦啦下肚,李七安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猙獰,他也是好久沒喝到這樣純粹的酒了,當初在山上提煉出來后,養大他的爺爺卻不曾給他喝過幾口,因為他年紀小,雖然現在也還小。
“翼德兄,這份禮物怎么樣?”李七安咂了咂嘴,回味了下剛剛那杯酒,轉過頭去對著張翼德問道。
張翼德聽聞卻是滿臉不可置信。
“七安兄你那提煉出這等美酒的天鍋便就真的送我了。”
“先前已經說過,當然是真的了,你若過意不去,等我離去時給我點盤纏就好。”
“好,好!”
張翼德高興得直跳了起來,手舞足蹈著,“以后俺若天天能喝上這酒,真的是如同神仙日子一般。七安兄真是大才,能文能武,能下廚還能作匠才,來,這、這杯俺敬你,不,俺敬你三杯”。
一旁的劉備卻聽到了李七安說的盤纏,頓時打了個機靈,清醒過來,他這意思是要走了,思緒頓時亂了,沒再注意桌上幾人說什么。
又喝了幾輪,這江湖酒已是把眾人都熏得半醉半酣,令人沉迷其中,不愿醒來。
這時李七安抬頭望向亭外的天空,黑漆漆一片,月色也無,突然說了句:“今日已是七月初一了。”
劉關張三人聽在耳中,卻沒有說什么,之前他們一邊不相信,一邊卻也期待著李七安嘴中所說的七月七,天地巨變。
但查摸過七安先生線索的劉備,卻是已然信了,時間離七月八越來越近,他心中也越來越焦灼。
他想想一咬牙,拿定主意便就開口說道:“今日舊月已去,新月來臨,擇日不如撞日,吾想與三位英雄豪杰結拜為異姓兄弟,共創一番大業,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李七安聽聞后卻起身繞了過來,雙手扶在劉備肩上,眼神灼灼地對視著劉備的眼睛,一臉正色道:“劉兄,這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不能只是說說而已,你能謹記否?”
劉備亦是站起身來,直視李七安那灼熱的眼神,一字一頓地說道:“吾劉備,今日起,以‘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作為吾生所求,請天地鬼神鑒之!”
“好!”,李七安回轉身來端起碗酒來,另一旁的關云長和張翼德也是跟著端著酒起身。
“希望在座各位英雄豪杰都能銘記劉兄所言,敬之!”李七安揚起聲來,氣勢如虹地吼道。
說完便一飲而盡,劉關張三人亦是一飲而盡。李七安又端起酒壇替眾人滿上,四人又再干了一碗,復添,又是干了一碗,如此已是三碗下肚,眾人都有點不勝酒力了。
李七安不顧眾人攙扶,打著踉蹌走到亭外,開口說道:“今日你我兄弟飲酒,甚是歡樂,但今夜月色隱去,實在少了點什么,就由兄弟我來舞劍一支,賀之!”
不待眾人答道,只見一道亮光閃過,稍稍微刺眾人雙眼,李七安卻是已東倒西歪的將劍抽了出來。
劍若霜雪,周身銀輝。雖是劍氣如芒,氣貫長虹的姿態,卻是絲毫無損他溫潤如玉的少年公子形象。
他先是輕若游云般起步,慢慢耍了個劍花,如同在安謐的湖水上掀起一縷清風,讓人覺得愈發清姿卓然,歲月靜好。
被賦予了生命的劍氣,環著他自在游走,帶起衣袂翩躚,頃刻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舞劍之人,幾欲乘風歸去一般。
但突然間,他又騰挪閃移,步走八卦,如癲如狂。其身若楊柳,劍似龍蛇。其步踉踉蹌蹌,飄忽不定。
只見他穿云掃霧,變換莫測,身隨劍變,劍隨身起。
讓人眼花繚亂,賞心悅目,又聽李七安唱吟道。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劉關張,關劉張,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
一曲作罷,李七安回到亭中,趴在石桌上便已酣然入睡。
另一旁的劉備見此眼里滿是遺憾之色,自顧自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似是覺得夜冷又把雙手互插到寬松的衣袖里。他的手卻在袖子里緊緊捏著一個小冊子,封面寫著“糧食增產大法-七安先生著”幾個大字,除去這個,還有幾個小冊也在這袖中。
劉備又是深深嘆了口氣,眼角似有淚水閃爍,內心悵惘不已,“七安先生呀,七安先生,你就這么不想與我結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