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還有腐爛的氣息充滿在這里。
地上與墻上都是黏糊糊液體,像血還半凝結的樣子。
仇冷醒來,顧不上腦袋的疼痛,聞著這些惡心的氣味,他扭過腦袋就吐了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興許是嘔吐造成的聲響,身邊也陸續有人清醒過來,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和陳牧一樣,就是嘔吐,無休無止。
沒有一個人能受到了這里的氣味,是一種屠宰場和茅廁混合的感覺。
胃部強烈地收縮,讓每個人身體產生了痙攣。
這兒很黑,沒有一絲光亮,好像永恒的虛無主宰著這里。
許久,才有人從嘔吐中緩過神,顫顫巍巍地問道:“我們這是在哪?”
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有沒有長老在此?”
還是沒有人回答。
“我們還在七單門嗎?”一個少女接著問道。
“七單門?”有人抹了抹嘴角的污垢,強忍住吐意疑惑地問道:“你們不是巨靈山的弟子?”
“巨靈山?沒聽過。”
隨后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在一番交互信息之后,大家驚訝地發現這些人中竟然沒有出自同一門派的。
“你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記得種完道印,就暈過去了。”
所有人清醒前最后的印象就是種道印。
并且所有人的相同點,都是被種下了綠光道印。
詭異,異常詭異。
比寒冷、惡心、疼痛更令他們感到恐懼的,是充滿詭異的未知。
他們還都是十多歲的孩子,心性尚未成熟,在這惡劣的環境中,有幾個膽小的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他們其實很想放聲大哭,可是在這黑暗里,他們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默默流淚。
他們著實被這種環境嚇到了,他們從小就生活在富饒的宗派里,那里風景如畫,氣候宜人,環境也比這里好上千倍萬倍。
可如今,這是個什么地方?連茅廁都不如。
恐懼占據了人心,使得大家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沉默地坐著,也不再說話,只是不時會從身邊傳來附近人的嘔吐聲。
這其中,最淡定的就數仇冷了。
由于他的身世,對于被種下綠光道印的意義,他比其他少年都要清楚。
但是有一點讓他很疑惑,按照他的血統,種的道印至少都應該是紅光道印。
為何自己會種下的道印會是綠光的?
難道是神劍宗的長老搞錯了?
仇冷凝神屏氣,開始內省自身。
一道綠色的光芒在體內忽隱忽現。
確實是綠光!
怎會如此?
還是說那個種道印的眼球夢器出了問題?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忽然驚奇地發現,右手上的戒指在涌動著一股微弱但是很奇異的黑氣!
“這戒指……?”
這戒指可不就是那衰臉男人身上戴的嗎?
當日,衰臉男人死后,他的養女虹戀臨別時送給他的。
當時,虹戀將戒指給他時,他并未放在心上。
這戒指外形很普通,整個戒指呈黑色,只有兩條波浪般的紫金色凹槽遍布在戒身上。
這兩條凹槽環繞著一圈戒指,像是戒指的裝飾。
仔細感應,仇冷這才發現這紫色的凹槽竟然是雕刻了兩條細細的游蛇。
而蛇口的凹槽,比其他地方略微深一些,也略微寬一些。
此刻,他調動了身體內所有的感知力匯聚在這枚紫蛇黑戒上。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可嚇了一跳。
這詭異的戒指上,那凹槽紫蛇的其中一條,張著蛇口正在吞噬著他身上的天地氣運!
一個剝奪、吞噬天地氣運的戒指!
仇冷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將戒指取下來。
可是,無論他如何使勁,這紫蛇黑戒就如長在他身體上的一樣,無法取下!
糟糕,已經認主了!
想來,上一回,在雨中返回神劍宗的路上,他用這只手摸過腦袋上的傷口。
這紫蛇黑戒沾染了自己的鮮血,所以那時候就認主了。
這可是讓人變衰的戒子啊!
它已經認自己為主了,該如何是好!
仇冷此刻,臉黑得像鍋底!
怪不得衰臉男人一臉衰相!
怪不得自己種道印,竟然是最低等的綠光道印!
“該死!”仇冷憤怒地低吼了一句。“是誰創造了這種有違天理的戒指!”
然而,眼下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
得想辦法活下去!
他摸了摸胸口的衣衫,幸好兩個木盒都還在身上。想來,別人覺得他們這種小人物也不會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也就沒有拿走他們身上的東西。
“得找到出口。”仇冷站起身來,對著周圍的人說道。
“可是我們什么都看不到。”一個聲音稚嫩的女孩說道。
所有人都不為所動。
在這黑暗中,也許對于別人會形成阻礙,但是對于從小就失去眼睛的仇冷來說,并沒有什么阻礙。
他能清晰地感應到,周圍并沒有危險,四周全是肉壁,摸上去很軟很有彈性。
不再理會眾人,仇冷朝著他所感應到的通道開始前行。
有些膽大的夢者,看到仇冷行動了,也鼓起勇氣開始尋找出口。
這些夢者都有魂力,所以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模糊地進行感應。
只不過,由于他們實力還太弱,所以魂力也相對很微弱,遠沒有仇冷的感知力強大。
這地方很大,而且由于在內部,以仇冷的感知力,也無法感應到全貌。
他只能朝著有路的地方前行。
“我這邊是死路。”一側,有人喊道。
“我這邊也是。”
“我這里!我這里!”一直緊跟隨在仇冷身后的一個少年突然搶在仇冷前頭興奮地喊道:“我這里發現一條細長的通道。”
這話點燃了大家的希望,尋著聲音的來源,大家都往那細長的通道靠攏。
先前害怕得不敢動彈的那幾人看到眾人越走越遠,他們哪里還敢留下,只好撞起膽子也跟了上去。
這個通道很窄,只能容納兩個人同時通過。
那個少年想要邀功,便搶在了仇冷前頭走了進去。
由于沒有任何光線,所有人都是抹黑前行,速度極慢。
仇冷也不著急,任由那人在前方探路。
約摸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逐漸走到盡頭。
這里徒有四壁,別無他物。
“沒有路了。”在最前方的人說道。
“剛才我們一路過來也沒有看到岔道。”有人沮喪道。
“難道我們又要退回起初的地方?”一個女孩害怕地問道。
聽到這話,所有人那剛升起的希望又滅掉了,他們所有的勇氣都拿來向前走了,沒有多一絲勇氣支撐他們后退。
沒有人想在這個陰暗的通道多待一刻,那濃濃的血腥味和腐爛的味道一陣接一陣,仿佛無論過了多久,他們也無法適應這個味道。
不過仇冷卻感應到,前方就是出口了,并非是死路。
這個時候,再次有人開始吐了起來。
正當大家絕望的時候,一個男孩有所發現,叫道:“我這里發現一根柱子,很……”
“別摸!”仇冷大聲地喊道。
可是仇冷的話還沒說完,那少年便尖叫了一聲:“啊!”
“救我!”他喊道。
這喊叫只持續了剎那就戛然而止了,再沒有任何動靜從他身上傳出。
少年化成了一灘血水。
眾人紛紛遠離剛才呼叫的地方,深怕靠近一步死亡就會接踵而至。
真的有人死了!
所有人這次是真的怕了,當死亡真正地靠近時,才能深刻地感受到那種窒息的感覺,命運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咽喉。
即便方才胃里吐得空空如也,此刻在恐懼的支配下胃部依舊強烈收縮顫動,這種想要吐的沖動比那血腥和腐爛的氣味刺激更甚。
再也沒有人敢提出尋找出路,怕經歷剛才死去男孩的遭遇,所有人身體相互挨著,原地坐下,靠著軟軟的墻壁,這才能得到一點安全感。
沒人敢說話,唯一打破這寂靜的是那再次響起的抽泣聲。
仇冷嘆了口氣,前面就是出口,但是靠他一個人是打不開的。
其他人此刻已經丟了魂,想讓大家出手是不可能的了,唯有等大家心情平靜下來再想辦法。
才剛醒來的眾人經歷了這雖然短暫對于他們來說卻有漫長的探索,都變得心力交瘁。
幾乎沒過多久,所有人又再次昏睡了過去。
唯有仇冷毫無睡意,而是靜靜地坐在地下,右手托著腦袋,開始思索著自己的處境。
他看著自己右手在不斷吞噬自己的氣運的紫蛇黒戒,突然想到了虹戀。
當日在離別之時,他用感知力感應過虹戀,發現她身上匯聚了大量的天地氣運。
這紫蛇黑戒也是她給自己帶上的。
一個人有很多的天地氣運,卻把一個吞噬氣運的戒子送自己,這兩者之間到底有怎樣的聯系?
自己是否是被人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