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霓從滿庭芳出來,沿著后庭河慢慢走,心里想著云機的案子。
河邊燈籠高掛,燈火通明,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白姑娘請留步。”
素霓回了頭,見剛才在樓下跳舞的紫衣女子站在一盞牡丹花燈下,淡淡的柔光照得她美麗的臉越發嬌艷動人。
“你們滿庭芳的姑娘倒都很有眼力。”
紫衣女子道:“滿庭芳是什么地方,魚龍混雜,什么人我們都見過,更何況女扮男裝呢。白大人又是奉天城名人,誰人不曉?”
“尋我何事?”
“白大人不信艷鬼索命的傳聞想必心中已有數,云機慘死實則人為。”紫衣女子走近她,附耳道,“有人花錢封了滿庭芳所有姑娘的口,大人自然聽不到實話。那舞女根本不是滿庭芳的人。”
素霓看著她嫵媚勾人的狐貍眼,問:“那她是何人?”
“我猜,是個殺手。”紫衣女子說完便退離素霓三步遠,勾唇一笑,“大人若信我便信,不信也罷,我也不強求。”
“那你為何告訴我?”
“我看大人順眼,不行么?”
素霓也勾唇笑:“行。”
紫衣女子朝她略一點頭,轉身離去。
素霓出聲問道:“在下白素霓,姑娘芳名?”
紫衣女子步履不停,聲音綿軟,一字一句回:“秦細憐。”
奔波一日,十分勞累,案子也沒什么進展,素霓回去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她穿好衣裳,簡單洗漱之后打開屋門,前去書房,剛走到通向書房的羊腸小道上,就看見院子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好些人,有的扶著腰,有的跛著腳,還有的捂著臉,小虞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拿著一把機關弩,人小鬼大。
素霓走過去說:“又是來偷沈飛白題字的那件外衫的?怎么這么多人?”
小虞說:“這還算少的了,昨天夜里,要不是有人巡夜還真給偷去了。”
素霓心道,偷去才好呢,免得給她添麻煩。
“把人都帶下去關幾天不然還消停不了了。”
她這話一出,下面就有人怒道:“你仗勢欺人!你們當官的就會欺負老百姓!”
素霓冷叱道:“你們夜闖民宅,我沒按燕朝律法杖責八十就算仁慈了,還是都想試試我刑明堂的法棍?”
下面立馬鴉雀無聲。
小虞又說:“還有,昨天夜里碧落姐起夜,和一個翻墻進來的大漢打了個照面,那大漢見碧落姐長得好看,竟然起了歹心,好在有你給的防身暗器,要不然……”
正說著碧落,她就從院子的另一頭急匆匆來了,端著熱氣騰騰的早膳。
“我剛才買菜回來,咱們奉天府門前聚了一堆人,都嚷嚷著要飛白先生的題字,姑娘你還是趕緊想個辦法,這樣下去你們還怎么出門辦案。”
素霓把小虞趕下太師椅,自己翹著腿坐下,一邊吃著油餅一邊說:“能怎么辦,等會兒你們翻墻出去,把衣裳拿給沈飛白去,這寶貝我可實在收不住。”
小虞啊了一聲:“你不是愛飛白先生愛得死去活來么,舍得送回去?”
素霓一聽這話就想起昨日看見沈飛白在林中的事,氣得嘴角直抽:“愛個屁!趕緊把那衣裳給送回去,或者丟了也成,丟的時候記得丟遠些,讓他們搶去。”
“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呢。”小虞搖頭晃腦地嘆氣。
碧落伸手抹去小虞滿嘴的油,說:“人小鬼大!今天要去私塾呢,你還在這兒混著。”她收了盤子,對素霓說,“我給姑娘新做了一身春衣,天氣熱了,把身上這套換下來我洗了去。”
小虞扒著太師椅的把手撒嬌:“我能不去么,那白胡子老頭講課太沒意思,我一看那些字我就打瞌睡。”
“小虞,你看看碧落,溫柔嫻淑不愁嫁,你大字不識,又頑皮搗蛋,長大了沒人要你。”素霓吃完蔥油餅之后滿手的油就往小虞衣服上一擦,然后起身走開了。
碧落是素霓好些年前辦案的時候給撿回來的,比她大一歲,無家可歸,就讓她在自己這里做了個小丫頭,三人相依為命好些年,情誼深厚,碧落于素霓和小虞,倒更像是長姐。
碧落的針線活極好,會裁衣縫衣,給她新做的這套春衣用的軟紗,又薄又清涼,就是這鵝黃色讓她有點不適應,平時都穿慣了黑衣白衣,又素又簡樸。
她剛換好衣服,小虞就在外面扯著嗓子喊:“素霓姐,快出來!快出來啊!”
素霓推開門就罵:“你喊魂呢!”
“快去前院,你猜誰來了?”小虞拉住她的手就跑,“飛白先生啊,是飛白先生,他來找你!”
當真是該來的時候不來,不想來的時候偏偏躲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