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他們是我的朋友，知道我們今天開張，特地過來捧場的。”溫暖輕快地說道。

　　她盡量地想讓溫老爹放松、放寬心。

　　溫大德不是傻子。

　　他雖不清楚他們幾人的身份，但從他們一進來，三言兩語就把人給震住，再到灰溜溜地爬走，就知道對方不是女兒輕飄飄的一句“朋友”那么簡單。

　　可現在也不是掰扯這個的適當時候，溫老爹只能先憋著不說。

　　到了十點左右，也沒什么人，溫暖就準備收桌，準備搞衛生、洗涮。

　　溫老爹就把溫暖叫停下，看著她，一臉的正色，“小暖，你老實地跟我說，他們是不是和那些來鬧事的人一樣，也是社會上的混子，不干正經事的，你怎么會認識他們，和他們來往多久了？”

　　溫暖暗自地嘆了口氣，干脆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順手還倒了杯豆漿，也遞了一杯給溫老爹。

　　“爸，你先坐下歇著，我細細地跟你說。”

　　溫老爹拿著杯子的手沒動，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溫暖無奈地一口氣把豆漿喝完，“爸，發哥他們和來鬧事的那些人不一樣。來鬧事的那些人是一看就是游手好閑，想不勞而獲的混子。發哥他們是有單位，有在正經做事。

　　付隊幾人你也看到了，他們廠服都還穿在身上，人家是一下班就過來捧場的。他以前和我是一個廠，是廠里的保安大隊長。

　　發哥是跑運輸的，他底下有幾輛車，我們附近這一帶的貨幾乎都是他拉的。他人脈廣，重感情，底下有一幫跟車的人。我在工廠上班的時候，偶然間幫過他一個小忙，然后他就記住了。

　　標哥是電子廠里的生產主管。我剛出來的時候，就是他們的車間里，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看著我長大的。爸，你女兒可能干了，不管是在哪個廠里干，都深得領導看重，同事的喜歡。

　　我剛開始在路邊擺攤的時候，他們也帶著人來捧場，一連照顧了我好幾天的生意。”

　　溫暖避重就輕，三言兩語地和溫老爹說著他們的結緣的由來。

　　然后拍拍手，起來繼續干活。

　　溫老爹看著女兒忙碌的背影，又憶想了一下今早發生的事，還是覺得不妥。

　　“小暖，……”

　　“爸，咋啦。你還有什么不放心呢？”溫暖轉身回頭，看見依然愁眉不展的溫老爹，把掃把放墻邊靠好。

　　“小暖，爸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我們今天才第一天，就鬧出這么大的事來。這次你的那幾位朋友幫忙了，那要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總不能次次等人幫忙，而且人家也不一定次次那么及時趕到。

　　你又是一個女孩子，我，我也不中用，和他們，硬拼也拼不過來。況且，人家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對你好，總是會有所圖的。我們要不，還是算了，這個店咱就不開了吧？

　　這些年，我們掙的錢，爸都給你攢著，存了起來，現還有一萬多，夠我們花用了。要不，要不你回去學校繼續念書？爸相信你不會比小婉差，也能考上大學的。只是是爸沒本事，沒用，虧了你。”

　　溫老爹說到后面，聲音哽咽，愧疚得頭都快要低到地上了。

　　溫暖還真不知道她老爹有這個心結，把所有的問題都背負在自己的身上。但決定不參加高考，不上大學，明明就是她自己的決定。

　　因為對于現在這個年代的高考錄取率，理科渣渣，語文也一般般的，就英語成績稱得上優異的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并不想去浪費金錢浪費時間，去辜負這個一寸光陰一寸金的時代。

　　但這些，她又無法訴說，除了自己知道，根本就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溫老爹見她久久不出聲，又繼續勸道：“小暖，如果你不想繼續念書，不想考大學，也沒關系，我們回去，回去找譚校長。上次他不是說，說你的水平完全超越了學校里的英語老師，讓你留在學校里教英語，然后鄧老師就專心教體育和數學。

　　其實，其實，做老師也挺好的，體面、也討人喜歡。”

　　……

　　溫暖無語地在心底里“呵呵”了兩聲。

　　所以這就是多次都考不上教資證的原因？

　　不了！

　　她現在已經無愛了，對當老師沒什么興趣了。

　　相較起做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她更熱愛做首富，做那個買買買的，啊不！應該是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添磚加瓦的搬磚人，人人稱頌的包租婆。

　　“小暖，小暖，你覺得爸說的怎樣？你考慮得如何？”溫老爹拍了拍已走神的她。

　　溫暖趕緊搖頭，“爸。咱哪能遇到一點困難就打退堂鼓的？你不是教過我們，無論做什么事，都要立定堅心，克服困難，不怕苦，不怕累，才能成功嗎？”

　　“那是，那是……”溫老爹嘴笨得不知道怎么解釋。

　　他那話的意思是說種田，是說學習。

　　“爸，你放心。今天早上的事，不會再發生的。我都打過招呼的，不會有人再來鬧事了。”溫暖決定地向他保證。

　　“那，可你……”溫老爹長嘆了一口氣，“你從小就主意大，爸也知道說不過你。”

　　溫暖看著她老爹低落，唉聲嘆氣地樣子，只好繼續開解，“爸，我不是在說大話。你女兒我在這打工打了幾年，進了三家廠，每次辭職，領導們都是極力挽留。

　　每次走的時候，一起工作、共事的同事都是很舍不得。所以，來來回回，我也交了不少朋友，天南地北都有。

　　另外，我還有一個高考狀元的妹妹，在A大念書的天之驕子，這也是大家有所耳聞的。

　　你女兒聰明，一看就是有本事的。而你小女兒呢，又是這樣的高材生，準干部，等畢業一分配，哪都是搶著要的人才，肯定會是個好單位，前途無亮。

　　沖著這兩點，大家都愿意給我個面子，搭個善緣。再說，我也不是那種不好歹的人，所以我交的都是朋友，真正的惡人，碰不上；一般的惡人呢，又犯不著，只要我踏踏實實，認認真真的做事，都不會惹麻煩。您就給我放一百個心好了。

　　再說了，回去當老師，工資就那幾十塊，地里的忙我也幫不上，全靠您一個撐著，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交公糧都不夠。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