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為看到了霧容眼里的熾熱,在那一瞬間讓旱魃重新看到了鮮活生命的本來模樣,憶起了曾經的那些美好歲月。
她眼中的萬丈深淵邊似乎不再那么毫無生氣,于是平靜地她改了口。
“她的確不幸。不過,這樣無可奈何。我無法解釋,你們也無法解釋。旱魃出則天下大旱。若是我現于世間,則必有劫難。”
“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嗎?!”
霧容依然不放棄,“她就在眼前,一個生命就在我們面前,只要我們施以援手就可以將她救下!”
“既然不能解釋,那把她藏起來呢?”槐說道。
“對,”霧容急忙贊同,“將她藏起來!找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她的地方,這樣就不會有劫難了!”
“現在選擇在你手上。”
劉羽客突然開口說道,聲音居然不似往常的戲謔輕松,分外冷靜,因此也分外刺耳。
“你選擇一個人還是選擇天下蒼生?”
“劉羽客……”
霧容看向劉羽客,他的雙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你說過了,別無選擇。”
“我……”
“你應該也明白的吧。那么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即便有一個安全的地方,云婉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
“他們可能有無數種方法讓小萍變為旱魃,讓她為他們所控,致使天下大亂。屆時你再做什么便都已經是徒勞。”
聽了劉羽客的話,霧容短暫地沉默了。他其實心里清楚,的確是已經別無選擇了。
小萍的命格決定了她將會有不幸的結局,就如同他一樣……
霧容再一次看向了小萍,她的眼神空洞地望向天際,卻面帶笑意。
那不應該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應該有的表情。
霧容看著她眼神終于不再猶豫。
“你會怎么做?”霧容看向槐,“你會救天下蒼生還是救此一人?”
“我?”槐聽到霧容問向自己,有些懵,就像是上課開小差時突然被點名回答問題的學生一樣。
他看了看旱魃,發現旱魃也正在看著他。
“我覺得……一個人應該沒有全天下的生靈來的重要。以一己之命換天下蒼生,我覺得換做是我我也會這么做。”
霧容眼里閃露出一絲別樣的情感,他又看向劉羽客,問道:“你覺得呢?”
“我么?”劉羽客突然笑了,漸漸恢復了平時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態度:
“我可不做選擇。這天下與我何干,蒼生又與我何干?既然這是天命,便是早就已注定的事情,那凡人又何苦掙扎呢?”
說罷,劉羽客攤了攤手。
“好。”霧容點了點頭應到,將手按在劍上轉身看向小萍,緩緩說道。
“一人都無法救,何以談蒼生。”
“我不懂什么天下大義,我只知道:救眼前人,救眼前能救之人。”
“都說天命不可違,可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我只知道,事在人為!”
說罷,他拔劍出鞘,一時間銀光徜徉,他向前輕踏一步猶如仙人之姿飛過眾人頭頂,落到小萍身邊。
村民一看,急忙想要念咒來擒霧容。
可還沒等眾人催動靈力,就見霧容腳尖點地,執劍橫掃。這一下他不僅用劍氣將周圍的人掃倒,還將堆在小萍身上的柴火掃得七零八落。
“什么人?”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
“是外鄉人,他們是來就旱魃的!快抓住他!”
有人吼了一句,頓時人群一片嘩然。
到底還是全民修法。
人們紛紛凝起靈力從四面八方攻向霧容。
這群人雖然沒有什么實戰經驗,但是畢竟人多勢眾,法力高強,霧容還沒有將小萍的繩子割斷就被逼得節節敗退。
“阿容!”
槐一見,急忙沖了過去。
憑借著他今天剛學的招數勉強擠到霧容面前,想要幫他抵擋一面的人。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本來就是摩肩接踵的狀態,現在還動起手來,就像是涌動的潮頭一般蕩漾。
劉羽客依舊遠地站在人群后面,他不出手,自然也沒有人能看到他。
還有旱魃也依舊站在原地那么默默地看著,絲毫沒有想要對這因她而起的紛爭施以援手。
這邊的兩人如此悠閑,那邊的兩人被圍攻在風暴中央,刀光劍影,靈力交織。
霧容并不想下狠手,只是想將他們逼退。可是人群并不退讓,他仔細看去,除了方老太和杜老太二人,其他的無論男女老少都對他“兵刃相見”。
雖然都是被群起而攻,但是這種感覺與他作為天煞被眾人驅趕時卻大有不同。
這時,霧容突然注意到,本來坐在碎了一地的山神像邊的村長沒了蹤跡。
他暗暗覺得事情有一些不妙,照理來說,這樣一個村子里面武力值最高的人應該會說村長,可是……
她人呢?
霧容想得沒有錯,因為下一秒,一道磅礴的靈力直接沖到他面前,他執劍去擋,沒料到那力量如此強勢,竟直接將他擊飛。
霧容被打到柱子上,感到握劍的手頓時麻了,但是他不敢停留,立刻向旁邊滾去,一骨碌就爬起來。
沒想到那村長已然站在他的面前,悄無聲息……霧容根本毫無察覺。
他隱約感覺到一陣壓迫感,暗暗叫道不好,拍出一掌想要用內力將她轟開。
村長二話不說,也迅速拍出一掌。
那一掌看起來樸實無華,但在霧容眼中,那壓力卻如同浪潮鋪天蓋地而來,就像是那道驚天的劍意一般。
霧容急忙加大了靈力輸出。
在兩掌的兩股力量撞在一起的一瞬間,周圍的人都被那一瞬間的壓力震得頭暈目眩。
霧容也毫不猶豫地被再一次擊飛在地,感覺吼腔之中一陣血腥味,差點口吐鮮血。
他強忍不適,將這份血腥味咽了下去,就立刻執劍站了起來。
場面一度倒向一邊。
劉羽客依舊津津有味地看著,絲毫不為所動。
旱魃見霧容被打得那么慘,雖然說也想要出手相助,但是神情似乎也有一些動容了。
“我記得人類是相當重情義的,你為何不出手相助?”
“人類?這個詞不錯啊。”劉羽客將手負在背后,笑著說道:“你如何看出我與他們是一伙的?”
旱魃對劉羽客的回答有一些意外,她看向劉羽客,接著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有一些微妙。
似乎她現在才發現,這個人……不剛剛這些人站在這里那些村民居然都沒有發現。
連她一開始也沒有發現這個人。
“你想救她吧?”
旱魃聽到劉羽客緩緩說了一句話。
明明她已經看厭了世俗,但在聽到的一瞬間她居然感到一絲已經沒落了萬年之久的東西……感情。
“因為你是旱魃,你深知其苦。”
“倒也不僅僅因此。畢竟你除了是旱魃,你也不得不承認,你存于人世間千百萬年早已更接近于‘人類’了。”
人?
旱魃的雙眼緊緊盯著這個白衣男子。為什么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擾亂她那顆早已平息了的心?
“我能救她。”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劉羽客的目光終于離開了不遠處的刀光劍影,看向了旱魃。
伴隨著劉羽客的淡淡一笑,旱魃看到了劉羽客的眼睛,她終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她疑惑已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