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容可算從天上云游一遭回到了地上。
外面雨巫的聲音已經逼近,但是他完全沒有一點慌張。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又覺得雨巫什么的也都無所謂了。
又不是真的打不過。
這本就是我一人之事,我就算打不過,能好好打上一架倒也舒坦。
于是,他便加入了聊天。
“被控制了?”霧容低聲問道。
“不是你想的那種控制,是自愿的。”
劉突然用起了正常人的語氣,“那些人自發地幫雨巫盯著你的動向,怕是那家伙給他們說了什么。”
“那就好。”
“好?”
劉羽客懷疑自己聽錯了。
“只要他們不是受人脅迫,被人控制就足夠了……”
霧容無意間露出的一抹苦笑,被劉羽客看在眼里。
不一會兒,整間店鋪被雨巫的人和百姓們團團圍住。尤其是正門,雨巫就在那里。
“出來!快出來!”
“災星,你居然還敢來!”
蜂擁而來的人將整條街都堵了水泄不通。
霧容默默起身,走到了正門口。
槐拉了拉劉羽客,見他沒有動,便也起身跟著霧容到了走到門口。
雨巫見霧容走出來,握緊了拳頭。
“怎么,你怎么不躲了?!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殺害我徒弟的仇也該算算了吧!”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應當是送給你的!”霧容少見地如此氣勢洶洶。
話音剛落,銀光一閃,兩人的劍已出鞘。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向后退去,給兩人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槐站在這家芙蓉家的門口的牌匾下,雖是有些想上前幫忙,但看了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終是沒有邁開那一步。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店里面張望了一番,劉羽客已然不在座位上了。
槐又抱著僥幸的心里,用借靈眼四處查看了一番,果然,依舊看不到劉羽客。
“阿客……走了嗎?”槐有一點點說不出的感覺。
此時,門外的氣氛愈發焦灼。
雨巫先發制人,上前半步接一個旋身,手起劍落,直指霧容的胸膛。霧容用劍一擋,順勢閃到了雨巫身后。
還沒等霧容站穩將劍刺向雨巫。雨巫就已經一個轉身揮手一劍回砍了來。
霧容便將重心一降,躲過雨巫的橫劍,又將劍鋒一偏,直直沖向雨巫身體一側。
雨巫雖是一躲,但仍是被劃傷了左臂,鮮血直流。不過此時霧容還未收回劍式,于是雨巫立刻收斂氣息,借此機會,立刻執劍挑向霧容。
霧容忙拿劍去擋,沒料到雨巫意不在此。他早就將劍往前一晃,順身一翻,用腳踢向霧容。霧容不及躲閃,便用左臂去擋,瞬時感到左臂受到猛烈撞擊,著實生疼麻木。
兩人幾番回合下來,不分高下,誰也沒討到好處。但是依舊誰也不退讓。
劉羽客不知何時站到了槐的身邊,他靠墻而立,看著門外近在咫尺的激戰,端著一盒綠豆糕正吃得愜意。
“阿客?你,你剛剛去哪了?”
槐看到了劉羽客,突然發現自己不在手心直冒汗了。
“后廚。”劉羽客將盛滿糕點的盒子遞到槐的面前,“人都跑光了,看來這芙蓉齋的服務不行,不過味道還不錯。”
槐沒有接綠豆糕,而是說道:“阿容和雨巫打起來了。”
“我看到了。”劉羽客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好像他看到的不是兩人的生死相搏,而是一場平平無奇的雜耍。
“阿容要和雨巫他們打起來了!”
槐好像有點生氣地看著劉羽客。劉羽客當然知道槐是什么意思,不過是想讓他去幫忙罷了。
他笑了笑,說道:
“輸不了。”
劉羽客又往嘴里塞了一塊綠豆糕,似乎是因為剛剛說話而被噎到了,忙跑回店內找茶水。
門外的兩人依舊不分高下,愈戰愈烈。
直到劉羽客細細品味完了整整一大盒綠豆糕,又從后廚翻出一盒芝麻餅緩緩吃起來,兩人的打斗才算接近尾聲。
雖說是以死相拼,也是氣勢洶洶地開打,但是劉羽客能看出來,兩人都留有余地。
或許是因為此處人多眼雜,兩人都不便使出全力。
尤其是霧容,面對喊打喊殺的雨巫,不僅全身上下無一點殺氣,就連殺招都沒有使出。這種狀態,與普通比試有什么差別。
因此霧容身上大大小小有七八處掛了彩。
不過雨巫那邊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看來你這在外修行的十幾年沒有荒廢啊。只可惜,就憑你區區一人,如何敢與整個天泉鎮的人為敵?”雨巫高聲道。
“雨巫,今日我不會再讓你的奸計得逞,我定要將你的罪證公諸于世。”霧容義正言辭地說到,但似乎并沒有多少底氣。
“公諸于世?可笑至極!我那徒兒至今還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日夜纏著他的師父為他討個說法!”
“慕容霧容,你這個天煞!沒想到除了禍害他人,連顛倒黑白的事都能說得如此義正言辭!”
似乎雨巫一說到他的徒弟,周身的殺氣就愈發猛烈,壓的霧容和槐喘不過氣來。
唯有劉羽客,似乎和其他人看的根本不是一場戲,依舊悠哉悠哉地。
“雨巫,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并且你們師徒情深。但是你的徒弟的確不是我所殺,我只是將他綁到了一個廢棄的馬廄里面……”
“夠了!你這個天殺的天煞孤星,還要惺惺作態到什么時候?你還要將天泉鎮害到什么程度才能罷休?!”
一說到天泉鎮,百姓就炸開了鍋。
“是啊,你已經離開這么多年了,還回來干嘛?”
“天泉鎮早就沒有慕容世家了!”
“慕容啊,你好歹也是在這里長大的,你就不能放過天泉鎮嗎?”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伯站出來說到,“算我吳老爺子求求你了,不要再害天泉鎮了,快走吧!”
“是啊是啊……”
店門之外,百姓們紛紛點頭,一片附和。
“我是來救你們的!”霧容急著解釋道。
“救?只要你不活在這個世上,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一個褐色衣服的老婆子說到。
“對對對……”又是一片附和之聲。
霧容感覺自己瞬間變成了眾矢之的。
不過隨即他便苦笑一聲: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少年離家,眾人指責。無論走到哪里,他們看到的都只是“天煞”二字。
天煞之命,注定就要背負這些東西……嗎?
霧容感覺自己突然無比沉重,就像被拋到了湖中,明明看著自己在一點一點的下沉,又無能為力。
“你們不能這么說,雨巫才是壞人!阿容是真心為大家著想才會站出來的,他也沒有殺人!”
“槐?”霧容輕輕喚了一聲,似乎感覺自己的身體輕了一點。不過槐好像并沒有聽見。
對此,劉羽客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他看著槐,吃芝麻餅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他知道槐十分怕人,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他巴不得可以一直躲在霧容身后。但是現在,他直接站到了眾人面前,沒有發抖,也不怕和霧容一樣成為眾矢之的。
“他沒有殺人?”雨巫冷笑一聲,“這么說來,我那徒弟是你殺的了?”
雨巫將最后半句話加大音量,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不,不是我。我也沒有殺人。”
果然,槐才說兩句,就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氣勢,開始不住地看向霧容。
果然天性這種東西一時間是變不了的。
“照你這么說,我的徒弟被你們綁了之后你們什么都沒做,他就告訴了你們貧道的事情然后你們就這么走了?那么他又怎么會無緣無故地被人凌虐致死?”
雨巫轉向百姓,義憤填膺地說到:“無憑無據啊!大家聽聽,這是不是可笑至極!”
“是啊是啊。”
“雨巫大人說的沒錯……”
“你說人不是你殺的,那好啊,”雨巫突然轉回來,將周身的殺意直沖向槐說道,“那你告訴我,是誰殺了我徒弟?!你要是能說出來,我雨巫當眾給你們賠不是!”
說話間,霧容護住槐,為他擋下這磅礴的殺意。
槐看向霧容,眼里滿是不知所措。霧容看到了槐,沒有說話,臉色也略顯沉重。
將兩人的神情一直看在眼里的雨巫在不經意間放松了自己的姿態。或許是覺得他的殺徒之仇即將可報了。
“說啊!”
雨巫喊著,似乎要打出最后一擊。
就在此時,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