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散架了小白。”昆玉璣回到家中直接癱在床上,她道,“我知道你聽得懂,你把被窩叼過來搭在我肚子上,好小狗好小狗!”
丫鬟笑嘻嘻的,先小白一步給昆玉璣蓋上被褥,又給她脫靴,道:“縣君,看樣子是輸啦?”
小白被丫鬟搶了活計,汪汪兩聲,跳了一下腳,又窩在李承叡從前呆的狐貍窩里了。
“滿盤皆輸,潰不成軍!還練了一天的軟劍——劍在那放著呢,你替我拿下去收好。”昆玉璣躺在床上,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軟劍,道,“我手臂好酸,你幫我捏捏。”
她這么說著,丫鬟上手捏時,昆玉璣又疼得流眼淚,連呼輕點輕點。
這么正一邊哭一邊笑地鬧著,突然門外有家丁喊道:“縣君,小侯爺派人來送藥酒。”
昆玉璣擦了眼淚被丫鬟扶著坐起來,晉安侯府的丫鬟就進(jìn)來了,帶笑道:“公子說今日縣君練了兩個時辰不帶休息,想著您回來或許覺得酸痛,既悔當(dāng)時沒能想起來,又怕晚上貿(mào)然拜訪唐突了縣君,所以遣奴婢來送這瓶傷藥,是公子自己軍中常用的,涂在酸痛的地方揉開比直接這么揉快些。”
昆玉璣沒想到孟師竟還是個細(xì)致人,又是連連道謝,又是將人晉安侯府的丫鬟送出昆府,丫鬟都笑:“晉安侯自己是馬上得功名,奴婢看小侯爺也不善言辭,他家做工的倒是如此機(jī)靈。”又笑:“小侯爺要是能有這般口舌,怕是縣君早就嫁過去了。”
昆玉璣擰這妮子的嘴,笑道:“我看你也是真會說話的,快來幫我揉藥酒!”
一個有心學(xué),一個有心教,一來二去,來往再也不似從前那般尷尬,這年夏末,昆玉璣學(xué)了兩個月,軟劍也初有所成,至于長槍這功夫?qū)ν庸嵲谝筇撸ビ癍^每日都學(xué),卻進(jìn)益不大,只學(xué)成了孟師最初教她的那一手“攔拿扎”,連起來還算流貫有勢。
讓她高興的是,雖然軟劍算是速成,比不得孟師一些副將的功夫拿出來打眼一看便知是穩(wěn)扎穩(wěn)打,但孟師說她軟劍使得很好——要知道以往她哥哥總說她于劍術(shù)一道蠢笨、沒天賦,這回有個行家夸她,昆玉璣便常常在哥哥面前翹尾巴。
銀杏葉開始黃時,也是外出打獵的好時候,雖然昆玉璣和傅昭是疏遠(yuǎn)了,但是一幫狐朋狗友仍很熱情地邀她去京郊打獵。昆玉璣問過傅昭,他們都說傅昭不去,這下昆玉璣便放下心來,一日去晉安侯府練劍時便問孟師是否同去。
孟師自然是答應(yīng)的。
“他們向來規(guī)矩是不僅比獵物,還比箭靶上的數(shù)目。”到了地方,昆玉璣按轡行在孟師身側(cè),怕他不懂規(guī)則反而輸給騎射不如他的,“野物有限,樹上卻有很多箭靶,你等會跟著我,我大概知道箭靶在何處。”
孟師也就點點頭跟上。
秋高氣爽,正值策馬的好時候,昆玉璣一馬當(dāng)先、引弓搭箭,說來也怪,分明她騎射比槍術(shù)好上許多,但耍槍時她喜歡炫技,射箭時心里卻四平八穩(wěn)的。她放箭已經(jīng)算快,但每回她剛瞄準(zhǔn),身后孟師就也發(fā)覺箭靶的所在,兩支箭往往同時中靶、不分先后。
昆玉璣也帶上小白,一路上射中的獵物全靠它去撿拾回來,因此不一會兒就沒了小白的影子。
到了從銀杏林中穿行出來后,昆玉璣一勒韁繩,回馬過來,看見孟師也緊隨其后出來,她笑道:“咱們倆是最快的。”
孟師聞言,淺笑著點點頭。
小白沒一會兒就叼來了昆玉璣的獵物,孟師的獵犬卻還沒到,他看著小白,道:“這條狗似乎一直跟著你,很是忠心。”
昆玉璣還沒說什么,小白倒像是知道孟師在夸它似的,從昆玉璣手底下別過腦門,一下子跳著撲了一下孟師的腿,孟師于是下馬來,仔仔細(xì)細(xì)將它的背順了一通。沒過一會兒,其他出獵的人也陸續(xù)來到終點,已經(jīng)有小廝架起火來預(yù)備著將野味烤了,后面林間也有仆從抱著不同的箭開始清點數(shù)目。
火堆前很快飄起酒香,肉還得稍等片刻,那邊仆從清點箭簇,從數(shù)目少的報起,點了名的都先飲一杯,昆玉璣雖然沒被點名,但也在一旁偷酒喝,因此到最后報到昆玉璣時,昆玉璣已經(jīng)有些微醺,沒有立即舉杯,有人笑話她:“你以為你是第一?咱們這九個人只報了八個,我看今天小侯爺?shù)谝淮蝸砭湍昧丝琢恕!?p> 昆玉璣一想,確實沒有聽到孟師的名字,于是又喝了一杯,喝完那邊就報出了孟師箭簇之?dāng)?shù)——比她多了兩支。昆玉璣想著自己倒也沒有和他相差太多,一時高興,就道:“雖然規(guī)矩是魁首不必喝這杯,但是孟兄今日頭回來……我敬你一杯!”
孟師聽她這樣說,怔愣片刻,倒是沒有推辭,雙手端起酒杯來同她相碰,也亮了杯底。昆玉璣很是滿意亮杯底這一舉動,點點頭重新坐下來,坐得有些沒輕重,一下子撞得屁股受難,孟師也聽見動靜,就問:“疼嗎?”
昆玉璣擺擺手,道:“無事。”
不一會兒,先宰的兔子已經(jīng)烤好,仆從料理好放在盤子里,問要給哪位先用。論身份、論今日名次自然是給孟師,孟師卻謙讓道:“剛才是縣君帶著我識路,先回報縣君吧。”于是這只兔子便被挪給昆玉璣,昆玉璣覺得孟師說得很有道理,抽出腰間的匕首刮了刮皮肉表面,因為已經(jīng)被烤得焦脆,所以刀刮過帶出聲來,她對孟師笑道:“這聽著就好吃。”
孟師于是道:“那你就多吃點。”
昆玉璣伴著兔肉又喝了幾杯酒,又去火堆那看她射得的一只雞有沒有料理,回來再坐下時,發(fā)現(xiàn)酒壺已經(jīng)被遞到另一邊去,正好她也有些醉,于是叫仆從再煮茶來喝。
可她醒酒格外慢,醒著醒著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她這一倒不要緊,把孟師嚇了一跳,轉(zhuǎn)身去看她,可一旁幾位郎君都像是見慣了昆玉璣如此,道:“讓她睡吧,她就是醉了,醉了也不鬧,這倒是省心。”
孟師眼見著一根草戳在她嘴邊,總覺得這么直接躺在草地上有些臟,但看她一派安詳適意,只是喊家丁拿了披風(fēng)來給她蓋著,也就隨她去了。
大家各自散去時,昆玉璣的丫鬟喊她起來,昆玉璣迷迷瞪瞪醒了,見孟師站在一旁,突然道:“我去戲班子看了、看了《白水灘》,是這個!”
孟師眼見她扶著丫鬟手臂,靠在丫鬟肩膀上,說著說著還豎個大拇指起來,一時忍俊不禁,問丫鬟道:“怎么不見給縣君拿披風(fēng)來?你能行嗎?”
丫鬟早就看見昆玉璣身上的披風(fēng)是小侯爺?shù)模瑝焊鶝]想著拿披風(fēng)換掉這個,以往她帶小姐回家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西廂里頭還有個紅娘呢,她怎么也得機(jī)靈點不是?于是丫鬟忙道:“小侯爺,說到底我家縣君也是練騎射的,手勁可大,奴婢很少拗得過她,請您幫把手。”
孟師卻嘆口氣道:“既然你不行,她以往喝醉都是怎么回去的?”
丫鬟這才有些心虛,囁喏半天說不出話。孟師倒也不愿太在乎過去的事,看到她剛才在人前醉了也能倒地就睡,也幸好她交的朋友都是正直磊落的……孟師問了也就罷了,他撩袍子蹲下,道:“把你家縣君放上來。”
丫鬟這才道:“是。”
昆玉璣醉得渾身沒力氣,丫鬟把她往孟師背上放,她也就癱在孟師背上往下滑,幸好孟師攬著她的腿,站起身來把她往上倒騰一下才沒掉在地上,只是這一下顛得昆玉璣有些不舒服,她捏了一下孟師的肩膀,道:“你這妮子能不能穩(wěn)當(dāng)點!”
丫鬟聽了,趕忙道:“縣君以為是我,以為是我!”
孟師沒覺得被冒犯,背著昆玉璣把她送到馬車上,但將人放好后他一眼便瞧見里頭放著的昆玉璣的披風(fēng),便對丫鬟道:“這不是在這?”
丫鬟連連稱是,好在孟師沒多數(shù)落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轉(zhuǎn)頭囑咐馬夫穩(wěn)當(dāng)一些,這才轉(zhuǎn)身上了自己的馬。至于昆玉璣,一覺醒來倒是不記得這些,只當(dāng)是丫鬟將她背回來了。
有了這番交集,昆玉璣的那些朋友,倒也認(rèn)識了孟師——從前只當(dāng)他既是貴妃外家又是晉安侯之子,不好貿(mào)然接近,總覺得是攀附,這下熟絡(luò)起來,也不時喊孟師一同去聚會了。
入冬時,商老太太做七十大壽,晉安侯府請昆玉璣前去。昆玉璣也欣然應(yīng)允,去了才知晉安侯府做了堂會,如此鋪張,請的人卻不多,實在是因為商老太太喜歡清凈,且她一向和高門老婦人合不來。
昆玉璣常常去晉安侯府和孟師學(xué)劍學(xué)槍,有時遇上晉安侯夫妻在府中,都對她笑容可掬,商老太太更是不必說了,對她十分親切。昆玉璣進(jìn)了客座,商老太太坐在戲臺下,望見她來,立刻將侯夫人叫起,請丫鬟去,叫她坐在自己身邊,昆玉璣推辭不過,很是不好意思地占了侯夫人的座坐下。臺上正在唱《斗悟空》,是出熱鬧戲,昆玉璣剛坐下,隔著坐在老太太另一側(cè)的傅昭便同她招呼。
老太太見他們問好,一時摟住了傅昭,訝異道:“玉璣,你認(rèn)識昭兒啊?”
昆玉璣笑道:“比認(rèn)識孟兄還先認(rèn)識呢。”
老太太就又叫起了昆玉璣旁邊的晉安侯,道:“你到別處坐著去,叫昭兒坐你那,他們認(rèn)識呢!”
昆玉璣啞然,卻見晉安侯對岳母很是客氣,只是笑笑便起身道:“那我找鳶娘一塊坐著了。”
“鳶”是孟師母親的名諱,在人前有這么喊,是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們晉安侯夫妻倆恩愛了,昆玉璣聽了,倒是會心一笑,直到傅昭坐到她身邊來,商老太太說:“你們年輕人坐一塊多說說話,以后……”說著老太太就笑起來。
這下不止昆玉璣,連傅昭都坐直了,傅昭唯恐昆玉璣多想,提醒道:“外祖母,我已經(jīng)有王妃了。”
“你哪里有王妃,不要亂說話!”老太太擺擺手,道,“坐著聊聊,又不逼你娶誰。”
昆玉璣感到有些尷尬,一來她好久沒和傅昭來往,有意要疏遠(yuǎn)傅昭,二來她第一次知道老太太糊涂了,不知該怎么解釋。
她只得不尷不尬地和傅昭交換近日瑣碎,全然沒了以往把盞言歡的快意,昆玉璣很想起身就走,奈何傅昭似乎不覺得氣氛低迷,仍舊拉著她寒暄,甚至問起先前她和孟師一同去打獵的情形來,昆玉璣心里怪那幾個朋友嘴上沒把門,口中只說帶孟師一同去游玩,并不愿多言。
她心里清楚,除了孟師本人提親提得不巧外,這門婚事更多還是靠傅昭促成。傅昭雖然娶了王妃,但他父皇為他指的王妃擺明了就是叫他別擋十皇子的路,傅昭面上不在意,心里早就盤算著要給自己多爭取支持,結(jié)交勛貴可是皇上的大忌,但劍走偏鋒,結(jié)交昆大人這種天子近臣,傅昭卻很舍得出手段——其中自然也包括讓她成為孟師這邊的人。
昆玉璣守口如瓶,傅昭也言笑宴宴,權(quán)當(dāng)不曾在意,只在老太太要他點戲的時候,頗沒有眼色地展開戲折子請昆玉璣同看。
昆玉璣給他使了幾個眼神,傅昭也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可就在昆玉璣將要靠過去時,正巧看到孟師身邊站著郡主。
這位郡主封號長樂,與他們同輩,是長公主之女,正同孟師說笑,但是只有她一人在笑,孟師目光游移,像是在看賓客那席,看了半晌才挪到老太太這邊和昆玉璣四目相對,昆玉璣下意識一把從傅昭這邊靠到老太太身邊去,也沒再看孟師,而是問道:“聽孟兄說奶奶喜歡《四郎探母》,就點一出坐宮,一出見母吧。”
這出戲點得老太太直點頭,想來是真的很喜歡了。昆玉璣回過頭去再看,孟師已經(jīng)往這邊過來,傅昭也從座位上站起來了,長樂郡主穆芳主也跟著孟師過來,她最為尊貴,因此第一個向老太太問好,道:“奶奶,這大好日子,怎么又點《四郎探母》,您又該哭了!”
昆玉璣聽她這么說,才想到這茬,好在商老太太雖然不太清明,有時卻又很會替人著想,捏了捏昆玉璣的手,并不曾說戲是誰點的,只是道:“人老了就愛看這幾出戲,你和你師兒相處還愉快嗎?他沒欺負(fù)你吧?”
長樂郡主笑道:“表哥待我很好啊。”
起先昆玉璣還以為她答非所問,后來明白過來,十分無言。這表哥喊得可真夠遠(yuǎn)的,傅昭是穆芳主舅表哥,孟師便是穆芳主舅表哥的姨表哥,一層比一層表,一層比一層遠(yuǎn),若換做昆玉璣,昆玉璣只會望洋興嘆,這一聲表哥是絕對喊不出口的。
雖然為昆玉璣和傅昭騰了兩個位置,但老太太身邊再沒別的空位,此時孟師和穆芳主來,丫鬟又加了兩個座,放了一張小幾在孟師和穆芳主二人中間,再端上葡萄和涼瓜來。老太太右手一對表兄妹,左手一對曾經(jīng)拜把子的兄弟,倒也平衡——左右平衡,陰陽和諧。昆玉璣如是想到。
臺上開場坐宮,已經(jīng)唱到西皮流水,該說是十分歡快,但一聽到楊延輝唱“老娘親押糧草來到北番,我有心回宋營見母一面,怎奈我在番遠(yuǎn)隔天邊”,商老太太還是抽噎一下,昆玉璣見狀趕緊抽手帕遞到老太太手里,余光看到長樂郡主似乎剝了葡萄遞給孟師,孟師只擺擺手沒有接過,于是長樂便自己吃了。
緊接著長樂身邊丫鬟便上前來同她說話,長樂像是要起身辭別了,于是孟師也起身來送,他本該如此、理應(yīng)如此,可昆玉璣見了,還是有些不虞,因此轉(zhuǎn)過臉去,公主正唱到“有心贈您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還”、。
正在這時,孟師走過來同她道:“長樂郡主回長公主府,我送她到門口即刻回來。”
好巧不巧,他剛說完,臺上的楊延輝也正同鐵鏡公主唱到“見母一面即刻還”,一時昆玉璣還不知該說什么,臺上的西皮快板已經(jīng)連著唱出好幾句:
公主唱:“宋營離此路途遠(yuǎn),一夜之間你怎能夠還?”
楊延輝唱:“宋營雖然路途遠(yuǎn),快馬加鞭一夜還。”
公主又唱:“適才要咱盟誓愿,您對蒼天與我表一番。”
這臺下的情形,恰好和臺上情形有些相似。孟師耳朵脖子都紅成一片,他道:“我、我……你也和我一同去送!”說著,竟拉著昆玉璣胳膊把她帶起來了,后面臺子還在唱,正是楊延輝向公主起毒誓,唱到“黃沙蓋臉魂不還”,但也沒人在意了。長樂郡主搖著團(tuán)扇等在廊下,見孟師挾著昆玉璣過來,笑道:“喲!這是怕縣君誤會,還是怕七皇兄將人拐走了,巴巴地拉過來。”
昆玉璣本來就懵著,此刻被長樂郡主這么一打趣,明白過來,笑道:“這是什么話。”
孟師沒搭腔,只帶著長樂往府外送了,一路上長樂郡主和昆玉璣問了不少年前狐妖的傳聞,昆玉璣也都半真半假地答了。別說旁人,就算是她現(xiàn)在想起來,年前同李承叡、虎兒貓兒的一些過往,真像一場夢一般,恍如隔世。
送長樂郡主到了門前,她隨從的侍衛(wèi)便上前來扶她上馬。昆玉璣還是頭次看到除自己之外的小姐隨從是男子,一時有些新奇,但一想到長樂郡主之母當(dāng)年身為鎮(zhèn)國公主輔佐幼弟執(zhí)政的威儀,似乎又覺得本該如此了。
昆玉璣和孟師一同回到戲臺前面,這時候坐宮那一出已經(jīng)唱完,昆玉璣見臺上不再有鐵鏡公主,心里安穩(wěn)許多。只是見母這一折,老太太果然聽哭了,雖然有傅昭勸著給她擦眼淚,老太太還是一邊哭一邊說她娘親命苦,獨(dú)自一人拉扯她長大,從小沒爹疼沒娘愛的,又說她娘傳給她唯一一柄簪子也被她老花眼給弄丟了。
“她生前最寶貝那簪子,說是我爹留給她的定情信物。”老太太擤一下鼻涕,對昆玉璣道,“就跟你這柄樣式像極了……我的娘親啊!”
昆玉璣心里一驚,仔細(xì)將老太太打量一遍,她第一次見到商老太太就知道她年輕時是個美人,但現(xiàn)在昆玉璣真瞧不出她是否和李承叡有些許相似,想到貴妃娘娘的面貌,細(xì)琢磨倒有些李承叡的意思,只是一時也不敢妄言,只試探道:“奶奶的娘親肯定是個大美人,我一見奶奶就知道!”
“是,是……”老太太擦著眼淚,道,“她的外祖可是河間李氏,她教我讀書寫字,唉,唉……”
這下昆玉璣全明白了,只是沒想到李承叡的母親竟還不是一般官家小姐,而是前朝河間大族的宗族女子。一時間有些唏噓,多余的她卻懶得想了,妖是妖,人是人,商老太太在這,李承叡也依舊是妖,沒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