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記大過吧。”

　　后邊“撲克牌”之一的蒼榆道，他手指在平板電腦上隨意滑動著，上面的畫面在跳動，他似乎對前面的小龍蝦比較感興趣。

　　坐在蒼榆對面的池蘇瞥了蒼榆一眼，隨后把自己的平板電腦息屏，他喝了一口冰水，然后看向大屏幕前站著的凌墨，沒什么表情。

　　“你為什么要吃小龍蝦？”蒼榆點了點屏幕上小龍蝦的畫面，然后拇指和食指在畫面上一拖一放，畫面隨即懸浮至半空中。

　　懸浮的畫面中，蘇半荷模樣的云夏以及莫修模樣的問川，兩人正在夜深的大排檔吃著小龍蝦和燒烤，一地的啤酒瓶空了一大半。

　　盡管只是提取出來的記憶畫面，但其中煙火氣息依舊十足。

　　“真羨慕啊。”蒼榆面不改色的道：“我們熬夜通宵還只能吃沒味道的什么鬼能量補充餐，你們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

　　說著，他自己又細看了一下：“誒，這小龍蝦好吃嗎，要不下次我們一起去試試？”

　　“那個嗎？”問川看了眼懸浮畫面中的小龍蝦，唇邊似乎幾分笑意，他緩緩的道：“挺好吃的，我記得應該開在離車站第二條街還是第三條街那。”

　　這是問川的小惡趣味，盡管他知道那家店有可能已經不在了。

　　蒼榆眼神里一下有光亮起，才要說話，下一秒便是云夏的聲音。

　　她道：“可惜早就倒閉了。”

　　蒼榆一瞬盯住問川：“嘁。”

　　問川也一瞬盯住了云夏：“嘁。”

　　.

　　凌墨再一次看完手中資料，確認所有細節沒有遺漏，他才抬頭看向面前會議桌邊的幾個人。

　　從云夏到問川，從蒼榆到池蘇。

　　“老規矩吧。”凌墨平靜的道：“抽簽，拿到黑桃A的寫報告。”

　　說完，他丟下手中平板電腦，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副撲克牌，也不用洗，直接把頂上四張拿了出來，攤在桌面上，字朝下。

　　他笑了一下，僅僅一下，就道：“誰先來。”

　　沉默的幾秒后，幾人仿佛習慣了一般，甚至連嘆氣都沒有。

　　記憶復寫后，不管犯錯與否，報告總是要寫的，報告遞交上去，會再由上一級的人復查去決定是否繼續進行下一次的記憶復寫。

　　正常來說，報告都是由小組的組長來寫。

　　但是凌墨這一組，他只在小組成立的最初幾次認真寫過報告，然后就開始甩手給組員。

　　時至今日，他們已經從反抗到被迫接受到麻木，偶爾還可以微笑面對。

　　“做管理層真好。”蒼榆先伸出手，抽了最左邊的一張，同時道：“紅桃A，不是我。”

　　池蘇也拿了一張，翻開來給大家看，不是黑桃A。

　　問川看了看云夏，他示意云夏先抽。

　　云夏卻把兩張牌一攏，她道：“報告我來寫吧。”

　　她神情淡淡，只在拿到牌的那刻眉頭輕蹙，牌在手里，她轉頭，看住凌墨，那目光似落在凌墨的身上，也似透過他看向更遙遠的地方，她問他：“我的申請，批下來了嗎。”

　　那份申請，是云夏下午遞交上來的。

　　她要申請的，就是秦陌的記憶復寫。

　　.

　　關于已死去的人的記憶提取，一直是個難題，而讀取與還原的成功率，更是低到接近于零。

　　以至于大家都有個習慣，他們會忽略或直接拒絕主角是死者的記憶復寫。

　　.

　　凌墨頓了一頓，他沒有看云夏，只是把剩下的撲克牌整理好，幾秒后，他才道：“你的申請已經通過了。”

　　說完，他才向云夏伸出手，看著她把最后兩張牌放在自己手心，然后抬頭看住她：“你應該知道，死人的記憶，是不算數的。”

　　“我知道。”

　　凌墨把撲克牌疊好，放在會議桌的邊上，他掃了一眼面前的全部人，語氣里依舊聽不出多少情緒，他道：“今晚早點休息，明天6點全部人集合，7點開倉，散會。”

　　說完，他又對云夏和問川道：“你們兩個留下來。”

　　.

　　又是云夏和問川。

　　幾乎每次都是他們兩個被留下來。

　　蒼榆起身時，還給問川比劃了個剪刀手，然后拍了拍池蘇的肩膀，兩人慢慢悠悠的走出了會議室。

　　“這個陰陽人。”問川的笑容像個面具，他說：“總有一天會輪到他的。”

　　.

　　會議結束。

　　池蘇和蒼榆先離開，他們兩個出了會議室便開始閑聊。

　　“你今天不是有約會嗎？”蒼榆問池蘇：“只能取消了吧。”

　　“沒事，就吃個飯，不留宿。”池蘇拿著手機按了幾下，接著說：“有興趣嗎，介紹個給你。”

　　“沒興趣，我不喜歡這種類型。”

　　“是嗎。”池蘇無甚所謂：“我倒是覺得挺好，誰也不用對誰負責。”

　　.

　　云夏用手撐著下巴，她瞥了眼被拉上的會議室門，而后垂下目光，看向平板電腦上的畫面。

　　畫面里，是她回過頭，看向院中秦陌的那一刻，他說，和安晴無關，都是他做的。

　　在蘇半荷的潛意識里，秦陌在承認他殺了她嗎？

　　.

　　有時候，記憶總是混雜著各種潛意識。

　　尤其這是第一次進入蘇半荷的記憶世界。

　　其中哪些是真實的記憶，哪些是屬于她的潛意識，這些都要靠池蘇和蒼榆分析出來。

　　數據會把真正的記憶區分出來。

　　然后，在第二次構建這個記憶的世界時候，在這個屬于蘇半荷的記憶世界里，她就能看到真正的記憶，現實已發生的真正的記憶。

　　.

　　云夏把秦陌說這句話的畫面拖了出來，畫面投影懸浮在半空中。

　　“秦陌說過一句話。”云夏手指點了點桌面，發出悶聲兩下，在問川與凌墨的目光轉過來后，她接著道：“他說，和安晴無關，都是他做的。數據分析這是真實記憶，沒有受到潛意識影響。”

　　她抬頭，透過半空中的畫面看向問川和凌墨，而后道：“他還做過什么事？”

　　問川瞇了瞇眼，他也進入過記憶世界，自然對這個畫面更有印象。

　　凌墨道：“池蘇已經把資料遞上去了，蘇半荷什么都不肯說。”

　　“她知道。”云夏往后一靠，她笑了一下：“但她不肯說，肯定還發生了什么事。”

　　“說不定真的藏了個小四。”問川道，他把畫面切換到蘇半荷記憶中出現過的寧白，但是細想了下，他自己又接著道：“感覺有點不對。”

　　“云夏。”凌墨看著面前的兩個畫面，一個是寧白在圖書館與莊安晴對撕逼，她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另一個畫面，是老舊的院落里，秦陌那看過來又全然漠然的眼神。

　　“你懷疑這才是真正的殺人動機？”凌墨問，他把鋼筆擰開，虛空在畫面點了一下，秦陌投影出來的的臉因為他的動作而扭曲了一下。

　　“不是懷疑，是確定。”云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