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牛族人相互攙扶著回家后,卸下輜重,來到一個大點的石屋里,點上火把,把漆黑的石屋照的紅彤彤的。
這個屋子是奔牛族人用來儲存食物的地方,空間非常的大,能同時容納好幾十個人。
他們把幾個重傷的傷員一個個先放在石臺上,剩下能站著的隨便找個地方就坐下了。
沒有去參加狩獵的人,則去打來清水,幫助他們清理身上的污漬和血跡。
她們褪下他們有點破的獸皮衣服,一點點的給他們身體擦拭干凈,實在褪不了的地方,就用剪刀剪開。
傷員身上的鮮血都已經結痂,必須用力的搓,上面的血殼子才會搓掉。但這樣很容易就會扯到傷口,稍微扯到一下就會讓他們感到非常的疼痛。
“宇。什么東西能把你給傷成這個樣子?”一名中年女子問道。這女人是宇的妻子,名子叫做“忻”,見宇萬分痛苦的樣子,她十分擔憂。
忻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幫宇清理血痂和污漬時,都很少觸動到那些傷口,減輕了宇不少痛苦。
“嘶!”
但宇還是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即使那個忻很小心了。
宇的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從后背的脖子上一直延延伸到肩頭。這是被爻伯一巴掌打的,這一爪子的力量太大,宇感覺到己經抓到了他里面的骨頭。
傷口上面有些草藥簡單的抹在上面,已經和血水凝結在了一起,結成血鍋巴。
她暫時還不能動這些傷口,要等祭司他把藥拿來后,才能清洗。
傷口必須縫合,不然會留下大塊的傷疤,很難看。
“遇見了個怪物,聽旭老說是九神山來的!”
“他媽的,從來沒遇見過這么有種的東西。”
宇一想到爻伯不由的就感到一陣憋屈,隨之而來的是憤怒,他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只動物給羞辱。
奔牛族的人個個驍勇善戰,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不畏艱險,但就是不能忍受屈辱,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是一只獸,或者說是“半只獸。”
他越想越生氣,索性宇對著面前石臺一巴掌拍了過去。
“嘶!”,又把傷口給扯動了,痛得冷汗直流。
“你說就說吧,動手干什么呢。”
忻見宇情緒激動,索性就不再追問。生怕他再拍出一巴掌,給自己弄傷了。
……
女人們打來了一桶又一桶的清水,給傷員們仔細的擦拭、清洗,他們身上的血跡。不一會一桶桶的清水就變成了一桶一桶的血水倒了出去。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們估計也不會相信有這么厲害東西,能把一群奔牛族的人傷成這樣子,而且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她們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看著家人們的傷口,這讓她們無比的心疼。
……
正在大家哀嚎不斷時,祭司拎著他的一個小藥箱子走了進來。
在大山里的人受傷是常有的事,所以祭司也準備齊全。
他不僅做族里的祭司,也充當族里的醫生,是多面的角色。
而成為祭司,并不是想就可以的,聽說他是神光天女選擇的。
具體怎么選出來的他們也不清楚,因為那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也就是說祭司有兩百多歲了。
“旭、豐、侽、巒”你們幫下忙。侽、巒把這些藥給拿上,給大家處理下傷口,動作快點。旭、豐你們兩個協助我把躺著的那幾個處理好!
這時四個有些白了頭的奔牛族人站了起來去祭司的藥箱子拿藥了。
他們是奔牛族的老一輩,都有一百多歲了。
祭司的東西他們早就輕車熟路,該拿什么,該用什么一清二楚。
不用多說,也知道該做些什么。
“極,你也過來下,幫我拿藥。”
祭司對極招了招手,說道。
“我來了,祭司爺爺!”極小跑著到了祭司面前。
“這個藥箱子你幫我拿上,等會我走那里,你就跟在那里,別亂跑。”
祭司說著把藥箱子給了極,然后就走到那幾名躺著的傷員那里,先是一個胳膊肘廢了的,此時他身上已經被奔牛族的人給打里整潔,只是左半邊身子還不能動,被木棒固定住。
旭豐兩人去把固定的木棒拆掉,把包裹的獸皮打開,打開獸皮的時候這個昏迷的奔牛族人臉上瀹滿了汗水,還好是昏迷,不然他一定痛不欲生。
獸皮被一點點打開,漸漸露出里面的血肉,觸目驚心。可以看見有坨肉幾乎已經被刮掉,要不是有獸皮包裹,估計一路走來都會掉出去。
祭司嘆了口氣,揺了揺頭,心里想”究竟是什么東西把我的族人傷成這個樣子?”不過現在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治療傷員要緊。
祭司從藥箱子里,拿出一個藍色的藥瓶,打開藥瓶給昏迷的傷員放在鼻子里嗅了嗅,隨著傷員的呼吸,一股藍色的氣體順著傷員的鼻子進入到傷員體內。傷員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氣體,頓時這么名傷員臉色舒緩了許多,呼吸均勻了起來,好像他的痛苦減輕不少。
這是被爻伯打進體內的殺氣,是爻伯自身的內力。
這才是最嚴重的地方,隨著這口氣的吐出,這名傷員也緩緩睜開了眼睛,清醒了過來。
“我現在在那里?”
這是傷員醒來時的第一句話。
“家里!”祭司笑呵呵說道。但是笑中帶淚。
“哦…我想起來了…”
“我應該是被爻伯打中了吧,之后被大家扶了起來,然后什么都記不得了。”
“爻伯?九神山的爻伯?原來如此!”
祭司聽到這名族人口中的話,應該大概明白族人遇到什么了才傷成這樣。
但是九神山的爻伯不是應該呆在九神山嗎?距離這里有三百多里,接近四百里的路程,它怎么跑到我們這里了?
西山是屬于奔牛族的狩獵區域,已經快到奔牛族邊界位置,這爻伯顯然已經進入到奔牛族范圍。
這時祭司拿起一塊毛巾,在藥盆里的藥水里浸透了下。
藥水是奔牛族的女人們早就準備好的,只要是清洗傷口這種藥水就是必須用的,所以在祭司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
藥水只需一種比較常見的草藥搗爛,加溫開水浸潤就可以。制作時間不長,可以現做。
祭司拿起浸滿藥水的毛巾擰在那名傷員血肉模糊的胳膊上。
“啊…”
這名清醒過來的奔牛族人先是發出一聲痛苦的喊叫,隨后緊咬牙齒,另一只手攥緊拳頭,一聲不吭。他的身子微微發抖,臉上又再次噙滿了汗水。
隨后祭司用一把小刀刮掉事先涂抹在上面的草藥,基本刮掉一些后。把浸在藥盆里的毛巾拿起來再清洗一遍傷口,把那些藥渣子和黑血塊沖洗掉。看下有沒有沒被沖走的,再擦洗掉這些沒沖走的血殼子和藥渣子。
擦洗干凈了就清楚的看見了傷口的原貌。那傷口有四道,是被爪子抓開的。周圍的肉已經爛掉,從脖子一直到肩膀,傷口奓開,還在不不停的往外冒血水。上面那坨肉看上去快要掉下來了一樣,祭司把它按壓住,才沒往下掉。
“旭把藥給我。“
旭從藥箱子里拿出個藥瓶子,打開,拿給祭司。
祭司掰開下面的傷口,能隱約看見里面的骨頭,拿過一把剪刀,把一些爛肉剪掉。做完這些后才接過旭手里的藥,把藥粉灑在傷口里面。藥粉灑上去后,血水全部止住。
“骨頭脫臼了,得接上。”祭司捏住傷員的肩膀。“咔嚓!”一聲把骨頭接進了關節里。
全程這名奔牛族人硬是沒吭一聲,忍著讓祭司把這一切做完。
極抱著藥箱,目不轉睛的看著祭司操作,一點都沒有害怕。
想著,待會要不要我也去操作下,看上去不難。
“這小伙子不錯,少有意志力這么堅強的。”
祭司夸贊了一番,他其實也有麻藥可用,只是現在時間緊迫,還有好幾個傷員需要救治。
不過祭司在按住這名傷員的時候略微施加了一些冰霜之力,麻痹了下這名傷員的身體。不然這名傷員怕是早就痛暈過去了。
祭司麻利的用紗布將傷口包好,捆扎結實。
“走,下一個。”
祭司對旭和豐擺了擺手。
“我們快點,早點做完,早點讓大家休息。”
說著祭司走向下一個受傷嚴重的奔牛族人。
極跟在后面抱著箱子。
……
石屋下,一處升起了火焰,一如往常一樣,只不過現在少了以前那么多人圍著,只有一些奔牛族的女人們。架著動物的血肉,在火前燒烤。
不遠處的屋子旁,還架著一口石鍋,鍋里面放了一些骨頭在煮,正是極和蠻撿的骨頭。
“聽他們說,今天遇見了九神山的爻伯。我們的人就是被爻伯打傷的。”
“爻伯是誰?”
“我也不知道,聽說是一只怪物?”
“啊…西山那里還有怪物?”
奔牛族的女人們一邊烤肉一邊議論,空氣里烤肉的味道飄到屋子里,又飄到傷員的鼻子里,頓時令這些人食欲大發,連傷痛都忘記了不少。
和爻伯大戰一天,他們早已饑腸轆轆。
直到夜半,祭司和四名奔牛族老人才給傷員們的傷勢全部處理好。
滿地的血跡和處理傷口的雜碎,還有一些從傷員身上剪下來的爛肉。
女人們都一點一點打掃干凈。
躺著不能起來的幾個傷員被大家抬著送回家里。
剩下的一些人能動但很虛弱,只有一小部分人受了輕傷。
馳和澤就是幸運的,只被爻伯一巴掌拍下的那些碎石擊中一小部分但沒中要害,傷口不大,簡單處理下就可以了。
“看來這次,你們能逃出爻伯的手里,還多虧了極他們。”
祭司一邊走一邊聽族人們的敘述,這次西山之行的種種經過。
“祭司,你看這是什么果子?”
山從懷里拿出一個亦方亦圓的果子,上面青下面黃。遞給了祭司。
祭司拿在手里看了下,吃了口,品嘗下后說道:“沒見過,味道還可以,你們在那弄的?”
山向祭司陳述了下極他們撿果子的地方。
“如此說的話,這樹可能是瑯軒樹。”
瑯軒樹,善結果,食之味淡,可愈傷,不迷。遠古神樹之一。
歷來都有人見過,大多數都是孩子。
傳說,有孩子在山里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偶然間遇到瑯軒樹,并且吃了它的果子,沒過多久就找到了回家的路。
神樹大多都會移動,四季如春,不受時令影響。水火不侵,即使遇到天災也不會死亡。
據你們所說第一次遇到它的地方還在,第二次去就消失了,多半是遠古神樹了。
大家也聽說過這個世界上有遠古神樹的存在,但都沒見過。這個時候祭司說出來大家還是非常的驚訝。
頓時看祭司手里的果子眼神都不一樣了。
“極啊,這次你功不可沒。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我給你拿?”
祭司摸了摸極的腦袋,接過了極手里的藥箱。
“祭司爺爺,我們也吹過那個角的,我們也要。”
“嗯!”
“對,我們也吹過的,我們也要!”
蠻他們趕緊站出來,知道有個怪物一被他們嚇跑,還救了族人后,生怕祭司給他們忘了。
“好!好,你四人,一人一個。”
“我要你墻上掛著的那柄劍。”蠻說道。
“我要你的釣魚桿子。”
“我要你桌子上的大貝殼。”
三個孩子一前一后,相繼說到。
祭司一聽臉色看上去就不太好了,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說那話了。
“娃子,給我回來。”漁、禮、栱趕緊上去抱回了自己的兒子。
“給你點果子吃,你還上天了。”
“祭司別理他們,他們都是逞一時興起。”
漁、禮、栱說道。
祭司對他們擺了擺手說道:
“要是沒有孩子們,你們這回怕是兇多吉少,要賞。”
話都說出去了,祭司也沒辦法。
“這…”
漁、禮、栱三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孩子們確實功不可沒。
“極你想要什么呢?”祭司轉而問極,極還沒開口的。
“我要你這個藥箱子。”極指著祭司身上掛著的藥箱子說道。
“這…可以。”
“但是有些藥你不能用。”
祭司打開藥箱,略微搗鼓幾下從里面拿出幾瓶藥后,把箱子給了極。
極抱過藥箱子頓時高興的跳了起來。
“我有藥箱子咯,我有藥箱子咯…”大喊了幾聲。
“走,吃飯去,大家都餓了。”
說著祭司帶著奔牛族人們,向著石屋下篝火那走去。
女人們見一大群人終于出來了,看來傷口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把烤肉都放下來,一塊塊切割好,如果是平時奔牛族人就是抱著一整只吃都沒問題,但現在一個個虛弱不堪,需要照顧。索性女人們直接拿來一個竹篾,把切好的肉放進竹篾里面。還有人拿一些給只能躺著的傷員們送去。
此時奔牛族人們,拿起一塊塊肉,大快朵頤起來,他們餓了一天,早就饑不可耐。
現在是半夜,蟲鳴鳥叫,正是興起。微風徐徐,林葉波瀾。明月高懸,光灑吃肉山野蠻人。時有狼嚎伴鬼聲。
祭司把一塊肉放嘴里,慢慢咀嚼完后吞下說道:
“如今,不知道什么原因,九神山的爻伯突然出現在我們部落里,實在有點奇怪。我打算明天去英水族打聽下消息,探下情況。”
祭司又拿起半碗酒喝下。今天見了族人的血光,得喝點酒。酒里還加有巫草,祭司專釀!
大家知道這是祭司的習慣,只要是給族人做了點手術,見了血光,都會喝點這個巫草泡的酒。
“但是去英水部落要經過西山。西山里有爻伯,那豈不是很危險?”山說道。
“我看安全起見,不如先繞至鵲山轉至基山避過西山再到英水族。”宇說到。
“也好,只是多了半天的路程。”
祭司拿起酒杯再飲一口酒,卻發現酒只剩一丁點了。
“咦?不是還有一口的嗎?”祭司拿起酒碗發現酒見底了,少了些。
轉過身看見了極在后面不停的扇舌頭,眼淚唰唰的往下掉。
“原來是被你給偷吃了,你這小家伙…”
“安全第一,祭司你可真是沒見到那爻伯兇猛到什么程度。箭都射不穿,我們的刀它甚至能用熊掌直接捏彎,凝的鐵箭都咬得斷”
“爻伯,能居九神山的怪,兇猛些我倒是一點都不意外怪!”
“就是不知道它跑西山去干嘛?難道只是因為那里舒適?按我所知,神山之怪從神明,神明不去,怪亦不去。九神山怪不止爻伯一個,有傳聞是十六種。爻伯只是被人許多人知道而已。”
“這……”
奔牛族人也是第一次聽祭司講這些東西,除了那四個老人外,其他人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一個爻伯就已經那么厲害了,居然還有十六種。要全部一起來,他們還能活命嗎?
“今天就到這吧,我先去休息了,你們吃飽了。也早點休息。這幾天就呆在家里養傷,我去調查下情況!”
“極,這巫草酒是祭司才能喝的。不要亂喝。”
說著祭司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羽毛衣服。往石屋里回去了。
“極,這只鹿腿給你。”這時馳和澤走了過來拿了個鹿腿,烤的外焦里嫩。
“給我,為什么給我?”
極撓了撓頭,不明所以。
“今天你救了大家,所以是送給你的。”
“哦,好吧,但我都吃不完,我叫金他們一起。”極想著自己的骨頭湯呢,這個鹿腿也吃不了啊。
“金他們也有,你們四人一人一個。”馳說道。
“你吃不完,可以明天吃!”
“那好吧,我就收下吧。”
極接過鹿腿,和他的身高差不多,這么大個,確實吃不了啊。
“極真是謝謝你啊,你不知道,爻伯把那石頭拍向我們的時候,我都以為自己死定了,現在自己能活著,突然感覺這個世界是多么的美好。”
“呃……”極沒看見過爻伯,也理解不了馳他們當時死里逃生的心情。所以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哦,對了。我的骨頭湯應該好了,你們一不一起?”極想起了自己讓媽媽給他骨頭燉上,現在應該好了吧。
“不了,我們想睡了,今天太累。”
“對,我們太累了。先走了,極你慢慢吃吧。”
馳和澤打了個哈哈也回石屋了。
極走到媽媽那,看自己的骨頭湯好沒有。走到石鍋那一看。湯是金黃色的。怎么是金黃色的呢?和以前煮的骨頭不太一樣啊。
“咦。這骨頭上為什么會有金色的線?”極看著湯水里露出的骨頭,上面有一圈一圈的金色細線。用一根竹子把骨頭鉤了起來。確實整個骨頭都有這種金色的細線纏繞。
這是什么骨頭?他從來沒見過有金線纏繞的骨頭。
用石碗舀一碗喝下,味道還不錯。邊吹熱氣一邊喝。就這樣慢悠悠的喝了三碗,然后就倒在地上睡著了。
媽媽在篝火那看見極倒在地上,走過去一看,原來睡著了。就把兒子抱進屋子里。休息了!
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小部分人草草收拾了下東西。也去休息了。今天他們實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