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大排檔。

　　李長青看著滿桌子的海味，從椰子螺到波士頓大龍蝦，再到海參，估計怎么也得花個三四千。

　　“表舅，讓你破費了。”

　　“以后不許說這種話，我是你表舅，請你吃頓飯還不是天經地義？”

　　周安國笑罵一聲，接著吩咐服務員拿來一瓶茅臺。

　　“今天舅舅第一次請你吃飯，跟我喝點？但你還是學生，就喝一小杯怎么樣？”

　　周安國拿起酒杯，給自己斟滿。

　　李長青笑著說：“行！”

　　周安國給李長青斟了一些酒，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就灌下了半杯，被嗆得夠狠：“咳咳，你這性格可不像你爸，你爸那是滴酒不沾。”

　　作為公司老總，李長青的酒量自然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本不想在表舅面前出風頭，哪知被表舅的咳嗽聲一打岔，一口氣喝完了整杯酒。

　　周安國屬于一喝酒就上臉的類型，半杯酒下肚，臉色先朝著關公發展，紅著臉激動地說：“我靠，外甥你這酒量可以嘛！咳咳……”

　　“表舅，你慢點喝。”李長青給周安國倒了一杯溫水。

　　“沒事沒事，表舅心里高興！”

　　周安國喝了一口水，這才緩解了一些，慢悠悠地說：“說起來，你小時候，我抱過你，這么多年，事情繁忙，也沒和你見過幾次。”

　　話是這么說，但李長青卻知道真實原因，每年過年，表舅都被表舅媽拉回了老丈人家吃年夜飯。

　　而且女方那邊的親戚很多，一直到初十以后，才能騰出時間回一趟老家走走親戚。

　　“還能不能再來點？別勉強。”

　　“我還可以。”

　　“行，那就再來半杯。吃菜！”

　　周安國給李長青夾了一只大閘蟹。

　　前世李長青吃慣了山珍海味，現在倒是沒有多少胃口，不過，為了不辜負表舅的一番好意，他還是耐著性子將大閘蟹吃的干干凈凈。

　　“隨便吃，表舅比不上你們年輕人，有三高。”

　　兩人又是一番碰杯。

　　也許是喝多了，周安國醉眼迷離地苦笑：“表姐是個好人，從小就把我當親弟弟一樣，那年冬天，我的棉衣破了，不能穿了，還是表姐用她攢了好久的棉花給我縫了一件。

　　從那以后，我就發誓以后一定要報答表姐。可等我事業有成了，要幫她還債，她死活不肯要，在城中心區域給你們買了一套房子，說什么也不收，再說就要和我翻臉。”

　　李長青淡淡一笑，老媽就是這樣一個人，天生性格溫婉，粗茶淡飯也樂得心安，逢年過節親戚朋友送的禮品過于貴重，她都會不開心，更別說送錢送房子。

　　“表舅，你的好意，我媽肯定心領了。城中心花銷太大，我媽怎么舍得住到城里來？”

　　說著說著，李長青竟然有些想爸媽了。

　　酒足飯飽之后，周安國去結了賬。

　　喝了酒，車是不能再開了。

　　周安國打了一個電話，不到十分鐘，秦斌這個工具人，就騎著小電驢過來了。

　　“老周，你這是喝了多少？”

　　秦斌將電驢停好，一看周安國紅光滿面，連路都站不穩，連忙過去將他扶住。

　　周安國將大奔車鑰匙扔給秦斌，笑道：“陪我外甥喝了兩瓶，老秦，還得辛苦你一下，送我們去一趟市一中。”

　　“沒問題，反正我早就想開你的大奔練手，難得你今天大方一回。”

　　秦斌攙扶著周安國坐在后排，又讓李長青坐在副駕駛上，說：“大外甥，你可成了我們江城市的傳說啊！嘿，熊貓燒香病毒，居然真被你給破解了。”

　　李長青謙虛地笑了笑：“我只是誤打誤撞，瞎貓碰上死耗子。”

　　“你要是瞎貓，那我們就是HelloKitty！”秦斌哂笑一聲，通過后視鏡看了看躺在后排座位上的周安國，“老秦，你這外甥真的不得了，現在江州很多公司都打算出大價錢請長青呢！”

　　周安國也不知道聽沒聽清，哼哧哼哧地說：“他們想屁吃呢？長青還是學生，就算要用錢也是我這個表舅給。”

　　“對了，你那工廠怎么樣了，聽玲玲說，又報廢了一臺機器，梅國那邊來的技術服務還不給修是不是？”

　　“那幫梅國佬，一個個跟大爺一樣，機器程序出了bug，居然還要我出錢維修，他們說不屬于他們的保養范疇，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反正我不慣著他們，一分錢不給。”

　　……

　　一路上，基本都是秦斌和周安國在說，李長青在聽，二十分鐘后，市一中到了。

　　下車時，周安國醉醺醺地坐起來，摸出錢包，一把將里面的錢全拿出來，卷成一團，塞在李長青手里。

　　“長青，你學習不錯，以后更要好好讀書，將來考出去，帶你爸媽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這些錢是表舅的一點心意，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給表舅打電話。”

　　李長青有些心虛，他的學習成績現在是一塌糊涂，語文理綜這些幾十年沒用，早忘得一干二凈，搖頭道：“表舅，我不缺錢，而且錢太多放在身上也不安全，等我有需要的時候再說吧。”

　　周安國板著臉問：“是不是拿表舅當外人？”

　　“真不是，表舅，我還有錢，自己也能賺錢。”李長青解釋著，其實，他是不想欠人情。

　　周安國說道：“瞎說，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錢肯定不夠花，不多吃點怎么長高？再跟我客氣，表舅可要生氣了！”

　　李長青無奈，只好收下錢，摸了摸這沓錢的厚度，起碼有五千。

　　周安國在車上向李長青揮手：“別送了，快去學校吧，你們年紀的教導主任郭懷宇我認識，有空我找他吃頓飯，讓他照顧照顧你。”

　　李長青感動地點點頭，目送大奔離開，這才轉身進了學校。

　　……

　　教室里，李長青一身酒味，趴在桌子上睡覺。

　　這幾天，老師忙著改試卷，沒有太多的功夫過來上課，而且知道學生心思已經飄了，便發了很多模擬題，讓眾人好好上自習做題，班干部負責維持紀律。

　　“青哥真流弊，肯定是混社會了，這喝的，連他媽都不認識了。”

　　張東波感慨一聲，心里舒服了不少，既然李長青自甘墮落，以后他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但他又有些失落，覺得勝之不武。

　　夏言溪皺了皺眉，借著撿筆的空檔，擔憂地望了后排一眼，同時又有些生氣，果然和大家說的一樣，爛泥扶不上墻么？

　　“小溪，你的筆怎么一直掉啊？是桌子不平嗎？”蕭曉璐搖了搖桌子，發現并沒有不平整。

　　“可能是吧。”夏言溪嘟囔一聲，心里很是難受。

　　一連睡了三節課，終于在下午最后一節課的時候，李長青醒了過來。

　　“幾點了？”

　　因為今天天氣很陰沉，才下午五點，教室里就已經開了燈，李長青睜開眼睛，下意識問了一句。

　　“你睡了一整天，這都第二天了。”張東波打趣道。

　　李長青自然不信，想起未完成的代碼，又把草稿紙拿了出來，繼續編寫。

　　張東波見沒騙到李長青，壓低了聲音，追問道：“青哥，你拜的是哪個碼頭？”

　　“什么鬼？”李長青不解地問。

　　“你跟著誰混？”張東波不死心，繼續問道。

　　蕭曉璐碰了碰夏言溪的胳膊，疑惑地問道：“小溪，你怎么不繼續講題了？”

　　夏言溪正豎起耳朵聽后排的談話，敷衍道：“后面的，我也不會了，要想一想，你先別打擾我。”

　　“哦哦，好的。”蕭曉璐從善如流。

　　李長青對張東波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說：“誰有資格讓我跟著他混？”

　　“這么流弊？你不會自己成立了幫派吧？”張東波大吃一驚。

　　李長青神秘一笑：“倒是有這個想法。”

　　夏言溪剛放松的心，又沉了下去。

　　她回過頭，敲了敲李長青的桌子，怒目瞪著他：“把物理筆記本還給我，你不看就不要一直拿著。”

　　“對，夏學霸，他不看可以給我看。”張東波附和道。

　　然而，夏言溪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是死死盯著李長青。

　　那清澈的眼神中，似乎還掛著兩滴晶瑩的淚水，瞬間觸碰到了李長青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我……”李長青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張東波踹了踹蕭曉璐的椅子，低聲問道：“誰惹夏學霸了？”

　　“滾，還不是你們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影響了小溪學習！”蕭曉璐翻了個白眼。

　　夏言溪伸出手，兇巴巴地對李長青說：“還我！”

　　李長青搖搖頭，說：“我還沒看完。”

　　“你都要當小混混了，還看我的物理筆記干嘛？”夏言溪話一說出口，臉就紅到了脖子根，他怎么樣和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

　　李長青愣了片刻，解釋道：“我怎么可能去當小混混，我要當，也是當大哥。”

　　“那還不是一樣混社會？”夏言溪急了。

　　李長青滿懷壯志地說：“忘了說，就算當大哥我也看不上，我要當，就當世界五百強的董事長。”

　　“先腳踏實地，考個好大學，有自己的事業就行了，至于五百強沒必要強求……呃，你怎么樣，關我什么事。”夏言溪自說自話，忽然辯解一聲，理直氣壯地拉著蕭曉璐回頭，對她微笑道：

　　“小璐，我想到下面的解題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