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白光肆虐,連帶著我也覺得精神不少,三還是小口口的泯著啤酒,此時,他安靜下來,反而讓我覺得有些不適應。
我們旁邊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右邊又多了幾個青年,左邊是一對情侶。
不知是太陽光太刺眼了,還是太過吵鬧,一切都晃得我頭暈目眩。
我們上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去年?還是前年?我早已記不清了。
不過掃過他黝黑的臉頰,呆滯的眼神,又仿佛還是在昨天。
我盯著他黑色的臉頰,想要找出他這些年的變化,但很快就放棄了。
一如第一次見到他。
如果不細看的話,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我覺得是有什么欺騙了我。
他的膚色比以前更黑了,眉羽間再也沒有了張狂和神采飛揚了。
說話還是侃侃而談,卻總讓我覺得失去了底氣,再也沒有以前的重量。
三顯得更沉默了,空氣不可避免的開始壓抑起來。
直到現在我才想起來,他和我一樣,本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剛剛那副樣子恐怕也是做給我看的,當他發現并不能挑動我談論的興致,他只能開始沉默下來。
說來也有些好笑,以往總是我挑動話題,他偶爾也會附和我一聲。
或者提出一些不一樣的觀點。
男人嘛,在一起總是不離事業,但當事業沒什么可談之時,話題又逐漸轉到女人身上了。
他沉默起來,不停地灌著啤酒,活像一只流浪狗,藏起來獨自舔著傷口。
隔壁桌的兩個人似乎因為什么事吵起來了,女人站起來,瘋狂的尖叫著,男子則一臉冷漠,不停的灌著啤酒,仿若一個局外人。
三一臉戲謔的看著他們,津津有味,眸中閃過別樣的光芒。
在無聊的一天中,遇到這一場鬧劇,倒也算是一場可堪欣慰的事。
周圍人也是,很多人都饒有興致。
發生這樣的事,對于所有人而言,恐怕是一天最美妙的時刻了。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
當他們覺得不合適,情緒開始平和起來,并未如電視里那般開始一場龍爭虎斗,我發現不僅是我一人有些失望。
他們驚醒了,看到我在津津有味的盯著這場鬧劇,輕聲說:“又是一對新婚夫婦。”
我有些詫異,他竟然如此篤定,對一件從未了解過的事何以如此肯定。
顯然,他看出了我的困惑,解釋道:“我和那個男人曾見過幾面,以前在北郊租房住的時候他和我住在一個院子里。”
三曾在溪城靠近水庫的地方住過幾年,那時候他忙于事業,也正是那個時候我們的聯系不在熱切。
期間他曾打過電話,請我喝酒,但都被我以莫須有的理由給拒絕了。
我知道自己是渴望與他一起出去,但話到嘴邊又委婉的拒絕了,似乎我本該拒絕。
這無關與任何情緒,事實上的確應該那么做。
一陣輕微的撞擊從我右臂傳來。
我覺得自己仿佛剛剛睡醒,從一個冗長的夢中驚醒。周圍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很快襲來,一時間讓人有些不自在,我甚至不知道手臂該如何擺放。
只能呆呆地看著三的臉頰。此時,陽光打在他的臉頰上,反射出金屬的光澤,一時間我又分不清虛幻和現實了。
在一股莫名的力量支配下,我推開笨重的玻璃門,嘈雜的聲音不斷打入耳朵,一束光線打在眼睛上,下意識的瞇了瞇眼,感覺到燥熱的氣息在鉆進身體,或者是本來身體幾的燥熱被重新激發出來。
三從后面小跑跟過來,拍拍我的肩:“為什么這么著急?”
接著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說:“外面太熱了。”
我知道他滯留在這里的原因,天氣并不是理由,那場鬧劇還沒結束。
我看著嘴唇干裂,發出灼熱氣息的三,有些不知所措。外面的確熱,柏油馬路曬得發軟,看著遠處的街道和樓房,中間始終隔著一道道扭曲的光線,而現在它們遍布在我們身上。
“出去走走吧。”我說。
很快又笑著解釋道:“這里好悶,我都快被蒸發了。”
其實更多的是壓抑。三理解似的點點頭。他又能知道什么呢?所有自認為理解,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經驗是最具欺騙的東西。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向前走去,三停頓了會才快步跟上我。
我們順著一條小路前進,兩邊滿是垂柳樹,零零碎碎的葉子被風吹得嘎吱作響。
地面上滿是黃色的塵土,偶爾走過一輛摩托車或是汽車,卷起一陣陣塵土,揚長而去。在滿是鋼筋水泥的都市,這條路顯得格格不入。
而正是它的不同,才引起了我的興趣。
這條路并沒有大修,從很多地方,依稀可見以前的痕跡。
我故意放慢腳步,以便三能追上我。
今年沒有一個好天氣,初春的時候太冷,盛夏的時候又太熱。
這會街上的行人倒是不少,一部分人像是霜打的茄子,另一部分人又迥然不同,身上綻放的活力甚至讓你懷疑他們是不是你的同類。
陽光曬得我眼睛有些干澀,臉上仿佛也堆了一層厚厚的油脂,我有些眩暈,毫無形象的靠著一棵柳樹坐下。
對面迎面走來三個婦女,約摸二三十歲,勉強也可以算是還處于一個好的年華。
應該是剛從超市里出來,穿著寬松的上衣,下面是低到令人發指的短裙。
毫無疑問,他們吸引了我和三的目光。
三人肩并肩走著,飄起一股濃烈的香水味。
這是我討厭的味道,帶著刻意的偽裝。
三倒是趁人不注意,一臉陶醉的深吸一口,接著又目送著三位婦女離開,才不舍的把目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