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權訓練的軍隊要回京的消息使得皇帝龍顏大悅,于是他連夜召集加入他陣營的宇文凌一行人,以及充當眼線的賀源進宮。
皇帝與眾人相談甚歡,只因他們的兒子皆被皇帝控制在手里,想不愿,也不行,只能蹚這趟渾水,幫助皇帝一舉奪回皇權。皇帝秘密召回軍隊只是為了以防不測,命他們秘密駐扎在京城外,聽候旨意。只因皇城內外,已經沒有再忠于皇室的軍隊了,皇帝整日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其實,沒有忠心皇帝軍隊這一點,還真不是李光韻多么的不得人心,多么的殘暴無能,而是大乾先帝出了問題。從李光韻的皇祖父惠宗時期,北乾已經呈大廈將傾之勢了。惠宗雖在位三十五年,可他在位前十年,宇文家族把控北乾朝政,皇帝形如傀儡,后來宇文家族衰弱,惠宗掌權,可他又重用魏氏一族,導致魏氏代替宇文氏成為北乾新任掌權者,而此時的惠宗又選擇將手里的權力全部交于魏氏,自己躲到后宮煉丹,追求長生去了。此后的二十多年便很少上朝,導致皇室權威以及皇權嚴重衰弱,魏氏一家獨大。
清晨,沒有了往常的陽光明媚以及晴空萬里,有的只是禁軍換防,在街道上跑步的跺腳聲,吵得雞犬不寧。長寧王府的大門悄悄打開,納蘭如雪鬼鬼祟祟地走出,往街道上走去。
她來到一間破草屋里,荀冰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他看四周無人,便將一瓶好像裝了什么藥的小瓷瓶交給她,隨后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得納蘭如雪瞬間臉色大變,顫抖著身子,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拿藥的玉手連忙收回,荀冰有點不耐煩,將她的手一把奪來,使勁的將藥瓶塞在她的手心,并奉勸道:“想想你那還在受苦的弟弟,國公說了,此事若成,你與弟弟便可相見,若是失敗,你便替你弟弟收尸吧。”
納蘭如雪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滯,兩眼無神,像是掉入了無盡深淵一般。
龍毅與李若涵在城墻上約定好了,無論如何,他們都要一起離開京城,回到東境,做一對平常夫妻,一起教化邊境的彪悍民風,過著妻子織布,丈夫耕地的幸福生活。
李若涵還在回味著在城墻上,龍毅對自己的承諾,她有那么一刻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了。雖然有些遙遠,還有一點不切實際,但是只要是從那個不近人情的家伙嘴里說出來的,她都已經深感幸福了。
婢女端來一盤點心,李若涵高高興興地拿起一塊,仔細品嘗后,道:“嗯,甜,誰做的。”
“回郡主,是世子妃差人送來的。”
“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李若涵將吃剩下的點心扔回盤子,突然覺得有點頭暈,便吩咐婢女退下,睡過去了。
龍毅又被龍鎮喊去訓話去了。
這次沒有聊多余的事情,只是叮囑龍毅近些日子別惹事。龍毅當然知道,現在正逢多事之秋,不僅是長寧王府有所動靜,就連一向沉穩的皇帝都按捺不住了,正在暗中集結軍隊,入京勤王,當然這也只是謠傳,不過皇帝確實是按捺不住了。只要皇帝一動,不想發生什么大事都難了,反正京城中將要發生一場大的動亂,而現在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果然,午時剛過,長寧王愛女歆玉郡主李若涵突然薨逝的消息,震動了整座京城。滿城百姓一時沒能緩過神來,長寧王府內哀號一片,混亂不堪,長寧王昏厥過去,世子李光輝抱著妹妹冰冷的尸體痛哭,世子妃納蘭如雪被全身捆綁。
龍毅急匆匆地進府時,眼前景象令他為之一怔,而后瞬間慟哭,半晌后,龍毅只能扶墻而行。
李光輝與龍毅將納蘭如雪帶到密室進行了嚴加審問。
“納蘭如雪!我哪對不起你,你為什么要怎么做。”李光輝一把拽起她的衣領,吼道。
納蘭如雪呵呵一笑:“李際與朱振濤殺了我的父皇與母后,使得我國破家亡,受盡屈辱,所以我要報仇,先是你們,然后再是梁王狗賊,我要你們為死去的亡魂陪葬。”
龍毅憤怒的拔出佩劍就要將納蘭如雪殺死,卻被李光輝阻止了。
龍毅變得憤怒,將李光輝推倒在地,怒道:“就是你當初被這個賤人迷失了心竅,才會釀成今日的慘禍,你難道到現在還要護著她。”
李光輝陷入沉默,納蘭如雪再次露出笑容,道:“他舍不得殺我,因為他還沒有享受夠我這具可以激發男人欲望的玉體。”
龍毅充滿殺氣的眼神在這對狗男女身上來回轉移,他恨不得將二人碎尸萬段。
安靜良久,李光輝才緩緩開口:“此事疑點重重,更是牽扯到了陛下,還是等父親醒了,我們再做決定吧。”
龍毅聽后,收起長劍,氣憤的離開了。
李光輝惡狠狠地盯著坐在地上的納蘭如雪,再次詢問道:“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難道是魏元宜?”
李光輝想到了昨日納蘭如雪進入魏國公府,難道是魏元宜主使的,這是李光輝唯一能想到的。
納蘭如雪清楚李光輝心里在想些什么,“念你多年的照顧,那我便全告訴你。在很早之前我便是皇帝身邊的暗探,奉命監視長寧王府和魏國公府的一舉一動,殺公主便是為了挑撥長寧王府與魏國公府的關系。”
李光輝緊握著拳頭,憤怒之眼穿破石墻,牙齦竟也流出了鮮血。
納蘭如雪瞧見此景,冷冷一笑道:^怎么,你想去報仇嗎?我料定你不敢,因為你只是一個無能的世子,不!你還能恐嚇那些王爺,就像當年你為了得到我一樣,恐怕也只有美色,才能讓你有骨氣一些。”納蘭如雪發出詭異的笑容,不停地諷刺李光輝。
“是啊,我無能,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恐怕我是全天下最為廢物的世子。”李光輝眼角泛起了淚光,面無表情地看著納蘭如雪,“剛才不殺你,是因為我心里還愛著你,不過現在沒有了。從現在開始,我要做一回兄長,不再是大乾的長寧王世子,不是娶了南周公主,被冠上喜愛美色的廢物世子,而是一位無故慘死少女的親人。不管是誰,只要與此事有關,我都不會放過,我會讓他們死的更慘。至于你……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李光輝說完后,轉過身去,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本以為只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你便會愛上我。是我錯了,錯的一敗涂地,而錯的代價卻是,搭上我最為親近人的性命。李光輝呀,李光輝,你難道真的是被美貌迷失了雙眼嗎?”
長寧王醒了過來,但還是兩眼無神,呆坐在床上,龍毅則在門外守候。
一道口諭也正巧傳來,召長寧王進宮。
龍毅陷入了慌張,李際聽后也漸漸從低迷中清醒,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沉迷下去,他還有很多事要做,那便是為女兒報仇。
李際在龍毅和李光輝的護衛下,進了宮。
此時,另幾方勢力也漸漸蠢蠢欲動。魏元宜命令北衙六軍做好隨時幫助皇帝平叛的準備,賀源等一些朝中大臣也在暗中觀察著李際一黨的動靜,另一邊,鳳權率軍也即將到達了京城,戰事一觸即發。
乾政宮,興乾殿。
朝堂上暗流涌動,群臣之間相互瞧看,李際身穿華麗王爺服,龍毅與李光輝則身披鎧甲,手握長劍,守護在李際身旁。
皇帝看見李際到后,趕緊痛哭,鼻涕一把,淚一把,朝李際走來,哽咽道:“皇叔啊,朕都知道了,您珍重啊。”
李際艱難的拱手,強擠出一抹微笑,道:“謝圣上關懷,臣感激涕零。”
“何人所為呀?”皇帝握過李際的手,依然拖著哭腔,“要不要朕幫皇叔徹查。”
“是啊,在京城中竟有人膽敢毒殺我朝郡主,看來這皇城的治安是要好好管一管了。”站在群臣中的魏元宜附和道。
李際將目光停留在魏元宜身上,不解道:“魏公怎知小女是死于中毒,本王可什么都沒說呢。”
“唉,難道殿下不知此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如今皇城內外何人不知,又何人不曉。”魏元宜不慌不忙地回道。
李際對魏元宜充滿了懷疑,但是納蘭如雪始終咬定是皇帝指使的,此時李際不再管那么多了。不管是皇帝還是魏元宜他都是要解決掉的,只不過現在要第一個收拾皇帝,而收拾他的時機卻不是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如何平安的離開這場鴻門宴,然后出去集結軍隊,準備逼宮。
“陛下,臣身體不適,望陛下批準臣在家養病,暫退朝堂。”
“朕也想讓皇叔休息,可皇叔掌握著駐扎在京城的八萬大軍,若是皇叔離開了,這軍隊群龍無首,朕怕會有大麻煩啊。”
李際注視著皇帝,接著看向周圍,眾臣皆面無表情,紋絲不動,門后還有許多人影。
李際沉聲靜氣地說道:“那臣便將虎符交于陛下,這樣陛下便可暢通無阻的指揮大軍護衛皇城。”
群臣一臉震驚與緊張,皇帝想要伸手,但又收了回去,假意推脫道:“皇叔掌管軍隊這么多年,皇城一直安定和諧,所以這支軍隊交在皇叔的手里,京城百姓安心,朕安心。”
“臣已心力憔悴,無力掌握軍隊,甘愿讓賢,望陛下成全。”
“那,朕恩準了。”皇帝注意著李際恭敬的表情,又見魏元宜微微搖頭,嘆了口氣道,“那皇叔回去好好養病吧。”
“謝陛下,臣告退。”
殿外。
李光輝對父親剛才做的事實在不解,詢問道:“父王,那支軍隊可是我們唯一的力量,為何要給那個昏君?”
“輝兒,如若剛才我不放權,滿朝文武以及皇帝能讓我們活著出來嗎?再說了,我長寧王李際的軍隊何曾需要虎符,用一塊死物,換的我們的生路,何其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