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東城百姓“請問陳勝是什么人”的疑問,葛嬰頗為氣憤和無語。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時代還是屬于貴族們的時代。
哪怕姓氏已經在急速的普及,哪怕New money越來越多,哪怕原本六國的核心王室成員已經被嬴政囚禁在了咸陽,那個專門為他們而設的華麗的“鳥籠”之中。
他們的聲勢仍然不絕于天下。
當人們談論起政治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那些世卿世祿的貴族。
為什么會這樣呢?
是因為他們祖先的榮耀太過于輝煌璀璨,還是因為尊卑的秩序已經深深的刻入了天下子民的骨髓之中?
誰知道呢,反正現實就是這么個情況。
聲望,就是那個時代的民心,這種東西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這種現象一直持續了幾千年。
舉個栗子:大唐時期,當時的山東士族已經失勢久矣,天下黔首仍然對其推崇備至。
李二對這種現象十分氣氛,“不解人間何為重之!”
千年之后的小小士族尚且如此,何論千年之前煌煌的六國王室呢?
對于陳勝的軍隊占領東城,他們表現的異常冷漠。
若是六國貴族占領的話,他們此刻早就瘋狂的效忠了。
這個時代,出身太重要了。
陳勝,就是吃了不姓趙的虧。
......
葛嬰也漸漸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們這群反賊,全部都是布衣出身,聲望難以服眾。
他們打出的旗號是復興楚國,但他們的身份難以代表楚國,至少百姓不認可他們。
這無疑給他們的造反事業增添了許多阻礙。
他為此苦惱了很久,直到這次在東城內,他見到了一個叫做襄彊的男人。
襄彊是何許人也?
他乃是楚國王室的旁支,和楚王的關系已經比較疏遠了。
能在東城找到這樣一位楚王后裔,已經十難得了。
要知道,直系的王室成員,要么自殺,要么被殺,要么去咸陽當了“動物”供人觀賞了。
留在楚地的全部都是遠支,他們隱姓埋名,過著十分糟糕的生活。
有的給人耕田,有的給人刷墻,有的給人放羊。
最悲慘的,就是給人放養的這個。
有一次他的羊丟了,在冬夜的冷風中,他帶著家人,爬上山崗,四處搜尋,咩咩咩咩咩,一起學羊叫。
既滑稽,又好笑,有心酸。
相比于他們,襄彊的生活還是十分愜意的。
他嫁了個富婆,開始美好的幸福生活,軟飯,真香。
如果經常讀史書的話,就會發現這種“贅婿”經常能成大事。
三年之期已到——
......
當楚國王室舊貴族襄彊被人帶到葛嬰面前的時候,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葛嬰的腦海中誕生了。
他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手下人心浮動。
雖然攻下了幾座縣城,但是民心未附,隨時都可能丟失。
九江王、泗水王更是在旁邊虎視眈眈。
他現在不缺人,也不缺地盤,最缺的就是一塊金字招牌,可以號令黔首的那種。
他看著眼前身材勻稱細長的襄彊,猛地一拍腦袋,天生的好旗桿啊。
拉楚王室之虎皮,做陳勝之大旗,眼前的襄彊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招牌嘛!
有了這塊招牌,他可以從容的安撫地方,招兵買馬,再也不用擔心百姓不服的問題。
他手里掌握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楚國王室。
誰能不服?誰敢不服!
想到這里,葛嬰看著襄彊,嘴角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這個笑容十分的鬼魅,看的襄彊汗毛倒豎。
他伸手將兩只衣袖緊緊的放在了身后,花容失色,驚慌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有婦之夫!”
葛嬰的笑容更加的變態,一邊嘿嘿嘿的笑,一邊邁著飄忽的步伐上前。
他一把按住了襄彊的肩膀,將他推在墻上:“我這有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想要介紹給你。楚王,了解一下?”
襄彊當場石化,呆若石雞。
......
就這樣,襄彊在葛嬰的脅迫之下,成為了這個時代的第一個楚王。
葛嬰確實沒有騙他,這份職業前景廣大,之后不少名頭很響亮的英雄豪杰都爭著從事這份職業。
唯一的缺點就是死亡率太高——從事過這份職業而沒有意外或者非意外死亡的人,一個也沒有。
葛嬰在東城將襄彊立為楚王,是他在僵持的局勢中用來破局的一招。
效果非常好,自從這個傀儡楚王的出現之后,百姓爭相依附,義軍的形勢為之一新。
他在九江郡迅速扎穩了腳跟,連戰連捷,兵勢直達番陽城下。
番陽令吳芮也是一位豪杰之士,聲望很高,不僅當地的百姓依附他,就連百越的君長也和他關系匪淺。
番陽名為朝廷一縣,實際上不亞于吳芮本人的小朝廷。
只要吳芮登高一呼,他們什么事也干得出來。
葛嬰的軍隊到達番陽之后,雙方激戰了幾次,戰局再度陷入僵持。
正當葛嬰在番陽想方設法破敵的時候,他派去向義父陳勝報信的使者也即將到達陳縣。
此次,除了稟告軍情之外,使者還將詳細稟告葛嬰擁立襄彊為楚王的經過。
就是不知道,陳勝聽了這個消息,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