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流言不攻自破,原本看軒轅府熱鬧的人也不免嫉妒了起來,軒轅府已經漸漸呈頹唐之勢,僅僅靠著軒轅靖苦苦支撐門楣。
方老夫人就這么一個嫡子,也沒有兄弟幫襯。內院是干凈了不少,但奈何入仕的沒有幾個,軒轅靖一人擔起了全府的擔子,未免有些力不從心。
且不說張氏被軟禁,一應下人就有些怠慢,好在軒轅瑜力挽狂瀾,經過了方老夫人的教習,對于府中各項事物也摸清楚了個七七八八,才穩住了人心,讓那些心思各異的下人有了忌憚,不敢輕舉妄動,更是對這個看似和氣的大小姐不敢小覷。
現如今,軒轅瑜更是得了縣主的封號,不僅堵住了悠悠眾口,更是給軒轅府填了光彩。而且雖然大部分人只是吃瓜看熱鬧,并不懂得此事中的彎彎繞。
但還是有個別人看得出軒轅府是靠著那個大小姐攀上高枝了,有了貴人在他們后面撐腰,以后軒轅家在朝堂上是個什么光景那就極難說得清楚了,一個走運,飛黃騰達都是有可能的。
望月閣酒樓的包房里,朱安與鄭言覃相對而坐,朱安雖然看似像往常一般散漫,但眉目中還是有些肅然,讓人隱約感覺風雨欲來前的不安,仿佛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中。反觀鄭言覃倒是面色淡然,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會來嗎,你就這么確定,可不要等了半天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朱安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鄭言覃給楊毅那個閹人下了帖子,朱安覺得鄭言覃未免太過兵行險招。
搭上了那個閹人的事情能有什么好,最后可不要落得一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場。想到這里,朱安不屑的撇撇嘴,滿臉的不豫之色,早知道他就不會為了擔心鄭言覃吃虧,巴巴地趕著要來。
現在看鄭言覃那小子的神色,哪里是要與人談判的樣子,好像是約了人要煮酒論茶,快意人生,無比愜意的樣子。大多數情況下,鄭言覃對事情波瀾不驚的樣子,都讓朱安有一種無力感,甚至是挫敗感,好像并沒有什么事情能讓鄭言覃慌亂。
“他已經來了。”鄭言覃看一眼門口。
朱安馬上警覺了起來,身子也坐直了。
門慢慢的開了,當先走進一人,身材高大,氣質儒雅,像極了一個溫潤如玉的教書先生,渾身都有脈脈光華流轉,氣質出塵,面目柔和。實在無法讓人聯想到殺人如麻的東廠頭子。此人正是九千歲楊毅。
鄭言覃起身,與楊毅見過禮,也只是簡單的一拱手,便請楊毅落座。
“鄭公子奪得狀元,少年得意啊還未曾恭喜過鄭公子呢,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說的就是鄭公子這樣的少年俊才吧。話說回來,不知公子今日相邀,所為何事。”楊毅笑瞇瞇地說道。
鄭言覃也是嘴角微彎,看起來極好親近的樣子:“多謝楊公公贊譽,言覃愧不敢當,只是人前風光罷了,說不了嘴,今日邀公公前來,只是為了喝茶品茗,閑話家常。”
楊毅可聽出了鄭言覃喚的是楊公公,而不是九千歲或是楊大人,楊毅臉上的笑容更加真摯了幾分,氣質也更加溫和了幾分,喜怒不形于色,讓人摸不清他的心思。閑話家常一詞就很有些耐人尋味了,什么家什么常,很是值得好好說道說道。
朱安自楊毅進來后,除了一開始拱了拱手,就默默坐在一邊,不再言語,只想讓自己成為一個透明人,他看出來那楊毅雖然臉上笑嘻嘻,但實則是個極厲害的主,就像那泥土里的泥鰍一樣滑不溜丟。朱安自覺的幫他們關上門,去了隔壁的屋子。
楊毅微微一笑:“鄭公子真是好雅興,楊某又怎好駁了公子的美意,今日必與公子喝個痛快。”說完,楊毅便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對著鄭言覃遙遙舉杯,兩人同飲下了酒水,酒是上好的千杯醉,入口辛辣,但是回味甘甜,很是特別。
楊毅品咂著美酒,忍不住贊嘆道:“果然是好酒。”兩頰已是微微泛紅,不勝酒力的模樣,但鄭言覃心中卻是知道,據探子報告的而言,楊毅可是千杯不倒的酒量,別看他臉頰紅暈,但他實則清醒的很。
“聽說圣上最近身體抱恙,可好些了。”鄭言覃突然開口。
楊毅意味深長地看鄭言覃一眼:“陛下的舊疾了,還是老樣子。”
“聽說幾個皇子都去侍疾了,想問問楊公公認為那個皇子對皇上最衷心。”鄭言覃突然逼問道。
楊毅瞇了瞇眼睛:“在雜家看來,幾個皇子都是忠心可鑒日月,對陛下服侍入微,但凡陛下有個不好,對他們來說都是錐心之痛,何來“”最”字一說。”
鄭言覃也不與楊毅在繞彎子,單刀直入的說道:“皇上精神不濟,皇子蠢蠢欲動,既然楊大人沒有在皇子中戰隊,何不與我聯手,作壁上觀,不論何人繼位,楊公公依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
楊毅拿著扇柄敲擊著桌子,發出有規律的“啪啪”聲,這是他慣用的法子,這種情況下,用聲音擾亂對方的心神,往往更容易套出自己想要聽的話:“鄭公子之前不是有意輔佐三皇子么,三皇子在圍獵后可是水漲船高呢。”
鄭言覃絲毫不為所動,淡淡道:“三皇子最為衷心圣上,但是為人優柔寡斷,當不得大任,拼全力力保只會適得其反,反而不美。”
楊毅啪一聲展開扇子,撫摸著扇面上的紋理圖案。那是一幅寒山圖,反面竟是與正面相對的一副遠山圖,如此精巧的雙面畫,大周朝也只有周玉一人能巧奪天工。楊毅看得仔細,竟像是沒有聽見鄭言覃的話,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