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麗聽著其他乘客的議論,早就憋了一肚子氣,見他們圍過來要玩真的,騰地站起來,擋在朱沐陽身前,怒目直視。
朱沐陽則微笑著,仿佛在看一部輕喜劇。
公輸麗指著他們厲聲訓斥:“你們還有沒有廉恥?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上不就是讓別人替自己去死?那不就是火車工理論的現(xiàn)實版嗎……”
“火車工?那是什么?”
“她到底想說什么?”
……
其他乘客看著義憤填膺的公輸麗,又聽她一番“高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是火車嗚嗚嗚地駛過來,一條鐵道上綁著是一個人,另一條綁著一群……一千……總之很多人,要不要為救很多人而殺那一個人?想想吧,如果你們是那個人呢?”公輸麗美目圓瞪,銳利的目光刺傷每個乘客。
乘客們都默不作聲,有的委屈巴巴,有的面帶愧色,有的則在懵逼狀態(tài)。
計讀膽怯地緩緩舉起手,謹慎地問:“你說的該不會是電車難題吧?綁著的不是一群或者一千人,是……”
公輸麗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種細節(jié)根本無關緊要。只要懂大概意思就行了。總之,一人的分量和全世界的一樣重。”
萬鴉王惱羞成怒,“巴拉巴拉還有沒有完?他不死,你替他死,好不好?”
其他乘客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
公輸麗頓覺不妙,難堪地哈哈一笑,一把扯住朱沐陽的頭發(fā),把他推到過道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無法替代的,去吧,勇士。”
朱沐陽早料到會是這種結局,露出蔑視的笑,以戲謔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最后緊盯著萬鴉王,語氣很輕松,“好,你想讓我怎么死?”
萬鴉王仔細地思索了一會兒,打了個響指,“海盜電影,我最喜歡看海盜們逼著旱鴨子們雙腿哆嗦著走到木板上最后落水的橋段。來,表演個跳飛機。”
“艙門一旦打開,所有人都可能會死。”一個魁梧的乘客質疑道。
“不用害怕,這位是公輸班的親生女兒,帶著很著應對意外的工具,包括應對飛機在空中解體,請大家放心,她絕對會保證大家的安全。”計讀紅著臉,鼓起勇氣說。
朱沐陽瞥他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哇!精彩大戲啊。”公輸麗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機,做好拍攝準備,“來了,來了,要來了,精彩的舍己為人跳飛機大戲。”
她用力拍朱沐陽的背,“裝什么淡定?要露出害怕的表情,我今年能不能成百大UP主全指望你了。”
朱沐陽雙眼圓睜,嘴張得下巴幾乎要耷拉在地上,渾身哆嗦往飛機門走去,喃喃自語:“好可怕,好可怕,真是嚇……”
公輸麗撇著嘴搖頭,“太浮夸了,只會讓觀眾覺得很假。想想平時最怕什么?”
朱沐陽連試了幾種都不能讓她滿意。
她無奈地說:“你用的都是動畫片的表現(xiàn)手法,算了,就假裝自己高燒,左手摸著額頭,右手扶著座椅,像走在棉花上……”
朱沐陽按照她的指導如年近百歲的老人顫顫巍巍地往前走。
“很好,很好,太好了,蠻有表演天賦的。”公輸麗夸贊著,換各種角度拍攝。
她為了烘托氣氛,還不讓人工配樂:“十五個人爭奪死者的皮箱,唷嗬嗬,朗姆酒一瓶,快端上!其余的都因酒和魔鬼送了命,唷嗬嗬,朗姆酒一瓶,快端上……”
頓時沒了死亡的嚴肅和恐懼感。其他乘客都饒有興趣地觀看,完全忘了殺手的存在。
萬鴉王臉色鐵青,緊攥著拳頭,發(fā)出猛虎般的低吼。
“走到飛機門前,擺好姿勢,要像跳水冠軍那樣姿勢優(yōu)美,在空中來個七百二十度大旋轉。”公輸麗固定好自己,囑咐道。
萬鴉王再也無法忍受不了,推開看熱鬧的乘客,沖過去,提著朱沐陽的后頸,把他按在飛機艙門上。
數(shù)千只烏鴉組合成一柄大錘,轟的一聲,把艙門砸成稀巴爛。朱沐陽和萬鴉王如被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彈飛出去。
兩人在空中被強大的氣流推開,一東一西疾速降落。
烏鴉群組成一雙巨大的翅膀,附在萬鴉王背上。他扇動翅膀,追了過去,遠遠地看到朱沐陽往一片荒地墜落,摔成了一團泥,笑著撥通號碼,向雇主匯報好消息。
橘黃太陽初升,照亮整個克里特島。公輸麗一行人坐在臨海的小酒吧外吃早餐。
海浪輕拍水泥臺階,激起的浪花潑在了公輸麗白皙的腳面上。公輸麗哼著小曲兒,晃動著腿,專注地用電腦做著什么。
銀玉放下紅酒,好奇地湊過去,秀眉微皺,“朱副隊長為救其他乘客,信仰一躍?還在剪輯視頻啊?我還以為你倆是好朋友,會為他的死傷心呢。”
公輸麗輕笑一聲,不做解釋。
“我有個小小的猜想,你們仔細想一下,姓朱的是不是有柯南屬性?我們平時都過著普通的生活,怎么遇到他之后先被‘紙片人’纏上,又是殺手劫機這種千載難遇的?”計讀聲音雖小,但每個字都很清晰。
敖滿轟走身旁的海鷗,高聲附和:“你說得很對。我這些天一直在想,以我的運氣怎么可能會遇到那種倒霉事?你們看,自從他死后,一路上風平浪靜。”
公輸麗仍盯著電腦屏幕,不自覺地露出嘲弄的笑,“外出的花銷賬號在他手機里呢,我?guī)У腻X不太夠,接下來咱們要節(jié)衣縮食了。”
鮑寔急忙把嘴里的紅酒咽下去,“給你老爹打電話不就行了?”
公輸麗點了回車鍵,保存好視頻,“總不能一輩子啃老吧?我已做好創(chuàng)業(yè)的打算了。記者頭戴金屬圈求饒的視頻讓我賺了小一萬,加上這個,再有米諾斯王宮的視頻,賺幾萬不成問題。”
她沉浸在創(chuàng)業(yè)的美好幻想中,完全沒注意到朋友們的表情變化。
他們都如臨大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聲地交流著。
“你們誰叫公輸麗?”沙啞的男人聲音從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