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宴:“.......”
“還沒。”
感覺到了臉上有點癢,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撓,卻在剛觸碰到那個地方的一剎那間,疼得渾身一顫。
“疼!”
一抹,手上滿都是血紅的液體。
剛剛不小心觸碰到的地方,又疼又癢——一定是被毒蟲爬了!
縱使癢地難以忍受,她也不敢繼續去撓。
只好手臂僵影子在半空中,疼得頭皮發麻。
低頭整理了一下記憶,突然想起來什昨天的事,她抬頭看著他。
“他們,他們呢?他們,沒有把我吃掉?”
他挑眉。
“不然呢?”
眸子又在她臉上那一道猙獰的疤痕上多停留了幾秒。
那疤痕確實有點恐怖。
紅里透黑,在她雪白的皮膚上如同一個可怖的詛咒。
李琉緲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
“對哦,趕緊起來,想找那個老頭再說。”
她想著猛地起身,從石頭床上蹦下來。
卻又因為石頭床的高度太高了,雙腿猛地一跳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便在落地的一瞬間,雙腿猛地一疼。
李琉緲頓時臉上失了血色,捂住腿蹲在原地,到抽了口涼氣,緩了好半天。
待到腿能動了,她扭頭看向剛剛自己落下的地方。
將那大石頭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問道:
“對了,修宴,我剛發現這是一塊石頭床啊,這不是我躺的地方,是你把我放在這里的嗎?”
修宴不答反問。
“怎么?”
李琉緲笑了。
“謝謝你哦~”
她說著補充道:
“等咱們回去了,我請你吃好吃的!”
修宴:“.......”
他不屑地在心里“嗤”了一聲。
有夠愚蠢的。
李琉緲剛走到村口前方不遠處,就見那個老頭被一群人堵在了村口。
一個個手握務農用的工具,目露兇光,朝他揮舞著,想必是不讓他進村。
李琉緲看著躲在一個草垛后面,將那群人打量了一番,很快就看清楚了形式。
但是估計是因為曾經的余威還在,那幫村民也不敢真的對他動手動腳,只是拿著斧頭威脅他。
看樣子,那孩子做的不錯。
她松了口氣,而后大步上前。
聽聞背后有腳步聲傳來,老者扭頭。
就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瞳孔皺縮,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顯然,老者沒有反應過來她為什么會活著。
“你,你你——”
“怎么可能?!”
李琉緲摟著手臂,笑了。
“你是白癡么?”
“村子里的所有人聽你的話,不過是因為你手里有強權,現在你所謂的那些強權全都沒了,他們當然不怕你了?!?p> “如果你做的沒有那么決絕,或許現在我還會有時間和你好好聊聊,告訴你你走的路是錯的??上椰F在既沒有耐心,也沒有那個心思。”
“第一,一個人的價值,一個人的生命價值,到底是多少,不是由他人所評判的,也不是由全社會所評價的。一個人的生命價值是無價之寶,同為人類,你們沒有資格評判自己的同類?!?p> “第二,不管是蕓蕓,還是其他人,不管他們是都么得愚笨,蠢,白癡,貪生怕死,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干活的能力,這都不是你審判他們生命價值的原因!”
“第三,人性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操縱的東西,只要抓住他們的弱點,就可以隨意掌控!你以為很好操縱很聽你話的小綿羊,其實不過是以為忌憚你手中的權利,現在你手中的權利消失了,自然就沒有所謂的權利了!既然你想要牢牢把握住你手中這個所謂的特權,那么就請緊緊抓住你讓他們所恐懼的根本地方。你的能力,你的所有能力,全都是依憑外界所帶給你的天生條件,并非你自己所有。不是你自己的東西,你當然駕馭不了了!”
“水,水,水,水——”
她突然停了下來,略有些尷尬。
等等,這句話咋說的。
李琉緲站咋那里,想了半天,一時間也想不起來,急的額頭冒汗。
該死的!
她環顧一周,只見那群村民都在看著她,面色僵硬,故作高深。
這真是體驗了一把什么叫做“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了。
早知道有時候可以憑著這句話耍帥,我當時就好好背書了!
突然,她腦海里閃現過當時修宴對她所講的那些話,而后就跟著音順了下來。
“水之積也不厚,則其浮大翼也無力。”
李琉緲正說著,突然感覺這個話似乎不是那么的對勁,聽起來有點奇怪,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哪里奇怪了。
她低頭想了想。
是這句話吧?
她又想了想。
好像是的。
而后,她又抬起了頭。
不管了,先這樣說吧。
反正這村子里都是些沒文化的人,說錯了他們也聽不懂。
她說著指著村長的鼻子繼續。
“既沒有神明的寬厚仁慈,又想像神明一樣去隨意評價他人生死,站在道德制高點上隨意評價他人,有夠愚蠢!”
村長被她氣得面色發白,顫抖著身體,看著她。
“你,你,你——”
被逼上絕路的人,往往都是面色猙獰的。
他臉上青筋暴起,怒目圓睜。
“一派胡言!”
看著他渾身顫抖的樣子,李琉緲知道此時此刻,他一定是動搖了,是在故作強硬姿態。
她繼續道:
“我哪里說錯了?你借用山間精怪的能力來為自己所用,并且為了提高自己的威信不惜踐踏別人的尸體性命!”
“哼!故弄玄虛!要是你知道,你怎么不選擇去操縱他們?!你怎么不選擇去毀滅他們?若是能操縱他們,每天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到無上的權利!”
聲音很大,語速很快,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儒雅氣度。
他句句逼問,本以為面前人會被自己問的張口結舌什么都說不出來,沒想到她只是注視著她,面色平靜。
村長被她這一番舉動弄得迷糊起來。
他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一個什么情況。
尤其是眼前人,眼前這個他所認為十分虛偽的人,一個他認為其實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把神明給弄死的丫頭偶然得知了真相,才當眾撕破他的臉。
他到現在都堅持認為,其實眼前這個人很傻,完全被他玩弄于手掌之間。
從一開始踏入這個村子里的時候,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所遇到的一切,包括她有意還是無意之中聽到的村民們聊天的那些話,其實都是他有意安排的,為的就是讓她落入這個圈套。
但他實在是理解不了為什么偏偏她跳出來了。
因為,在他的行為規范里,所有的,只有利益,操縱,高高在上的發號施令。
“我知道,從一開始,我來到這個村子里的時候,我就知道?!?p> 一句話,將六神無主已經慌了神的他給拉了回來。
他慌張地看向這個眼前人,看著她平靜的眸子,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感到恐慌,為什么會在他僅僅是看到她的眸子的時候,會這樣害怕。
他不知道,每一個犯人在意識到自己有錯的時候,都不敢直視鏡子里的自己。
因為,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竟然是這樣一個罪惡滔天的人,不敢承認自己內心的骯臟。
李琉緲笑了。
那是一種很輕蔑的笑容。
輕蔑,不屑一顧。
可以說,是對他所講的內容完全不在乎的一種神態。
“但是我選擇了不去操縱,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他們的尊嚴,不容許我來操縱他們的人格?!?p> 她緩緩道。
村長不理解,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
“你當然不理解什么是尊重。像你這樣高高在上一直玩弄權術的人,又怎么會知道尊重平等這種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李琉緲說著,攤手,向他展示自己背后的人。
“我告訴你,真正有實力的人,真正有能耐的人,是絕對不會去和這一幫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人斗心思的!真正有能耐的人,和天斗!和地斗!和自己的命運去抗爭!對你這些所謂的小伎倆是不屑一顧的!和人都有什么意義?!同是一個村里的人,你和他們去爭斗又有什么意義?!爭來爭去不過是悶罐里的螃蟹,互相傾軋!”
村長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而后,看著她的目光,好似在看一個白癡。
他完全理解不了她到底在說些什么。
與天斗有什么意義?
最后不照樣老天爺一次大雨,就能收了幾乎半個村的命?
與地斗有什么意義?
最后不照樣土地公不給臉,一次地震就能將他們所有人都活埋?
與命斗又有什么意義?
人類斗爭到了最后,照樣還是逃脫不了死亡?
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她選擇去做,傻不傻?
李琉緲看著他的表情從不解轉為了嘲諷,懶得和他廢話,集氣,手心握刀。
“和你說再多,你也完全理解不了我到底在說些什么?!?p> 她說著猛地朝他撲去。
“多說無益,來戰!”
他怎么會是她的對手?
除了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自身能力根本不值一提。
李琉緲很快就將他制服,而后,單膝跪在他面前,將他壓倒在地,用元氣鎖將他的雙手反扣在背后。
他仍舊有些驚訝。
“你不殺我?”
“當然,我沒有資格殺你。就算你殺了那么多人,我也沒有資格殺你?!?p> 她說著,手中的動作不停。
“同樣身為人類,我沒有資格審判你,我也沒有資格去評價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確定,你一定會搜受到制裁。那就是法律?!?p> 看著鎖被扣好了,她這才起身。
“但是,法律會審判你?!?p> 而后,“汪汪汪!”
是狗叫!
但是這聲音實在是熟悉。
李琉緲聽著頭皮發麻,轉身,是蕓蕓。
不知道什么時候醒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
只見她蹲在地上,四肢都趴在地上,抬頭,惡狠狠地瞪著她。
“汪汪汪!”
她瞪著她,開口。
李琉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