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夢
無塵子拱了拱手,揮手施加了一道黯淡無光的禁制:“見過不朽尸王,恐懼魔王二位前輩。前輩所來可是為了大人的近況?”
提克特斯點了點頭,揮出一道深綠火焰,在禁制上又多加了一層晦澀的咒文。
“老尸之前被基金會的那群老梆子強行驅逐了,所以我很擔心大人的安危。”
無塵子聞言,會心一笑,用最古老的語言說道:“估計剛才的波動也被基金會檢測到了,說不定要不了幾天,我就加入你們退休老大爺的行列了…”
“至于大人安危,你還是別擔心了,你還是做好準備,直面大人未蘇醒時的力量。”
“誰叫你愛當出頭鳥,基金會那群家伙總算找到個好的靶子…”
無塵子調笑幾句,見不朽尸王和恐懼魔王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便又轉回正題。
“我已經提前分出九成的力量,用來維持這片區域休謨指數的正常。但如果大人蘇醒片刻…”
它喉嚨里發出一聲喑啞而無奈的苦笑。
“恐怕你負責的這片區會很快崩潰…”
一個是太陽,一個是微光。
一個是初火,一個是余燼。
一個是古老的復仇宣言,一個是新生…
它們都明白這一點。
提克特斯了然地點了點頭,頭頂突兀地冒出一陣苦惱的青煙。
王的蘇醒是必然中的必然,它們所能做的只有盡力掃平祂蘇醒路上可能存在的障礙。
基金會便是其中之一…可收容的異常數量之多,質量之高,讓提克特斯也有些心驚肉跳。
不過再堅固的堡壘,也有從內部攻破的一天。
暗中畏懼卻又覬覦基金會力量的蛇之手,或者是混沌分裂者,都是絕佳的力量。
而這,正是它們恐怖魔王一族最擅長的,蠱惑人心的把戲。
它得意地笑了笑,說道:“我有個想法,但需要你們幫忙。”
無塵子和不朽尸王紛紛看了過來,眼神交匯的一剎那,頓時明白了它的用意,然后溜之大吉。
提克特斯哭笑不得地看著遠去的同僚背影,哀嘆了一聲,化作一道深綠色的光芒很快就消失在云層之間。
圍城,亦或者白云城,恢復了原初的模樣。
只不過空空蕩蕩…
.................
對于強制下線這件事,云長生表示灑灑水啦,一點也不生氣。
平靜的心境猶如水煮開前那一秒的水壺,有序,溫和地震顫著。
道家功法的副作用持續到了下午六點左右,出門吃晚飯的時候。
他正和易生花坐在附近的新開的小面館里,喝著小酒吃著小菜,不疾不徐地吮吸著面條。
突然,沉寂了許久的情緒猛烈地爆發了出來——因為碗里的一只蒼蠅,啊不,兩只蒼蠅…
“小妹兒!小妹兒!”
“把你們老板喊出來!”
一時間,云長生不自覺地用上了古早的方言,口氣也激烈了許多,但他本人毫無知覺。
“看看你做的啥子面哦,狗都不吃!”
“你個********玩意,還不如********,好想給你**一錠子。”
罵著罵著,云長生發現了情緒上的異常,萬幸的是,現在的人兒似乎聽不懂那古老的方言了。
可是那激動的神態和犀利的語意卻總是相通的…
同店的客人除了易生花已經跑完了,生怕他從腰間摸出大砍刀把閑雜人等做成人肉饅頭…
易生花嘴巴大大張開,整齊的牙口間塞著一顆通紅透亮的咸鴨蛋。
夾著筷子的面,啊呸,夾著面的筷子,不自覺地戳到了鼻孔里,似乎感受不到那朝天沖刺的辣味。
有多久沒有看見大人如此失態了?
易生花想了想,可能在幾千年前見過一次。那時候他還是祂的家庭教師,因為一次模擬測驗成績不理想,便被大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似乎這段回憶不美好,卻久久地留在了心間。永生的他們,恐怕只有天大的事情才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易生花突然理解到了古人們描述的一種狀態:
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
很啰嗦,但又很直白。
云長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干笑兩聲,難為情地喝起了小酒。
幾杯下肚,紛亂而暴動的思緒逐漸安靜了下來,柔軟的沙發成為了他安眠的最佳地點。
.................
“啪——啪——”
云長生在一片藍色的汪洋中醒了過來。
用醒這個詞來形容似乎沒那么恰當,準確的說,是介于清醒和睡眠的中間態。
他能感受到波浪溫柔地拍打臉頰,溫暖而又咸濕的海水微妙地形成了一個中空的球體,將他包裹在其中。像是小時候玩過的某種水上設施,只需要在里面微微發力,便可以好玩地滾來滾去。
但整個身體卻又綿軟無力,似乎連站起身來都很困難,或者是因為海水的包圍是在太舒服了,舒服得不想動彈。
云長生便舒服地躺著,腦袋里突然冒出了一句:“i can do it all day”,像某個古裝劇里的經典臺詞。
不過,如果這樣的生活將跨度拉長到一輩子,恐怕會培養出深海恐懼癥吧…
云長生換了個姿勢,不再看向黑乎乎的海底,轉而欣賞起了柔和的海面。
水清則無魚,這句話在海里似乎也適用。
柔軟的海草編織成一張綠色大網,吸收掉了大部分的光線。稀疏的光影透過縫隙射了進來,照亮了十來米的海水。
那兒,一條魚也沒有。
云長生在海水的懷抱里欣賞著單調的海景,覺得有些倦了。
猛烈的墜落感隨之襲來,無光的深海漸漸多了幾分生機和聲音。
“呼——呼——”
一個黑影從他身邊閃過,依稀能分辨出是巨大的鰻魚或者是習慣在深海生活的鯨魚…
沉重的呼吸聲若雷聲一般,悠長而悠長,從勉強可以稱作頭部的位置,慢慢地傳到碩大的尾翼…
幽靜的海水里只剩下雷霆般的呼吸聲,恐懼和不安肉眼可見地蔓延開來,像是有什么邪惡的東西在作祟…
瘋狗般的狂叫在云長生腦海中回蕩,可這并不嚇人…
一只可以深潛到這種深度的犬科動物才是…
他能感覺到,似乎丟失了某種東西,或許是情感,或許是記憶,或者是某種肌肉本能。
隨著漸遠的深海巨獸,被生生地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