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海怎么會跑到這里來了?他奇怪地看著妙海,只見妙海仿佛是冒冒失失地跑進來,又突然發現洞穴內的情況不對勁。只見妙海的表情愣住了,片刻后,妙海看著銀角獸道,“銀角獸,你怎么在這?”
身材巨大的銀角獸反應冷淡,只用一根手指指了指妙海,隨后緩緩地說出了一句話,“混蛋,混蛋。”
妙海的臉色頓時綠了。
“我來救你,妙一,你怎么樣了?”妙海不管銀角獸,朝妙一這邊走過來了。
走到妙一身邊,伸手要把妙一拉起來。
這時,忽地一聲獸嘯,像一陣狂風般,對著妙海的后背沖了過去,下一刻,鼠人突地飛沖向了妙海,一下子撲到了妙海的背上,把妙海壓在了地上。
這情形變化太突然,鼠人竟然對妙海發動了襲擊,妙一看得震驚了,同時慶幸,妙海沒有摔到他的身上。
看著妙海被壓在附近的地上,他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口忽然都不疼了。
緊接著,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袍,把他整個人拉了起來,是銀角獸,把他拉了起來,再接著,他被銀角獸用胳膊夾在了腋下,帶著他往甬洞里跑去了。
在他們的后方,洞穴里傳來了一陣妙海的叫喊聲,“別留下我!這個短臂鼠,它不是普通的!別……”
慘叫聲一聲聲地,從身后的洞穴傳來。
……
妙一被帶到了銀角獸居住的山間木屋。
他被放在了一張巨大的床上,放在了一張竹篾涼席上。涼席上破了個大洞,用灰色布塊打了補丁,補丁附近有大片的黑色污漬。
涼席上更是散發出一種刺鼻的難聞味道,妙一差點被熏暈了過去。
“我要回寺里。”他躺在床上對銀角獸道。
銀角獸的腦袋差幾寸就頂到屋頂了,銀角獸看著他,平和地道,“休息,休息。”
妙一看著銀角獸真摯的眼神,只好先在床上休息了,松源寺,等明天再回去吧。過了一會兒,銀角獸給他準備了一些水,給他喝,還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些草藥,在口中咀嚼著,咀嚼了一會兒,蹲在床邊,扒開他的僧袍,把口中咀嚼的草藥糊在了他的傷口上。
他感覺一股清涼瞬間滲入傷口,涌進了他的血肉里,他的情緒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這時候,感覺屋子里難聞的氣味也變淡了許多。
草藥敷完后,他靜靜地躺在床上,開始思考今天發生的事,李喜為什么要騙我去那個山洞,妙海為什么會出現在那個山洞中?他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只是感覺,李喜很可能是跟妙海串通一起,來對付他的。
想到這里,他連著嘆了幾口氣。接著又想起明天的審判大會,明天就是要接受審判的日子了,該怎么面對?
他憂愁著,天色逐漸地昏暗下來了。這時銀角獸從外邊進屋,拿著一個小瓷盤,里邊有許多切碎的烤肉。
銀角獸讓他吃烤肉,他吃完后,感覺自己的力氣恢復了一些,但還是無法自己翻動身體,無法從床上下來。
他的思緒又紛亂起來,想著,明天是審判的日子,審判的日子,
明天,明天,明天……
to be or not to be ,it's a question.做,還是不做,是一個需要好好考慮的問題。
一個人總是會面對艱難的選擇。
如果選擇逃避,選擇否認自己打碎了石佛,事情恐怕沒那么容易蒙混過去。妙仁師兄、妙恒和妙水必然會被我連累,他們可能會被記大過,可能還要跟我一起承擔石佛的巨額賠償。
如果選擇面對,選擇承認是自己打碎了石佛,自己就要被逐出師門,自己要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賠償金,那樣就等于徹底斷送了自己的前途。
一個貧窮家庭的孩子,如何能承擔得起這樣的后果?
但自己又怎么能夠讓妙仁師兄他們跟著我一起承擔?
這是我的錯,不是他們的。
他忽然發現銀角獸在怔怔地看著他,銀角獸站在空蕩蕩的屋子中間,看著他。
“明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明天我要回寺里。”他對銀角獸說。
銀角獸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沉默了片刻后,用一種帶著兩分鼓勵的眼神對他說,“勇敢,勇敢。”
勇敢?
他的心頭忽然顫動了一下,他驚訝地看著銀角獸,銀角獸,這樣一個看去愚笨的、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巨人孩子”,他竟然能看懂我的心思?
銀角獸,他居然也知道勇敢這兩個字?
是我太沒有勇氣了嗎?他想著。
他忽然感覺在自己昏暗的心房里,仿佛被打開了一扇天窗,一道光那從天窗里射了進來,流遍了他的全身,帶給了他一種他從未有過的力量。
勇敢,不僅是不害怕青蛙,不害怕兇獸,更是要正視自己的錯誤,去承擔后果。他躺在床上怔怔地想著,明天,就去松源寺解決這一切吧。
……
第二天。
妙一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他問銀角獸現在是什么時辰了,銀角獸說了白天兩個字。
他才想起來銀角獸這里沒有時鐘,銀角獸只知道白天和黑夜,而沒有具體的時間概念。他怕錯過了審判大會,連忙讓銀角獸帶他去松源寺。
到了松源寺,審判大會早已開始了,所有僧人圍在食堂的院子里,他被遮擋了視線,看不到中間的情形。
這時候,只聽池真長老的聲音道,“如果沒人承認打碎石佛,那就讓巡檢司來介入吧,有張員外的諸多家人作證,巡檢司不至于查不出是誰打碎了石佛,到那時候,就不僅僅是賠錢的問題了,還是要蹲牢獄的。”
“師弟你何必這么較真呢?”池寂的聲音道,“一件小事,弄得如此興師動眾的。”
“我是戒律院的首座,對我來說,每一件觸犯戒律的小事,都是大事。”
片刻后。
“石佛是我們一起打碎的!”妙仁的聲音忽然叫道,“要罰就一起罰我們吧。”
“要罰就一起罰!”妙恒的聲音,“我們不怕!”
“我們不怕!”妙水的聲音。
“你們三人倒是不怕。”池真長老道,“但是你們其中有一個人,他已經畏罪潛逃了!若要一起受罰,就先把那個畏罪潛逃的找回來……”
“我沒有畏罪潛逃!“妙一聽到這里,大聲叫喊了一句。
他受了傷,此刻被銀角獸抱在懷里,他讓銀角獸把他放下來,攙扶著他,從眾僧人已經讓開的道路里,走到人群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