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于教授公寓,第一件事自然是向她匯報此次任務的經過,可她聽了沉默不語。
這就糟糕,老板不高興,員工沒好事。
“教授,怎么啦?”我擔心地問。
“你們說,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她嘆了一口氣。
“教授,你居然考慮這種問題,是不是覺得生活無趣產生了厭世情緒呀?其實,您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完全可以找個老伴呀……”我沒大沒小地說。
師姐猛地掐我手,示意我閉嘴。
于教授也抬頭看了我倆一眼,說:“我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我意識到,你們這次任務之所以出現紕漏,根源在于你們意識深處有些迷失,對人生意義的迷失。因為迷失,所以你們一心完成目標,急急匆匆、毛毛糙糙,導致出錯。”
“迷失?笑話!”我仰天大笑,說:“我怎么會迷失呢?我有清晰目標,那就是掙到足夠多錢,走上人生巔峰。我犯得上迷失嗎?”
“問題是,再多的錢也不夠,當你有100億,你會幻想1000億,甚至富可敵國。那時候,你依然會迷失自我。”于教授說。
“照您這么說,我應該修正人生目標,比如做一個慈善家,使得一生充滿意義,永不迷失?”
“當慈善家很好。問題是,也許有一天,你曾經幫過的人反過來傷害你。你會不會認為先前的付出毫無意義?這時候,你還是會迷失。”
“照您的邏輯,活著終歸會迷失,那我應該去死嗎?”
“因為迷失而選擇了死亡,說明你終歸沒有擺脫迷失。如果一個人不能擺脫某種必須擺脫的東西,他終歸是個懦夫。”于教授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人生不在于怎么做,也不在于做什么,而在于你怎么想。人生的終極意義,取決于你怎么想。這就好比,你認為這個世界美好,它就美好;你認為自己的人生有意義,它就有意義。”
我沉默了。
按照她的邏輯,我認為自己是高富帥,我就是高富帥么?真是豈有此理!
見我沉默,于教授拍拍手,說:“好了,你倆去盤星的無影島休假一星期,好好想想你們各自人生的終極意義。”
“教授,我不去!”師姐嘟囔著嘴。
我心想,這姑娘好奇怪呀,老板于教授好心讓她休假,她居然不愿意,莫非想當勞模嗎!不過,要是我此時知道“無影島”是個啥,我也不愿意去。
“這次任務出現紕漏,你也有責任,怎么可以不去呢?”于教授話不重,但具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力。
師姐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言。我倆立即出發,奔赴所謂的“無影島”度假。
在穿梭機上,我在腦海中勾畫“無影島”的樣子:陽光,沙灘,還有師姐。因此,我懷著激動心情向師姐打聽“無影島”。
“師姐兒,你之前去過無影島嗎?”
“當然去過。”
“無影島的什么地方,給你留下了深刻印象?”
“每一個地方都讓我印象深刻。現在,我求你不要再跟我提起無影島這三個字,可以嗎?”
“好的,師姐兒,我不再提起無影島三個字。”我深懂她心。她不讓提及無影島,肯定因為她去無影島多次,已經膩了,可見她是個喜新厭舊的人。
抵達目的地,我不僅驚訝,而且失望;不僅失望,還很生氣。
于教授分明是個騙子!
無影島并不是一個島,而是一間房。于教授在盤星的公寓是991,對面那間房992。992,就是于教授所謂的“無影島”。
屋內靠墻擺放著兩張床。
每張床前,放著一個小紙箱。紙箱貼著封條,寫有一行字:不到生命垂危之際,勿要開啟此箱,否則后果自負。
“師姐,箱中裝著什么?”
“按照流程,我不能告訴你。”
不說拉倒。
我先把房間里所有家具弄出來,以便我和師姐好好享受二人時光。我當時以為,992既然在991對面,應該跟991一樣,也是全自動的。只需拍拍手,隱藏起來的家具會突然跳出來供我差遣。
于是,我雙手舉到耳邊輕輕一拍。果然,這間房的隔壁即刻冒出一個衛生間,像變魔術似的。
我使勁再拍,可房間居然沒有反應。
奇怪,難道設備陳舊了嗎?我大力三拍,房間依然沒有反應,我期盼中的臥室和家具通通沒有出現。
“別費勁了,這是懲戒室,家具只有兩張床。”師姐垂頭喪氣地說。
“既然如此,那我們趕快跑呀!”
“幼稚!”師姐說著,躺在其中一張床上,把腳高高翹到床頭,似乎向我展示她的修長之腿,說:“被送進懲戒室,已經是于教授對我們的最輕處罰。她說讓我們休假一星期,我們就必須在這個懲戒室待夠7天。按照流程,如果7天不到,我們踏出房門一步,就算我們自動退出了盤星使者這份神圣職業。”
我反倒高興了。
上天給我7天時間跟師姐獨處一室,這寶貴7天,應該有美好故事發生才對。
嗯吶,反正好事在后頭,而今眼前當下,我最應該做的事就是沉住氣躺在床上假裝睡覺。
漸漸地,我鼾聲大作,猶如晴天突起炸雷。
伴隨陣陣鼾聲,我看見師姐在床上輾轉反側、無心睡眠、翻來覆去、死去活來。
一句話,她總也睡不著。
這引起了我敏感神經之深深思索,親愛的師姐為啥睡不著呀?
是否因為與異性獨處一室不自在呢?
不對,不對!假如心里沒鬼,就算與異性獨處也不應該睡不著。
想到這里,我突然有些不自在。雖然我很欣賞師姐,但如果突然間我們的關系突飛猛進,跨越了不應該跨越的鴻溝,我的小心臟暫時無法應付。
正在這時,一枚飛蝗石迅疾鏢向我的腿桿子。
腿桿子肉少,被飛蝗石擊中,自然鉆骨般疼痛。于是,猝然而至的疼痛感激得我猛然坐起。
我看見,師姐正坐在她的床上,氣呼呼地看著我,手里還捏著一枚飛蝗石準備搞我。
“你再打鼾,我把你的鼻子一石頭打塌!”師姐用寒氣森森的眼神逼著我。
“我打鼾,說明我有鼻炎,我是病人,你怎么能對病人如此殘忍?”我剛說完,鼻尖挨了一石頭,疼得鼻涕差點噴出來。
我真的真的有些生氣了。
“鼻子是全臉的支柱部分,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你把我高高鼻梁砸壞了,我的臉不再立體,不再出眾!我到底跟你多大仇怨,你要毀掉我美好一生?”我叉腰指責師姐。
“算了吧,你的小鼻兒,有沒有都一樣!”師姐毫不在乎地說。
“師姐兒,現在只有你我兩人,你信不信我大發脾氣,打你一頓?”
師姐輕蔑一笑,緩緩躺下,躺直。
“有本事,你放馬過來!”她說。
她的聲音是輕柔的,她的調調是和緩的,根本不把我放眼里。就在這一瞬間,我保持了25年的童子之身輕微一晃。
我雙手有些發顫,也不知誰給了我狗膽,促使我緩緩走向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