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變了，陸璇娟也不是一點網絡上的事都不懂。顧舒的網店很有風格，簡潔明了。

　　他分了四大類，分別是連衣裙，套裝，襯衫，褲子。整個店鋪加起來，也就幾十個款式。

　　價格也不比紅袖的優惠多少，可是銷量。用時髦話說，那叫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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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網店吊打公司網店。他店里銷量最高的一款連衣裙，二百六十九，月銷量八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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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名字怪里怪氣的網店，開了也沒多久。一條連衣裙，在網上看看照片，居然能銷售如此之多。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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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你這些單子，有刷出來的嗎？”陸璇娟面上有難色，可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她請來的負責電商的經理，屢屢向她提議這個運營方法。

　　可自己掏錢作假，還什么東西都看不到。還是屬于騙人的行徑，作不作假，工廠里出來的貨都是統一的。

　　這事在陸璇娟眼里，屬于腦袋跟人品都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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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沒說話，陸修平先納悶了。

　　“刷出來？”

　　“就是作假，貼錢弄假單子，假銷售量。有銷量跟展示，才能讓后邊真正的顧客想買。就是，就是——托！”顧舒給陸修平解釋。

　　陸修平一聽完，皺著眉，不滿道：“奶奶，你，你怎么能這么說。”

　　“呃——”顧舒打斷陸修平，并且還要打他的臉。“有過。”

　　顧舒有那么一點點的尷尬。

　　“店鋪一開始時，有過。但是現在，已經積累下一定的顧客。”他搖頭。“現在不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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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靜默，陸修平斜瞥了顧舒一眼。氣的呼吸都有點粗了，特想罵顧舒一頓。

　　轉念一想，他們不熟。

　　憋下去了。

　　就是有點想打自己嘴巴子，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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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顧舒跟奶奶又就店鋪，款式，銷售的問題聊了半天。

　　陸修平聽的一遍翻白眼一邊打哈欠，不知不覺就九點半了。

　　護工進來，給奶奶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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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起身告別。

　　“奶奶您休息，我有時間，都會過來的。我買了車，很方便的。”

　　“嗯，修平，送一下顧舒。”奶奶笑著安排陸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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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點休息對病人來講，也是一劑良藥。九點半在住院部這里不算早了。

　　走廊跟電梯都沒什么人了。

　　顧舒邁進電梯，同陸修平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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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蹙著眉，閃身從顧舒身旁進了電梯。顧舒驚訝的看陸修平，又被他瞪回來。

　　電梯門關上，緩緩下行。這電梯很大，是能放下病床的那種。

　　此刻就站了倆個人，特別空曠、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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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用余光看陸修平，奈何個子不夠高，只能看到他脖子上凸起的喉結。

　　出了電梯，顧舒慢騰騰的往外走。眼睛一直偷瞄陸修平。

　　心里納悶他怎么還不回去。

　　“你車停在哪？”陸修平忽然開口，顧舒被問的一愣。這才想起自己剛才隨口扯的謊。

　　“額……”顧舒沉吟。

　　陸修平嘴角往下掛著，微瞇著眼睛往下斜著看顧舒。

　　“撒謊大王，你來了這八次，一次車鑰匙都沒拿過。”陸修平抬腳，把顧舒甩在后邊，往醫院的后門走。

　　顧舒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沒撒謊啊。給那個攝影師開了，太忙，沒有去開回來。

　　剛才撒謊，是因為陸奶奶知道他在哪。不想讓她擔心回去太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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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間點，住院部后門人也不多。保安在亭子里，支著腦袋，昏昏欲睡，路燈下聚了一群小飛蟲。

　　醫院后門的路很窄，兩個方向，兩條車道。沒看到出租車。

　　陸修平出乎顧舒意料的去對面小奶茶店買東西，顧舒站在路邊，看到一輛出租車，沒有抬手。

　　他擺弄著手機，慢悠悠的點開打車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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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悄無聲息的站到他身邊，溫熱的杯子隔著休袖子熨燙著顧舒的手臂。

　　“你現在住哪。”

　　“郊區，工作室也在那邊。”顧舒接過杯子，陸修平買的熱檸檬水。檸檬一碰熱水，這味道，聞著就酸、倒牙。

　　顧舒握著，只當是秋涼，暖手用了。“住那，省得另外租房子，也省錢，方便。”

　　陸修平嗤笑一聲。“你怎么不說你住在地球上？”郊區？上海郊區可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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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就新區。”顧舒放下手機，解釋說：“你也不經常回來，現在變化這么大。說了你也不清楚具體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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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定定的看著顧舒，路燈昏黃的光把他白瓷一樣的皮膚照的發黃，他眼底有淡淡的黑影。唇色粉白，顧舒以前嘴唇不是這樣。

　　唇色太白，有可能是貧血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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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就不說嗎？對這幾年，你就真的沒有一句話要說？”陸修平轉身，不錯眼的盯著顧舒。眉頭擰著，嘴唇抿成一條線，很憤怒。

　　其實陸修平這個人，非常好哄。更不要說是顧舒來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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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想要個理由，哪怕顧舒說：“每次見到你，我都會想到年少的窘迫，曾經的不堪。所以不想見你。”

　　又或者，他說：“其實我一直很討厭你，對你好。只是為了糊口。”

　　陸修平都能認，都能接受。

　　不管怎么樣，是他親口說的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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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不想顧舒成為第二個陸曼，永遠逃避，沒有的理由給他。

　　他可以接受被母親厭棄。但不想，他也不能是那么輕飄飄的被忽視，被抹平掉。

　　母親永遠不說她的厭棄，似乎陸修平就沒有遭受母親永遠不在身邊的事實。她還會歉疚的笑，好像都是陸修平不懂事，不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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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現在也如此，不說原因。每天掛著虛偽的、粉飾太平，或者是帶著一絲歉疚的微笑面對他。

　　陸修平惡心這種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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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低頭看地，路燈照在他頭頂，很亮的一圈。他遲遲不說話，陸修平抬手，煩躁的撓頭。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們一個兩個都試圖悄無聲息的拋棄我？連個理由都沒有？”陸修平的眼底蓄積出淚。

　　“我媽這樣！有先天、我不能改變的原因。”陸修平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他咬牙把淚憋回去。“你呢？”

　　“我是哪兒做錯了？我對你可以吧？我什么都跟你分享！什么都告訴你!”

　　“要不然你跟我說說？死也做個明白鬼！”陸修平狂躁的在顧舒面前走來走去。

　　顧舒看的心如刀絞，他再也抑制不住，往前撲過去，一把抱住陸修平。

　　“不是！不是！你沒錯，你很好。是我有問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顧舒一疊聲的說，聲音里帶了哭腔。

　　“你真的沒有錯，是我有問題，是我心——你真的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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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頭一次被一個不摔他的人抱的這么緊，這個人還是顧舒。

　　面對顧舒突然的爆發，陸修平手足無措。眼淚都不用往回憋，自己就沒了。

　　好半天，他才捏著顧舒的肩，跟他拉開距離。

　　“你別在這一個勁認錯，行不行？你告訴我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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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吸了倆下鼻子，站起來。搖頭特別欠收拾的對陸修平說：“沒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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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瞪著眼，恨不得想穿過皮肉看到顧舒心里的想法。

　　顧舒被這目光逼的悄悄后退了兩步。“其實……也不是故意的。那幾年太忙，你的假期又不固定。陰差陽錯，就……”

　　陸修平嗤笑一聲。“對，陰差陽錯。你在這，給我演電視劇呢？哪來那么多陰差陽錯。”

　　顧舒無話可說。仰頭看著陸修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

　　陸修平被氣的梗住，轉身往醫院走。

　　“滾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