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烏淮和蕭瑟蕭墨回來不回來似乎都是一樣，反正他們都住在前院，幾乎不會露面，蕭烏淮和蕭瑟每天都行走在外拜訪親友、聯絡江湖關系，反觀蕭墨不是去瘦西湖就是隨便在城中找個樓……有一次他還跑到過金陵去鬧了三天，聽說惹了一屁股禍，被蕭烏淮綁在庭院內的樹上一通抽，蕭秋雨親眼見著把鞭子抽斷了，蕭烏淮還不過癮，要拿槍桿打，被董鄱月好說歹說是勸住了。
“……父親叫先生……”蕭墨有氣無力地看著才到他腰間的蕭秋雨，心底一萬個不樂意叫他二叔。
“那你自學罷，我先去看看。”顧西江聳了聳肩，表示讓蕭秋雨自覺些。
等他一走，黛玉就用筆桿戳了戳蕭秋雨的手腕。
“好好好，我馬上去。”蕭秋雨站起來，頗有些鬼鬼祟祟地鉆進書架堆里面了。
“哪兒去了？”蕭秋雨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書架中自言自語。
他在找前些兒看過的那本《凌霄客》，結果顧西江一看到，就直接給他收走了。
這書講的是一個使劍的俠客的故事，比《如夢令》更隱晦的提到了一些朦朧的情感……若是顧西江不收走其實還好，可他這么一收，某人就來了興趣要看。
蕭秋雨只好被抓了先鋒。
按照顧西江的習慣，他是絕不會特意去藏的，必定還是在下面他自己能夠到的地方，蕭秋雨肯定是能看到的。
“你在找甚么？”聽見顧西江的聲音，蕭秋雨囫圇抽了本書出來，面色自然道：“我已找到了。”
“扯罷。”顧西江冷笑，“你是在找《凌霄客》罷？”
“沒有的事。”
“當初我也是這么和我師父說的。”顧西江面不改色。
這話沒法接了！蕭秋雨轉身要走，卻發現自己邁不動步子，心知是顧西江搞的鬼，無語道：“你不過就是想尋個由頭打我罷了，說這些做甚。”
“倒不是想打你，是要給你書。”顧西江嘆了口氣，從身后抽出一本封皮都快掉了的書，“你拿去吧，我知道你是要拿給你師妹看，這書……倒還不算太過分，只不拿《如夢令》那種就算好的了。”
他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才想透徹這個事，以至于一整日都沒睡好。
“告訴你師妹，我昨兒給她留了課業，讓她自己去作文章，我今兒有點兒乏了。”
蕭秋雨就拿著這本書去里屋了。
目送著蕭秋雨離去，顧西江無奈笑笑，憑空拿出一個杯子來，喝了一口茶，嘟囔道：
“好像十五六歲了一樣，唉，你才六歲啊……”
說罷，他搖了搖頭，去找董鄱月談事了。
“最近沒有異動罷？”
“沒有，哪里來的異動，少將軍在這兒，哪怕那所謂的天下第三都不敢來罷。”董鄱月正在和孫老六斗蛐蛐，孫老六愁眉苦臉地縮著脖子，嘟囔著：“你要和蕭墨玩蛐蛐，拉上我做甚，我的菜、我的鍋……”
顧西江又氣又無奈，不過想想確實是如此，但不好聽之任之，掰過董鄱月的頭道：
“你仔細著點，少將軍現如今在自然是無事，少將軍若不在，僅憑咱們幾個，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我又不是傻子，少將軍哪怕出了府門一步，我都立馬放下蛐蛐去看大門去。”董鄱月有些受不了了。
秋葉堂內書房。
“……先生讓你作文章，你直接看書，為免有些不妥……”蕭秋雨覺得，顧西江大概率會把她不完成課業的責任歸咎給自己。
“是有些不妥。”黛玉點頭想了想，眨眨眼道，“不如你幫我寫？”
“……”蕭秋雨有些后悔給她看《如夢令》了。
這一套一套的話，他能怎么回答？
他不會變態到對學前兒童產生甚么不該有的意思，最初只是圖個好玩，結果萬萬沒想到啊……
“小瞧任何人的智慧都是愚蠢的行為。”他默默記下這一條。
“這楚獨行真不是個好人，偏要說這些神佛鬼怪之類，料想天上的神仙忙來忙去的也沒空理他。”
見蕭秋雨沒出聲，沒興致地白了他的背影一眼，繼續看自己的書。
師兄哪里都好，就是話不算多，有時候還不愿意搭理人，似乎是在想事情。
蕭秋雨此刻卻在想前幾日對答時顧西江說的“反燕復明”的可行性。
不是他想要去想，而是這句話實在是太驚人了。
燕朝并非是原有軌跡中的帶清那種離譜制度，雖說對外政策差不多軟弱，但對內的高壓統治卻比帶清還要酷烈幾十倍，除了掌握大道的修士，幾乎無人能脫開身去，對兵器的管控更是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尋常百姓一生都難見幾次真刀真槍——鹽幫除外，那是身后站著武亨帝的大生意，也是這十幾年才起來的。
尤其對家中有貴爵的勛貴子弟，未經宗人府批準、皇帝同意，都只能玩玩老式兵器，強弓勁弩之類是想都別想，違者即刻治罪。
面對著這樣一個畸形發展的怪物，蕭秋雨頗有幾分無從下口的意思，但顧西江既然要做，想來他是至少有能實行方案的，不然他也不會說出來這個設想。
當然，也可能是顧西江腦子一熱就說了，自己也不用太當真，就當作兵棋推演去做就好了。
實際上，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凌霄客》拿走，否則一旦看到后面那段，蕭秋雨簡直不敢想象自己會受到什么樣的折磨。
只是看了一眼正看的起興的某人，他還是明智的收起了這個想法。
還是想想顧西江說的話吧。
畢竟讓小孩子丟開到手的東西是很愚蠢的行為。
“師兄。”
“嗯？”蕭秋雨抬頭看向她，還是在想著顧西江說的話。
“書上說，世上總有個人，會為你行遍九重天……”她抬眼，“我想了半日，不知怎地就想問問你……你愿為我行遍九重天嗎？”
蕭秋雨手上的狼毫大筆，驟然墜地，幸虧沒來得及蘸墨沒濺起墨汁來，否則不用想行遍九重天了，還是想想怎么行遍陰曹地府吧……
此時此刻，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問題。
她怎么會懂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