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張明奇緩緩地抬眼,低沉地說:“我擁有一切,想不想過著像我一樣的人生?我可以給你。”
李遠并不那么想,上一個平行世界已深深地體會到所謂財富,名利,地位這些東西,可他一點不稀罕,妻女不在身旁,這些不是他親自打拼的,宛如小偷行為,偷來的人生有何意義,反問:“你快樂嗎?”
張明奇并未回答他的問題,瞇了一會眼,陷入沉思中。
李遠:“我想回到原本世界的家,那里有我最在乎的老婆和女兒,只想找到我原來的家。”
張明奇睜開眼,問:“如果你找不到原本的家,你該怎么辦?”
李遠毫不猶豫地說:“我會用一輩子尋找她們,她們一定是在某個角落等我回家。”
張明奇冷嘲一下,“我都找了許久,都尋找不到他們。”
李遠眼珠瞪大,訝異地看向他,難道他是經歷了4年前那場晃動,也是無意間卷入那場無數個平行世界,“你是在4年前,也是經歷了那場晃動?”
張明奇緩緩地點頭,“是的,我花了3年多時間始終找不到她們,放棄了,我進入過那個葉子村裂谷底部,那個球體般輻射平行世界,那是個欲望源泉,我癡迷于那個世界,那個快感,每進入一個平行世界,我發現這個人生過的不快樂,我又進入那個葉子村裂谷地帶,又取代另外一個自己,過上他的生活,我殺了一個又一個平行世界的他,代替了他們的人生,最后停留這個平行世界,如今已經雙腿走不動了。”
李遠聽完他這一番話后,后退幾步,他知道那個葉子村秘密,他是個瘋子,竟然殺了一個又一個不同平行世界他自己,代替不同平行世界的他,他瘋了,人生沒有重來,重來一遍又一遍無法挽回曾經人生,都不是自己的人生,僅僅代替了他人,偷來的人生談何快樂。
宛如伍同以為僥幸進入另外一個平行世界,可以重來洗脫自己罪刑,當良知發現那一刻夜不得眠,宛如刀疤臉的他以為逃到別的平行世界,重來自己人生,他就是干凈無罪之人嗎?心一旦是黑的,那就是黑的,沒有干凈之說,只要雙手那一刻殺了人,那就是殺人犯,因為目擊證人是自己。
李遠不屑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時間聽你廢話,我要回去尋找我的老婆和女兒。”
空間里數以萬計平行世界宛如銀河系星星數量,人有貪欲,怎么能抵擋了欲望,張明奇質問:“你能抵擋住那罪惡源泉,舍棄生命,回原來那個家?”
李遠站在那里,目光堅定,語氣也同樣堅定地說:“在你眼里那是罪惡,可在我眼里,它是通往回家的希望。”他頓了一陣,又道:“如果你一如既往初心不變,也同樣看見回家希望。”
張明奇怔住了,杵著拐杖,緩緩地抬步,這個眼前他和當時遇上另外一個李遠很相似,一心只為尋妻子,不為別的。
曾經的他和另一個李遠在那個裂谷底相遇,應是2020那一年一同踏上尋找之路,他尋找回家之路,另外一個李遠尋妻之路,曾經兩人打賭看誰先找到,這個賭約當時僅僅為了鼓勵彼此,激勵對方不放棄。
兩人同時掉入那個球體平行世界,卻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他在那個平行世界迷失了方向,偏移了初心軌道,然而另外一個李遠卻是看到了希望,那個滿眼閃爍著希望,定能找到妻子希望。
他羨慕那時李遠一心尋找妻子,然而他在尋找路上迷失心智,在那個球體平行世界看到了欲望,如今后悔了,如若重來一次,他希望初心不變,他想念妻子,還有兒子歡笑聲,如今的他雙手沾滿血液,已經配不上自己的妻子,是他先放棄了她。
杵著拐杖的張明奇看向李遠手中那本尋妻日記本,那本熟悉日記本,熟悉封面幾個大字‘尋妻日記’,他總是習慣提筆記錄當下發生事,淡淡地問:“他找到妻子了嗎?”
“誰?”
“你手上那本日記本”
李遠木楞了一會兒,看向手上日記本,之前無聊時會翻看那本‘尋妻日記’打發時間,難道他…就是這日記本上其中一頁提到張明奇,回應:“他找到了。”
張明奇緊緊握住拐杖,走動幾步,肩膀抖動一下,似乎釋放了什么,目光望向遠方,淡淡地說:“還是你贏了,你終究找到妻子。”
李遠離開這個平行世界,繼續踏上尋找回家之路,來到葉子村裂谷地,車子發動機轟隆隆地響起,縱身一跳,他‘啊啊啊...’的尖叫,谷內再次蕩起他嘶啞尖叫聲。
已經來回幾十趟了,她們均不是原來佳佳和黃清,這是為什么,她們到底在哪里?不存在了?為何找不到,越想越懼怕。
在這幾十趟所進去平行世界,遇到里面各種各樣自己的人生,有幸福的,不幸的,成功的,失敗的,被金錢支配人生,受疾病折磨,心里感觸很大,宛如嘗盡人生百態。
坐在車上的他,思念起她們,掏出那本舊相冊,排解心中思念,笨拙的手一頁一頁翻看,手部動作沒以前那么靈活,手臂上皮膚松弛,手背生出許多褶皺,從后視鏡看了看自己的臉,眼部生出許多褶皺,額頭處也生出許多抬頭紋,發鬢略微發白。
他闔上眼,清唱小白馬歌,“小白馬,小白馬,長的好看,真好看,跑啊跑,跑啊跑,出外記得爸爸,媽媽,記得回家...”
他似乎隱約聽見一位小男孩在唱這首歌,在這空間里偶爾能聽見不同聲音,在遠處傳來,他循著聲音來到那個塊立方體畫面,車子再次進入,彈指間來到另外一個平行世界,這家店叫‘熱騰騰火鍋店’,還有那個熟悉logo。
他進入那家店,雙手用力抓住那小男孩肩膀,問:“小不點,你怎么會唱這首歌?”
那小男孩稚嫩地聲音說:“我爸爸,叫全家人都唱這首歌,怕他的兄弟找不到我們。”
他扶額,這定是那個鄭丘峰鬼點子,“你爸爸,現在哪里?”
“我爸爸在廚房。”
“叫你爸爸出來,說他的兄弟過來了。”
過了幾秒后,他一臉笑盈盈地從廚房沖出,擁抱住李遠,“你終于找到我了,太開心了,你打算留下來嗎?你放心,這里我的就是你的。”
這次果真被他坑的,一場鬧劇,還以為是原本世界,李遠無奈地說:“你消停點,我還以為那是佳佳認識朋友,這未來幾個月時間能暫時別唱這小白馬歌,這打擾到我回家。”
“兄弟,我這是為你好,你以后還有這地方能停一停,休息一下。船沒有了指南針,還能借助北極星尋找方向,更何況,你在那個空間里,漫無目的尋找,總得休息時候,像船需要下船錨,定下歇息的時候。”
李遠沉默,滿臉倦容,低眸,空氣一時間變安寧了許多。
鄭丘峰打破了這份安靜氣氛,“好好,不說了,你坐下,你難得從無數個平行世界經過這里,給你弄一頓好吃的。”,他轉向其兒子鄭明,“明明,你吩咐廚師安排一份上等牛肉來刷火鍋,要快,立馬。”
“好的,爸爸。”鄭明說完后,屁顛屁顛地跑進廚房。
鄭丘峰領著李遠到另外一個包間,坐下,瞧著李遠厚重黑眼圈,兩鬢白發,外貌越發看起老了10歲以上,蒼老憔悴,管不住嘴,又一次勸阻,語重心長地說:“啊遠,你這總是穿梭各個平行世界,不太好,要不休息一段時間,再上路,我給你安排住處。”他頓了一會兒,繼續說:“反正這個世界的李遠一家出國居住,估計好長時間不會歸國,這就別擔心。”
此時的李遠歸家心切,他已經錯失了4年時間,不想等了,不想錯過,這四年里也不知原來世界的妻女過得如何?“不行,我想快點找她們,這個歸家心切你是懂的,能讓我停下腳步只有家的地方。”
鄭丘峰懂他歸家心切,當時的他也是歸家似箭,不再多說勸阻,想起之前在那個空間提到那款游戲,“對了,我打算年底開一家游戲公司,研發一款游戲,名叫‘穿梭晃動世界’。”
李遠笑了笑,那時以為僅僅開玩笑,沒想到他是認真的,“挺好的。”
“不過,我有件事得和你商量一下,那就是我那款游戲,有可能用小白馬歌作為游戲主題曲,這能行嗎?”
李遠哈哈大笑,“我怕我女兒生氣,暫時答應你,你得付我女兒版權費。”,那首小白馬歌至今是個迷,是從未來帶到過去,還是過去帶到未來,莫比烏斯環魅力就在此,循環著,沒有終點和起點,一個莫比烏斯環能裂變多個環,環環相扣。
鄭丘峰拍起胸脯,“當然沒問題,這游戲火了,天價版權費我給的起。”
李遠低眸,臉掛起傷感,對未來是否能找到她們,還是個未知事情。
過了10來分鐘后,廚師將牛肉火鍋端來,李遠隨便吃了幾口,趴在桌子上深沉地入睡,似乎這些日子都處于緊繃狀態,沒好好睡眠過。
鄭丘峰見他睡得那么深沉,并未打擾,躡手躡腳離開,并囑咐員工暫時別進去打擾。
李遠似乎身體隱約感知到搖晃,猛地醒過來,睜開眼皮,環顧周圍,還是在火鍋店,原來是幻覺,他并未與鄭丘峰告別,悄悄地離開了這‘熱騰騰火鍋店’,這段時間遇過太多人生百態,總是有些傷感,以前覺得告別得當面,現在才發現告別不一定當面,嘴里嘟囔著:我開始變了,我也有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