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三這個行為,讓人很是費解。陳亮聽了,更是皺起了眉頭來。
為什么一提到那個孩子下落,闕三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莫非這孩子身上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闕三,你說罷!到底是怎么回事?”陳大少爺問道。
“沒!沒有什么,我沒見過那個孩子。沒有見過那個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闕三大聲哀嚎了起來。
“你可知道這里是哪里?這是錦衣衛千戶的宅邸!”這時候身旁的錦衣衛大聲呵斥到。
由于福州千戶大多都沒有穿錦衣衛大漢的制式軍服,所以大多數人都沒把他們福州千戶放在眼里。
“錦衣衛?呵呵…”剛才還在狂躁中的闕三,聽到錦衣衛三字,立時就安靜了下來。
他心中想到,雖說這一路走來,都未有聽聞錦衣衛之事,但是這人明顯還是個孩童,怎可能會欺騙自己。福州有錦衣衛千戶他自然是知道的,現今掉到了這些人手里,恐怕……
再想一想要是泄露了消息,那高寀報復的手段,他已然是明白自己該如何自處了。
他冷靜的看了看陳亮,他明白自己一時半會是不可能出去了。看來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見到闕三忽然安靜了下來,陳亮也皺了皺眉,莫非他要招供了?自己還想著能夠親眼看一看錦衣衛是怎么逼供的。
誰知過了半天,那闕三還沒有動靜。
陳亮正待要叫人來逼供,誰知道這憨貨忽然嘴中卻流出了大量的鮮血來。
“他在咬舌!”小伍連忙上前去,托住了闕三的下顎,強行把他那咬緊的牙關松開,卻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一時,只見闕三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連帶著還有那半截血淋淋的舌頭。然后他自己也暈死過去了。
這一幕,看得陳亮和鄭芝龍不寒而栗。
“你……”陳亮看了看地上那血肉模糊的半截舌頭,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這人如此古怪,恐怕自己再審問也是無濟于事了。
“芝龍,我們走吧……”
說罷陳亮走出了那間小屋,心中不免懷疑。這闕三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寧愿咬舌自盡也不愿意說出口來。
這線索看來要在這里斷了。
鄭芝龍跟在陳亮之后,一路小跑的也出了那小屋來。見陳亮在前面慢慢踱著步子,連忙問了句。“陳大哥,這可怎么辦?”
“芝龍,你先別著急,咱們總會有辦法的!”陳亮安慰他道。
現在這種情況,的確是始料未及的,這闕三看著就是一個無賴,怎么關鍵時候竟然會有這種毅力,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少爺,這人已經昏死過去了。”
緊接著,小伍也走了出來,作為一個資深錦衣衛,這種事情不敢說見多了,但是倒也不算稀奇。
“先找大夫,給他好好將養起來吧。”
說到請大夫,陳亮又想起剛才那血淋淋的一幕。真心是有些不想再去想了。
“走吧,給福寧州的丁大人回信,問問他,闕三在福寧州到底犯了什么事?”陳亮沉思了片刻,對著小伍說了句。
“是,屬下這就去辦。”說罷小伍就走了。
“陳大哥,我們接下來到底怎么辦?”鄭芝龍不安的問道。這個少年海賊王,現在畢竟還是個孩子。
“你先去急遞鋪給林掌柜的搭把手吧。這事情看來急不得了,我再去找找我爹。”陳亮想了想,覺得這事可能還是要找陳德忠,讓陳德忠給參謀參謀。畢竟,姜還是老的辣。
鄭芝龍匆忙間,答應了一聲,也走了去。碰到這樣的事情,他也還能神情自若,倒也讓陳亮刮目相看了。
他想了想,還是要去找找他那便宜爹,這事情恐怕還要深查才是。
這才剛走到陳德忠的書房門前,就聽到里面傳來了陳德忠那爽朗的笑聲。
莫非里面有客人嗎?陳亮愣了愣,索性就在門外偷偷的聽了起來。
“高公,您這樣的身份,怎可屈身來到下官這里來了。”
說話的自然是陳德忠了。高公?莫非是高寀來了?
陳亮心中暗想,這高寀莫非知道闕三在他們手里,于是過來找茬了?闕三在咬舌之前,確實也提到了那個孩子是送到了高公公的府上。
“陳千戶說得哪里話,錦衣衛同我們這些派出來的稅監一般,都是陛下的心腹。咱們都是為了陛下江山社稷,怎么還有什么尊卑之分呢。”
陳亮一聽,這說話的果然就是高寀,那日在壽宴上,他聽過這個聲音。
“陳千戶,這個叫闕三的,私通倭寇,我聽說福寧州的丁大人現在把人移交到了你們這里?可否現在就移交給我們?這倭事可是歸我們福建營的人管的。”
說話的聲音也很熟悉,陳亮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是誰了。
陳亮偷偷來到窗戶邊,這個時代的窗戶紙倒是比較好捅破。他輕輕戳了個小孔看進去,原來說話的人是上次宴席上見過的福建總兵朱文達。
這人是義烏人,因為抗倭功績很高,所以皇帝賜了他世襲的金華千戶。只是這人為什么好像和高寀的關系匪淺啊。上次壽宴上,他就和都指揮使的沈有容吵得不亦樂乎。
“朱總兵,這人是福寧州丁大人轉押到我們這的,但卻沒有公文說是移交給我們。這只是寄放罷了,若是沒有福寧州或者巡撫衙門的手諭,恐怕下官也無能為力啊!”
陳德忠自然是圓滑得很,哪里有可能這么簡單的就把人給交了出去。
“誒,陳千戶,朱總兵這也是為了國家社稷,你可以先把人給了他。他再去找徐大人辦手續就是了。”高寀勸道。
依著這人的身份既然都肯舍下老臉來求陳德忠了。這可真是讓陳亮萬萬沒想到了。
“高公,按理來說,屬下移交給您也沒有錯。畢竟您也是一省稅監,更是陛下在這閩地的代言人。可是這大明刑律在此,我這也只是代為托管幾日,不日內那福寧州的丁知州就會來要人。我這邊給您了,回頭人家再來要的時候,這逃脫了罪犯,可就攤到了下官的頭上了呀。”
“陳千戶,陳大人!你莫要蹬鼻子上臉。高公公都親自來了,你既然還不放人。莫非你是要和高公公做對不成?”
朱文達這人是個武夫,哪里容得了陳德忠這樣一點一點的磨。
“朱總兵,雖說你是福建總兵。不過你莫要忘記了,這福州城里可沒有幾個你的人馬。我們錦衣衛,可不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這時候卻有另一人說起了話,這聲音陳亮一聽就知道是他那二叔了。
陳亮這時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這二叔也一直都在啊。想來也是,高寀這樣的人物來了,怎么著這正副千戶都得要在場才是。
“怎么?莫不是你們錦衣衛還想把我也給拿了?”
朱文達這火爆脾氣上來了,這哪里還有一點求人辦事的態度。
“你以為我們不敢嗎?”陳德義大聲的回道。
“住口!”陳德忠大喝道。
“朱大人可是堂堂福建總兵,正二品的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你個小小的副千戶怎可以這樣和他說話?”
“可是……”
“可是什么?你給我下去!”陳德忠用手一指那書房大門外說道。
“是……”
陳德義雖說脾氣也大,對這大哥卻也服氣的很。不過總得有個人能管得了他。
“高公公,朱總兵,這事情并非這么簡單。人是肯定不能給你們的。不過我也不會輕易把他們還回去。還望公公海涵!”
說罷陳德忠也就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