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后又都和你說了些什么?”
在時針快走向11點的時候,昂利從外面回來了。
一進客廳,他就看見蒂埃里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雙眼空洞地盯著對面發呆,新買的那臺放像機開著,不過看上去,錄像帶已經放完了,屏幕里不斷地閃爍出的雪花信號。
若是平時,按照蒂埃里的習慣,11點之前他早已進到房間里睡了。而現在,這人卻獨自在沙發上發神,就像是魔怔了似得,連自己回來的聲音都沒聽到。
于是,他半是詫異半是好奇地問著蒂埃里究竟在看什么,蒂埃里聽見身旁突然有人說話,身形一震似乎是被嚇了一跳,又一瞧原來是昂利,便定下神來,接著把今晚發生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通。
“之后?”
聽見昂利的問話,蒂埃里回憶了一下,搖搖頭:
“之后他也沒說什么別的了,又跟著我看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比賽錄像,然后拉著我出去繼續踢球,哦,對了,他說什么在射門之前,讓我先閉上眼睛,回憶剛才看過的錄像,然后用心去射門。”
“用心去射門?”昂利奇道,“那你射進了嗎?”
蒂埃里眉毛一揚:“射進?當然,沒有……昂利,開什么玩笑,你覺得閉著眼能踢球嗎,我閉上眼睛,一腳下去,球沒碰到,人倒是摔下去啃了一地泥,明天你去外面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我的牙印。”
昂利聽見,又露出了他那排大白牙,哈哈笑著,問那個叫做阿塞的男人之后怎么了。蒂埃里搖搖頭,說那阿塞在他摔在地上之后也笑了,然后接了個電話,說是家里有事著急要趕回去,就先走了。
他走之后,蒂埃里回到客廳里,繼續看著之前沒看完的錄像,心中思緒萬千,直到昂利回來過后,他才發現錄像帶不知什么時候早已放完了。
聽蒂埃里說完后,昂利雖然覺得古怪,但性格向來粗獷的他也沒怎么把這事放在心上。
之后,他又隨便問了問那阿塞的長相,蒂埃里囫圇描述了一番,卻怎么也沒說到點上,最后他想了想,又說那阿塞長得很像是最近很火的英劇《憨豆先生》里的主角。
他這話一說出來,昂利腦海中阿塞的模樣幾乎躍然紙上,想著憨豆先生那副滑稽模樣,他聲音笑得更大了,擺了擺手,向著自己的臥室方向走去,沒在糾結這些,準備洗漱睡覺了。
蒂埃里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現在已經是11點20分,時間已經不早了,也向著自己臥室的方向走去。
躺在床上,他回憶著阿塞離開前對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
“蒂埃里,記得,你是前鋒,永遠不要滿足于世界的表象,要勇于探尋未知的可能……”
他總覺得,這句話,之前有在什么地方聽見過。
他在腦海中拼命搜尋著,但終是抵不住困意來襲,不知不覺間便昏昏睡去。
之后整整一天,球隊都在備戰著即將到來的比賽,蘇瓦多先生對這場聯賽十分重視,盡管摩納哥近期狀態不佳,但他仍不允許自己的球員有半分懈怠。
上個賽季,他的球隊在聯賽中被摩納哥雙殺,然而比起復仇,更重要的是,如今七連勝領跑法甲積分榜的金絲雀軍團,需要將這股一往無前的勢頭延續下去,搶下八連勝拿下更多積分,為迎回闊別十二年之久的法甲冠軍,增添更多的砝碼。
而擊敗溫格,復仇摩納哥,是他們冠軍之路上的下一處障礙。
一天雙練,緊迫感持續了一天,在高強度的訓練下,蒂埃里也忘記了昨晚遇見的阿塞,他今天穿的是紅背心,這也意味著周六比賽中,他大概率將成為替補席上的一員。
半年前,在與摩納哥的交手中他作為右邊鋒首發出戰,而如今再戰摩納哥,他自然是不愿接受替補的身份,所以他在訓練中付出了更多努力。
場外,蘇瓦多與克勞德見他如此,也不由得送來了久違的肯定,看著他的防守頻頻點頭。
訓練結束回到家中,蒂埃里累得飯也沒吃,倒頭便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六點,他才醒來。
伸個懶腰走到庭院,周圍住戶不多的街道,在清晨時分更顯安靜,天際層云微微發亮,吐出魚肚般的白光,四下里早鳥啼鳴,伴隨著初秋時節清冷的微風,更加令人感到閑適。
走到微型球場邊上,場內青草中突兀生出的一處凹陷映入眼簾,他愣了愣神,然后搖頭苦笑,沒想到那天晚上踢球摔倒之后,他吃了一嘴泥的印跡還真的留了下來。
走近過去,摸著那處凹陷,那晚阿塞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又浮現腦海。
當初第一次聽見時,蒂埃里還頗覺驚異,阿塞的話觸動了心靈,但現在仔細想想,那恐怕只是個從沒踢過球的熱衷球迷發出無厘頭的感慨罷了,易普癥事實無法改變,他已經無法成為前鋒了。
拍拍雙手,撣去手上泥土,走回屋里,這時昂利也已經起來了,正坐在沙發上喝著牛奶麥片。
見自己進來后,他招呼著自己:“小不點,快吃,七點我們還要去機場集合。”
蒂埃里點點頭,走進廚房里,掏出牛奶麥片兌上,咕咚咕咚一口喝光。
吃完早餐后,兩人各自回到屋里收拾了一陣,時針走向六點時,他倆各拎著一箱行李走了出來,下到車庫,昂利將車駛了出去。
半小時后,他倆到了機場,與球隊在候機室里匯合,乘上了前往摩納哥的飛機。
飛機上,昂利無聊地掏出了報紙,翻閱了起來。
“明日,法甲第8輪即將開打,摩納哥將坐鎮主場,迎戰來訪的南特,而本報記者維克多消息,摩納哥高層近期會議頻開,明日這場比賽的結果,將直接決定著主帥溫格的去留問題……”
昂利邊看邊讀,吵醒了在他旁邊打盹的蒂埃里。
他拉開眼罩,嘆道:“昂利,你又在看什么垃圾新聞,別信他們,這些小報記者,都能把母豬編到排隊跳河。”
“嘿,小不點,這可不是那些小報雜志。”昂利說著說著,就把報紙遞了過來,“你瞧瞧,《法國足球》,金球獎評選機構,權威媒體。”
“屁個權威。”蒂埃里嗤聲,又斜眼瞥著報紙,版面上果然寫著《法國足球》幾個大字。再往下看,他眼中的不屑,逐漸被震驚取代。
“上帝!”
他驚呼一聲,跳了起來,指著報紙上印著的照片,叫道:“這人不是阿塞嗎,他怎么會在這上面?!”
“阿塞?”昂利疑道,“你是說那天晚上讓你閉著眼踢球的那個男人?”
他好奇地朝蒂埃里所指的地方看了看,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小不點,你說他是阿塞?”
蒂埃里又瞧了一眼,斷然道:“細邊眼鏡大鼻子,長得像憨豆,沒錯,就是他!”
“這怎么可能,蒂埃里,你難道不知道照片上這人是誰嗎?”昂利驚駭地指著照片下的一行小字,“你好好看看標注上寫的什么。”
蒂埃里一邊看著,一邊念了出來:“圖為:摩納哥主教練——阿爾塞納·溫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