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驚呼出聲。

　　“公子您……”

　　她話未說完，便已羞紅了雙頰。

　　眼前的公子面容瀟灑，皓齒明眸，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蘊著曖昧不清的情欲，讓這原本微涼的春夜，變得燥熱。

　　李政挑起她的一縷烏黑長發，放在指尖把玩，薄唇勾出魅人弧度。

　　“胭脂，你真好看。”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解那細腰上的系帶。

　　他的動作輕車熟路。

　　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胭脂是從他還未中舉人時，就一直跟著他的貼身婢女，這些年來日夜朝夕相處，伺候他飲食起居。

　　他如今也正值壯年，既未娶妻，又沒有銀錢去風月場尋花問柳。

　　因此與胭脂早就勾搭上了。

　　“公子不可。”

　　只是今夜，胭脂似乎和從前不大一樣，她按住李政的手，面色猶豫。

　　“嗯？”李政眼眸微瞇。

　　他的小丫鬟，性子溫順，仰慕于他，對他的要求從來都是十分順從的。

　　胭脂垂下眼睫。

　　半晌，她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鼓足勇氣道：“奴婢許久沒來月事，今日出去看了大夫，大夫說是有了身孕……”

　　她說著，微抬起眼偷偷看向李政。

　　她的話，對于李政來說無異是個晴天霹靂，在心中炸開。

　　身孕……

　　他勉強維持住面上的表情：“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大夫不會是誤診吧？”

　　胭脂天真地搖頭：“大夫看了好幾遍呢。”

　　她側過臉，輕輕倚靠在李政胸膛，嗓音溫柔：“奴婢與公子也算是青梅竹馬，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如今腹中有了孩子，只愿公子能給他個名分，至于奴婢，當牛做馬在公子身旁伺候一輩子也是甘愿的……”

　　猶記得那夜李政在她耳邊軟語的情話，說要生生世世對她好。

　　她知李政前途光明，所以也從未想過要阻礙他的仕途。

　　更沒有期望能從他身上得到什么好處。

　　她這番話說得誠懇，李政卻連半句都未聽進去。

　　原本因為安向晚而煩躁的心思，在得知這個消息后，更加亂成一團。

　　他半晌不語，胭脂見他似乎并不怎么高興，才小心翼翼試探問道：“公子你怎么了？”

　　“有點驚訝罷了，”李政笑了笑，伸手扶起她，“如今時辰不早了，你如今有了身孕，也該保重身子，早點休息去吧。”

　　胭脂乖巧聽話地退下。

　　夜風透窗而來，翻動著桌案上的書頁，也吹動著燭光明滅晃動。

　　李政面色陰郁。

　　他還未娶妻，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和貼身丫鬟作出這等事，不僅會毀了他的親事，就連他的名聲，也將被一并敗壞，甚至殃及仕途。

　　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

　　浮曲院中，燭光明亮。

　　“這件是給大師兄的，這件是二師姐的，這件是師尊的……”

　　安向晚在房中，將自己白日所買的衣裳，一件件分別包好。

　　她是個顧家的人，雖然來了京城，但并未忘記師門同胞還在深山中過著窮苦生活。因此今日上街，特地買了些衣裳，打算改日托人帶回師門。

　　一番收拾下來，她覺得有點餓了，這才想起還未吃晚飯。

　　遂往廚房而去。

　　月上柳梢，安府四下寂靜，后花園中花影斜疏，她沿著小徑一路走過，見到院中水池里，有幾尾青魚正在悠然游動，水面不時泛起粼粼水光。

　　她心中一動，挽起袖管，折了根樹枝，身形晃動間，便已挑起一尾青魚。

　　一刻鐘后。

　　后花園內香味四溢。

　　安向晚盤膝坐在小小的火堆旁，火堆上架著一條魚，正烤得脆黃焦香。

　　她撒上調料，又給自己倒上一杯果酒。

　　然后搓著手就欲開動——

　　“好香！”

　　身后突然傳來一男子的聲音，還未等到她回頭，便已在她身旁坐下。

　　安向晚抬眼看去。

　　男人一身黑衣，長發遮了半張臉，雖看不清全貌，但火光映襯下的面容十分陌生。

　　安向晚沒在府中見過他，他穿得也并非安府小廝的衣裳。

　　她蹙起眉頭：“你是誰？”

　　“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男人說著，便伸手去撕下一大塊烤魚，又端起她倒好的果酒一飲而盡。

　　毫不客氣。

　　他品著那果酒，眸光驀然發亮。

　　“小姑娘，你這酒哪里買來的？這般好喝？”

　　他自詡品過天下無數美酒，倒還是第一次嘗到如此清甜而又醇香的酒液。

　　“自己釀的。”

　　對于他的不請自來，安向晚倒也沒有生氣。

　　“好手藝啊！”他贊嘆不已。

　　安向晚只默默吃著自己的烤魚，她的廚藝和釀酒的技藝，皆是一絕，就連師尊那般挑剔的人，都贊不絕口，因此對于別人的贊賞，她也見怪不怪了。

　　月色正好。

　　兩人在院中席地而坐，圍著火堆彼此沉默，但又有幾分無言的默契。

　　京墨一邊啃著青魚，一邊暗暗打量身旁的小姑娘。

　　但見她雖面容嬌俏，卻不似閨閣小姐那般拘泥于小節，身上更是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淡然——普通的閨閣小姐，三更半夜在自家后院見到他這樣的陌生人，恐怕早就嚇得失聲尖叫了。

　　可這小姑娘，不僅沒有害怕，還容他與自己一同吃肉喝酒。

　　很是有趣。

　　他黑如點漆的眼眸中透著贊許。

　　他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扔給安向晚：“姑娘，多謝款待。”

　　說完，縱身間便消失在安府后院。

　　安向晚默默吃著烤魚，從那人來時，她就已經察覺到對方身手不錯，所以也沒有輕舉妄動。

　　看來對方倒是并無惡意，只是單純被她的烤魚和果酒所吸引。

　　她打開黑衣男子留下的包裹，卻是微微一怔。

　　里面裝著的，居然是一堆價值昂貴的金銀首飾，各色寶石和珍珠交相輝映，在火光下閃著熠熠光彩。

　　尤其那顆如鴿子蛋大小的明珠，圓潤光滑，色澤溫潤，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夜色漸濃，微風四起。

　　安向晚抬眼望著黑衣男子離去的方向，略有些失神。

　　她這是，人在府中坐，財從天上來？

　　這橫財發得也太容易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