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紅樓主家
是夜,會稽瓦肆。
徐盛早早便在河橋邊等待,直至見全績下了馬車才面露喜色:“五郎,你總算來了,小縣尉已在紅樓,我等速去吧。”
“八哥見諒,山陰地不熟,找車馬耗了些時辰。”全績付了車錢,與徐盛同步走入瓦肆街。
“五郎,那衙內什么時候到?”
“某與他約在戌時。”
“好好,那我等先入樓招待小縣尉。”
繼,二人去了紅樓雅間。
全績初入門,自顧吃菜飲酒的胡平神情起了變化,起身向全績拱手一笑:“績哥兒來了,快請坐吧。”
“多日不見小縣尉,小縣尉近來可好?”全績也不客氣,落坐胡平身旁。
“唉,一言難盡,今日且不說這糟心事,來來來,你我滿飲此杯。”胡平不愿談近況,想要借酒消愁。
“唉?怎么沒見衙內?盛哥兒,他人呢?你們三人不是形影不離嗎?”全績刻意轉頭向徐盛問了一句。
徐盛還沒來的及搭話,胡平便不悅開口:“提他作甚?他若來,某便走。”
“嘶!小縣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全績佯裝不知,追根究底的問道。
胡平不言,只顧飲酒。
全績則再勸:“小縣尉啊,有什么事大家坐在一起商量,總會有個解決辦法,黃衙門那人還算不錯,是個明事理的主兒,只要……”
“他是誰的衙內?會稽以后可不姓黃了!還有你們兩個少在這里一唱一和,別以為某是癡傻兒!”胡平聽著話音已覺查到不對,加上又是直脾氣,立即反駁回懟。
全績瞬時收了笑容,心罵胡平不識抬舉。全績給了胡平一個臺階,胡平理應順階而下,而非在此拆全績的臺子,弄的各家顏面無光。
胡平話脫口,見全績面化陰沉,心知得罪了人,若是旁人還則罷了,但全績身份不一般,胡平漸而有些后悔,自提了一杯:“五郎見諒,某這人說話無腦,方才得罪了五郎,某給五郎賠個不是,自罰一杯。”
全績現在總算知道黃舒與胡平為何會勢成水火,就以胡平這性恪攤上點事兒還不炸了鍋:“無妨,某也是隨口提了一句,小縣尉不愿便罷,那就讓事情這么懸著吧,等黃衙內走了再說。”
全績以退為進,從側面告訴胡平,等黃舒一走,所有的壓力都會落在他和徐盛身上。
“唉!五郎有所不知啊,某屯田確實是分文未賺,反是倒貼了家本,說句惹人笑的話語,家父這幾日天天在罵某,某拿什么去賠償那些豪紳?”胡平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主兒,加上著直來直往的小心眼,自己落了難也見不得他人好,就想讓黃舒與徐盛給他資些銀兩,但事情一鬧變成了這般,他一時下不了臺,成了罪魁禍首,也正煩悶著呢。
“但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呀,這么懸著只會讓土豪積攢悶火,到時候鬧到衙門去,人家天高皇帝遠,小縣尉你能躲過去嗎?”全績即便心中也積了火氣,但答應旁人的事還是要做的,故而耐心勸導胡平。
“五郎說的是,某短見了。”胡平終究說了軟話,他表面上的強硬只是在掩飾內心的軟弱,歸根究底想要逃避,但他也知道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那好,某就替小縣尉做回主,把黃衙內請來,咱坐下來商量一下,尋個解決方法,如何?”
“五郎安排便是。”胡平微微點頭道。
之后,三人坐等黃舒到來,席間聊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值此刻,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何人?”
“小縣尉可在?某是賀英豪。”
胡平聞言,親自起身去開門,引了一人入內。此人身材精瘦,四十五六年紀,八字胡,皮膚顯黑,戴一方巾,腰系寶石滌,有股子暴富的氣息。
“五郎,某來為你引薦,這位是某的兄長賀英豪,海商落戶會稽城,城東瓦肆、酒樓都是他的手筆。”胡平說的略顯自豪,似乎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全績聞言起身向賀英豪一拜:“賀員外安好。”
“五郎全冶功,某聽過你的名號,今日得見也是萬分榮幸啊。”賀英豪同施一禮,表現的客氣。
“慚愧,賀員外怕是聽了某在你家酒樓鬧事吧。”
“哈哈哈,冶功說笑了,那日某不在場,不然定幫五郎說和,不過五郎的真性情,某還是十分欽佩的。”賀英豪恭維了一句,心中對打架之事多有不屑。
“賀員外請坐。”
全績邀賀英豪入席,為其斟了一杯酒水。
“賀兄,你別看五郎待人處事如此恭謙,他可有通天的交情。”胡平為全績提了提身價。
“噢,這某還不甚了解,不過能與小縣尉出入的人物,想必定是不凡。”賀英豪兩面油光,說話取巧。
“賀員外,請。”全績舉杯邀賀英豪同飲。
“好好。”賀英豪是酒場上的老人,左右應對,不落風采。
眾人幾杯酒水下肚,胡平的姿態也完全放開了,一手搭在賀英豪肩頭,向他討要好酒:“賀兄,這酒喝著沒意思,把你藏的精品拿來,我等嘗嘗如何?”
賀英豪眼中有些許厭惡,但還是朗笑應承:“沒問題,小縣尉要飲,自是有的。”
賀英豪向門外喊了一聲,片刻后美行首柳曉月端著一壺酒走入房中,為眾人斟滿。
全績從柳曉月一進門便將目光聚在她手間觀瞧,直至柳曉月走到全績身旁,喚了幾聲小官人,全績才反應過來,對幾人拱手道:“諸位,失禮了,失禮了。”
“哈哈哈,冶功不必避諱,皆是男兒本色嘛。”賀英豪就喜歡與這種人打交道,有缺點好親近。
全績嘿嘿一笑,也不做反駁,但心中卻激起了驚波,他方才看的不是柳曉月,而是柳曉月手中的酒壺,這個酒壺也有蓮花瓣紋路,釉面光滑至極,像是壽州窯的瓷品。
全績尋了三五日,在市面上沒有發現等同的瓷器,倒在這紅樓中遇了驚喜,只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值此刻,門外又傳來朗笑聲:“五郎已經先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