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銘離開很久后,皇帝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實在理解不了這么一個人。
見他一直在發呆,旁邊的六安也在想這些,結合后續的信息來看,駙馬還真可能就是這么想的。
這就可以解釋,在自家有背景的情況下,他還上趕著做這個駙馬,一點也不為自己的才華可惜。
“六安,你說,駙馬內心所想,真如他說的一樣,這么簡單?”
聽到皇帝問話,六安直接笑了,“陛下,這回老仆算是長見識了,怕是駙馬真這么想。”
“為何,這可不像你?”
六安解釋道:“陛下,我問過賀塵,有關公主和駙馬兩人相處的細枝末節,從中印證了一番,應該不會有錯。”
“哦?他們平時是怎樣的,讓朕也聽聽。”皇帝來了興致,也有八卦之心。
“是。”六安給皇帝添了杯水,“據賀塵觀察,駙馬身上是沒有錢的,二人吃飯、住店、買東西都是殿下付賬。然而駙馬卻習以為常,好似樂得被殿下養著一樣,絲毫不在意面子。”
“這小子面皮這么厚,還要小茹養?”皇帝還真是大開眼界。
六安點頭輕笑,“是的,賀塵猜想,小兩口鬧了點別扭,殿下就把駙馬身上的錢收走了。在勛陽的時候,公主戲稱要給駙馬買個錢袋。駙馬則說,就一兩銀子,還是放在懷里保險。”
皇帝覺得今天還真是可樂,這小子真是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男兒身上怎能沒有錢呢,就拿朕來說……
想到自己,他不動聲色地拿起茶杯,多喝了幾口。小茹怎么連這一招都會了,和她母妃學的?
在這一刻,皇帝對自己的女婿有了認同,這遭遇還是蠻類似的。然而,他內心還是有些優越感,畢竟自己兜里時時都能有十兩銀。
六安跟在他身邊多年,一下就知道陛下想到哪里去了,連忙轉過頭看向一邊。
“想笑就笑吧,裝什么裝,難道朕不比那小子強?我可沒讓清兒養過。”皇帝也不在意。
“陛下,可晉王殿下時不時就去娘娘府上吃飯,經常連吃帶拿的。”六安適時地開起了玩笑。
說起小弟的行為,皇帝忍不住老臉一紅,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人要是啞巴該多好。
“就是不知道,這小子一時如此,還是以后會都這樣。”
聽到陛下說正事,六安態度端正了起來,“要改變一個人的秉性,必然會發生一些和他相關的變化,權力是最見成效的。”
“是啊,這小子和劍一樣,兩邊都可殺人,弄不好就會傷己。”
“陛下,您真想讓駙馬輔佐大皇子?”
皇帝有些無奈,“朕還能找誰呢?舅兄一心只顧軍事,岳父年事已高,一心為國為民。在清兒的事上就能看出,他和朕是一樣的。說得好聽是顧全大局,實則就是弱者罷了。”
“駙馬當政,可是會有很大弊端的。若是……”六安經歷得多,自然不相信有人會一直保持不變,尤其是大權在握的時候。
“那也比被別人奪去強。大盛一半都是韓家打下來的,太祖也自幼在韓家長大。韓家付出良多,最終卻是這般光景。若是給了他們,就是太祖他老人家也不能反駁,他寵皇后可比朕強多了。”皇帝下定了決心。
“那今晚,就這么放過他們嗎?”
“放過?就讓他們以為,朕是放過了他們吧。呵,先清理一批,免得那小子又說朕不是男人。”
韓銘坐在馬車上,面無表情,內心卻有千萬種念頭。他不明白,皇帝陛下為什么要問那些話,又為何會給自己這塊牌子。
連近衛都可以調動,這就耐人尋味了。如果說御林軍是皇帝的貼身護衛,那么近衛就是親軍。加上暗衛,這三者是長安內城最主要的軍事力量。
外城的防衛除了城防軍,羽營,虎賁營,神機營三大營團駐扎在離長安不遠的地方,呈犄角之勢拱衛京師。
羽營以輕騎兵為主,營內有諸多神箭手。遇到戰事,基本是箭雨開道,隨后收割。敵人難纏就再來一輪,妥妥的土豪打法。
虎賁營以重騎和步兵為主,人數也遠超其他二營,是大軍主力。
神機營和后世聽聞的類似,以火器為主,人數也是最少的,全營只有幾千人。但擁有當代最先進的火炮、火箭、火槍。
然而,火器發展進程緩慢,到現在為止依舊沒有研發出燧發槍,火炮經常炸膛的問題也沒有解決。
所以,神機營只在特殊戰事中出現,平時更多的是一種威懾。例如這次的南洋戰場,大盛的戰船就配備了神機營最靠得住的火炮。
韓銘想到,既然涉及到軍權,這就說明皇帝已經認可了自己。只不過大佬的這一番作為,不知道是試探還是信任。
帶著種種疑惑,他安然回到了府里。
秦憶茹此刻就在大門口,看見自己的駙馬現身,一把撲了過來,“行哥,你是去見父皇了嗎?父皇還好嗎,有沒有為難你?”
韓銘擁著小姑娘往里走,“別急,我們都好,進去再說。”
來到房間,秦憶茹再也忍不住了,拉著他的手,問道:“行哥,父皇是不是又發病了?”
病?韓銘心中大驚,隱隱感覺到了皇帝的用意,這其中有一種托孤的味道。
可對象是自己,未免太驚悚了點,我還沒成年,就要挑這么重的擔子?
肯定不是,想太多了,大佬看不上自己的。
沒敢多想,他拉著秦憶茹坐下,“別瞎想,就是你父皇看我和你般配,給我弄了塊牌子,可以時時去找他聊天。”
“行哥,這不是你偷的吧?這塊牌子我都沒有,父皇還想用它和我換信來著。”小姑娘一臉的不敢相信。
韓銘有些無語,“我有那個膽子嗎,偷到你父皇頭上去?”
“這,這,這,父皇也太偏心了。我從小就被他拿這塊牌子吊著,到現在也不見他松口。哼,等會我就去找他吵架。”秦憶茹知道自己父皇沒事,關注點瞬間就偏了。
“喏,給你,估計我也用不上。”韓銘有些好笑,這種醋都吃。
“真給我?”
“說給你就給你,說不定你父皇就是讓我轉給你的。”
“算了吧,我父皇從來不會亂給人東西的,他給你肯定有用意。”
小姑娘一臉不舍,把令牌還給他,眼睛還時不時偷看。
韓銘摸了摸她的頭發,“能有什么用意,我作為你的騎士,手下當然得有人才能保護你了。”
“這可是你說的。”
“當然。我的公主殿下,能否陪我去吃點東西?你父皇氣勢太盛,我都被嚇餓了。”
“瞎說,父皇真要嚇你,估計你會被人抬回來。走吧,是該吃些東西,宴會規矩太多,東西還不好吃。”
兩人把剛才的事拋到一邊,開始找東西墊肚子。
宴會是申時入場,酉時開始,一直持續到戌時,如果氣氛好,亥時也有可能。
因此,每年的這一天,宵禁取消,街市上巡邏的衛士增加到平時的五倍以上,徹夜巡視。
來回折騰了許久,韓銘小憩了兩刻鐘,就換好衣服出門了。
車廂中包括白舟在內,一共是五人。小菊由于還沒熟悉宮廷規矩,這次是春桃跟在秦憶茹身邊。
雖說她是皇帝特意派過來的,可也沒有參加過這么大的宴會,內心忐忑不已。
這幾人中最放松的就屬秦琛了,他腦海中不斷閃過那俊秀飄逸,一擲千金的豪俠形象。他有點飄飄然,喜形于色。因為,忠實聽眾劉朔說自己想要一個角色,隨便什么都成,但要是本名。
“每年都參加,還這么開心嗎?”秦憶茹給弟弟整理了一下衣領。
秦琛聽姐姐問話,立馬來勁了,“姐夫,你說的辦法真好使,現在學堂里沒人敢找我麻煩了。劉朔還說,他想在故事里面出現呢。”
“嗯,再接再厲,爭取坐穩老大的位置,然后一舉將京城各將門子弟收歸麾下。”韓銘揉了揉他的腦袋,以示鼓勵。
“我會努力的,多想些好聽的內容。”
“你可以和小舟請教,故事里面的武器、招數讓他指點你,能夠真實一些。日后就算其他人想仿照,也得不去精髓,明白嗎?”
“哇,我知道了,謝謝姐夫。”
有了指點,秦琛很快就湊到白舟身邊,開始問一些相關的東西。白舟也很有興趣,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說來,擔當起了顧問的角色。
秦憶茹看著竊竊私語的兩人,又看著面含微笑的韓銘,心中很暖。她許久沒見小弟這么開心了,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秘密,但只要小弟高興就好。
何其有幸,自己能找一個稱心如意的駙馬。
見小姑娘一個人笑得很甜,韓銘刮了刮她的臉,“撿著錢了?”
“撿了個窮光蛋,哈哈。”
“話說,某人還欠我五兩銀子沒給。”
“給你,就這五錢,愛要不要。”
“你還分期付款?我難道就是這半兩銀子能打發的?”
“嗯?”
韓銘飛快從她手心里拿了錢,塞進了懷里,五錢也是錢,總算不是身無分文了。
秦憶茹看他的動作如此迅速,捂著嘴趴在春桃身上笑個不停,眼淚都快下來了。
某人翻了個白眼,懶得看越來越會使壞的人。總覺得事情不對,身邊一個個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運氣。
春桃低著頭,見到公主和駙馬之間的相處方式,也笑了。她想起陛下的密令,對未來的生活,不禁有了些許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