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殺機
村子里來了一個古怪的人,就在牛倌家后面的干草堆里,沒有人敢去惹他。
實在是他背后背的兩把大劍有些嚇人。
村子里的警衛(wèi)隊都是一些鄉(xiāng)巴佬組成的,平時也就欺負鄉(xiāng)下人在行。
真要他們去打仗、抵抗強盜,跑得快一些或許就是他們唯一的優(yōu)勢。
【冒險者】這是方白從村民的談論中知道的那個外來者的身份,但這一切與他的關系不大。
尤其是在地里累死累活的干著,忍受著驕陽的暴曬,原本白嫩的皮膚變得健康起來。
肌肉輪廓逐漸清晰,手上的老繭也定型了,從外表上看,就是一個敦實的農家少年。
少年有些早了,按照這個世界的年齡,他還有四年,也就是十五歲的時候才成年。
但他一直很注重自己的體質,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身體良好發(fā)育需要什么。
他比村子里所有孩子都要壯實,都要健康。
“干完剩下的,下午可以去林子里收點柴火。”
休息期間,古德干了幾大口水,給方白提醒道。
林子里的樹木不讓砍伐,植被更不許被破壞,但掉落的枯樹枝都是可以用的。
這個世界也很荒蠻原始,林子足夠大,完全可以滿足這個不到兩百人村子的用柴。
只是進入林子里有點危險,原始不代表美麗,那是有資格吃飽的人才能給原始下的定義。
危險才是他們這些日子緊巴巴的鄉(xiāng)下人對原始的定義。
“我可以帶你一起,還有我兒子,我們家也沒柴燒了。”
“好,謝謝你古德,我們有光榮,因幫助得到歡喜快樂而得尊貴。”
“嘿嘿嘿,聰明的孩子,我讓我兒子古邦和你多學習。”
古德憨笑著。
方白原本不想這么客氣,說句話都要引用圣言,但他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還真就吃這一套。
你用謝謝,不客氣之類的,別人不會覺得你有禮貌,反而覺得你是個不會引句的鄉(xiāng)下土包子。
會引句,才能表達談話者之間的尊重與感激。
度過一個勞累的上午,這樣的生活他漸漸習慣。
烈日當空,雪白的云彩如藍色草地上的羊群。
這個時候方白得回去做飯了,床上還有一個傷員在等著他。還有一大堆的活要干,砍柴、燒火、打掃、洗衣、做飯、給大牛上藥、洗澡……
這些都是活。
回到家,他發(fā)現(xiàn)一名警衛(wèi)隊的成員在他家門口,探頭探腦的往里張望。
“你好,請問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幫到你嗎?”
方白很客氣,地位低下,就得放端正自己的姿態(tài)。
“稅務官老爺讓大牛下午去,工地上不能沒有木匠。”警衛(wèi)隊態(tài)度還算和氣,畢竟脫掉身上的皮,他們還是村子的里的一員。
“別遲到了,你去也不行,你不是木匠。”
警衛(wèi)說完,就離開。
方白進屋,看著床上的大牛。他趴在床上,背后的血跡已經(jīng)被方白清理干凈了,纏了幾圈沾了草藥的布匹。
“換藥,然后吃飽去吧。”
方白笑道,取下晾在窗臺山上的布,這是早上起來用沸水過的布。
點火燒水,他先給大牛換上了新藥,然后開始做飯。
下午地里就先不去,他決定先給家里弄點柴火,家里的活可以讓小毛妹來幫忙,反正她平時都是在外面晃悠。
“小心,不要把傷口蹭到。”方白叮囑道,他目光依舊平靜,平靜得有些嚇人。“不會太久了。”
“什么……”大牛很是虛弱,下床活動依舊痛苦。
二十鞭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但如果不好好養(yǎng)病,發(fā)炎發(fā)燒,都是會死人的。
方白還記得,前世他因為甲溝炎拔腳趾甲,在醫(yī)療條件較好的情況下,都接近半個月不能干活。
“沒什么,大牛很棒,很堅強,圣靈會庇護你的。”
“圣靈同在。”
“同在。”
看著大牛提上工具箱,方白找到自己的小口袋,和古德招呼一聲,就去找毛妹去了。
“不要看著了,你知道他早上的路線嗎?”
“知道……”毛妹知道方白說的是誰。
“今晚等我,現(xiàn)在你去我家,我給你留了食物,你幫我把水缸里的水挑滿,用開水燙我掛在窗戶上的布條,洗干凈……”
一邊回去,方白一邊囑咐著。
看著方白平靜的表情,敏感的半獸人有些畏懼,有種與野獸走在一起的感覺。
“呦!小諾斯。”
“午安。”
方白遇到與自己招呼的人,都笑著回應,溫柔到了極點。
“還有,把我讓你偷的毒藥帶上。”
暗地,他悄悄對毛妹說道。
……
古德帶著自己的兒子,提著柴刀和一根繩子,以及食盒遠遠的就沖著方白打招呼。
方白也回家收拾了一下,整裝待發(fā),跟隨古德上山。
一小時之后。
村莊西面,一處小山坡,隱蔽在幾從枝葉繁密的灌木旁邊,方白放下斧頭,按照特定的方式,捆綁著收集到的柴火。
雙手雙腳都相當辛苦。
但運氣卻是極好的,無論是方白還是古德,不用深入森林就收集到足夠用的柴火,也很快就回家了。
到了家里,方白將柴火放下,恍惚間一拍手:“我斧頭忘帶了,我要回去拿。”
“那我讓古邦和你一起去吧。”古德放下柴堆。
“讓人偷了就不好,一把斧頭很貴的。”
“不,不用,我讓無名指和我一起去。”
方白指了指自己家里忙碌的身影,溫和的笑著:“我們要給迷途的羔羊一個機會,讓她證明自己會為大家服務,得到大家的尊重。”
“好吧。”古德點點頭。
而方白拉著小毛妹往山上跑。
一直走到稅務官家附近,短短的四十幾分鐘,方白注意周邊的地形。
村莊東面的溪流,村莊西面的木橋,山坡拐角的陡坡,村莊山谷的小道……
“他每天早上都會趕著自己的牛到那個地方。”毛妹悄悄的指了指小樹林旁的山谷小道。
“他的女人就在家里做飯,他的兩個兒子下地。”
方白靜靜的聽著,站到半山腰上,打量著周邊的地形。
目光沉靜,帶著陰冷。
一旁的說話的毛妹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天上的月亮彎彎的,不多時就被一片烏云蓋住。
毛妹跟在方白后面,疑惑的看著他。
山林之間留下了方白奮力揮動斧頭,用力搬動石塊,費力拉扯樹枝荊棘的身影。
干這種事情的時候,方白始終時刻密切留意四周的情形。
沿途布置了許多聲音陷阱,一旦聽見了風吹草動,或者遠遠看到了村民的身影,都會立刻隱藏起來,不露出半點痕跡。
“亞斯倫,你在干什么?”
“制造意外。”
方白拿著柴刀和口袋里的小工具,這算是前世低配的旅行包,他前世在無人區(qū)晃蕩之時,就喜歡帶一些小工具。
不僅可以在野外生存,還可以制造一些能殺人的意外。
毛妹好奇的看著,尤其是總能掏出千奇百怪東西的小口袋。
“好好看好好學,以后你也會用到的。”
“這是握武器的正確方式、陷阱的布置方案、降低腳步的的移動姿態(tài)、……”
方白一邊說,一邊給她演示。
這才是他的拿手絕活。
一手擺弄著陷阱,一手拿著工具,嘴里還叼著一根削好的木棒,十分忙碌,但卻不慌張。
動作熟練而利落。
“你的身體素質明顯比正常人類要好,但因為營養(yǎng)不良,同時缺乏鍛煉,體質很弱……”
沒一會兒,跟著方白來返工地與小樹林之間的毛妹就開始喘氣了。
“我不要求你變得有多強大,但在這次結束之后,你要鍛煉你的逃跑能力、偷襲和隱蔽……”
他不顧毛妹聽不聽得懂,只是一變做一邊教。
“技巧要學,這本身有助于調整你的身體狀態(tài),然后上心理,減少緊張,猶豫的情緒……”
“在你沒強大起來之前,你就要多學。
你必須明白,哪怕是路邊的小坑,配合簡單的陷阱,卡住目標關節(jié),使敵人行動不便,你就可以殺了他。
在確定敵人沒有快速支援的手段,觸發(fā)像這樣的陷阱。”
方白不顧毛妹大眼睛里充斥的恐懼繼續(xù)說著。
他的表情越來越冷,令人心生不適,那是一直宛如獵人盯著獵物般的冷酷與殘忍。
此刻他也在猶豫,要不要趁機將毛妹在這里滅口?
事實上,從毛妹知道他偷吃,手上掌握足以將他貶為奴隸的證據(jù)的時候。
他就一直想滅口!
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區(qū)別僅在于滅口的優(yōu)先等級。
雖然這個證據(jù)微乎其微,但總歸是個威脅。
“動脈知道嗎?就是這些地方。”
方白用手在毛妹身上比劃著,撫摸著她的肌膚。
臉埋在黑夜里,看不出表情。
毛妹的身體在顫抖,背后滲出了冷汗,幾乎忍不住拔腿逃跑。
“動脈破損,短時間內就可以讓一個失血死亡。
還有利用敵人心理慣性,簡單處理目標平時最熟悉的環(huán)境,制造只針對敵人有效的陷阱……”
方白將手從毛妹的脖子上放了下來,深吸一口氣。
繼續(xù)工作。
她,還有用。
天快亮了,他的生物鐘一向很準。
他看了一眼天空。
再望著出現(xiàn)在遠處拐角,逐漸走近的一大群耕牛,山坡灌木旁,慢慢地咪起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