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好些了嗎？”趙太后問。

　　“好多了，多謝娘娘掛念著。”她起身給趙太后行了大禮。

　　趙太后笑容柔和了幾分，到底是個知恩的孩子。

　　“起來吧。”

　　太后眉眼柔和，樂呵呵看向嘉成帝：“前兒行之來給哀家請安了，這孩子啊，總是惦記著哀家。”

　　嘉成帝聞言頷首，“是個孝順的。”

　　他開口夸了趙慎，太后便驚喜了一下，忙又道：“說起來行之如今也是該成親的年紀了。”

　　這暗示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一旁的淑嘉長公主不由緊了緊手，小心翼翼看著嘉成帝。

　　“淑嘉雖也十五了，到底還是年紀小了些。不如先訂親，等過些年歲再成婚也不遲。淑嘉，你意下如何？”嘉成帝還是很尊重自己侄女兒的意愿的。

　　“淑嘉一切全憑陛下作主。”到底年紀小，她小臉兒立馬便紅了半邊天。

　　“好啊好啊，”趙太后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你自小教養在哀家膝下，哀家生怕日后給你所托非人，讓你受委屈，如今嫁去哀家的母族，便沒有這顧慮了。”

　　太后拍著淑嘉長公主的手，很是欣慰。

　　淑嘉雖不是她的親孫女，可卻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早將她視作親孫女兒。自己最喜愛的孫輩嫁入母族，她自然是百般高興。

　　“工部已經著手建造公主府了，等竣工后你去瞅瞅，若是哪處不喜歡，盡管來告訴皇叔。”兄長留下來一子一女，淑嘉又是他看著長大的，情分自是不必多說。

　　淑嘉聽他自稱“皇叔”，又這般為她著想，不禁眼眶有些濕潤，“多謝皇叔。”

　　嘉成帝罕見地笑了笑，眉目生輝。

　　午后，嘉成帝便回紫宸殿見大臣去了，淑嘉長公主這些日子正在跟著女官學習箜篌，是以也離開了慈安宮。

　　趙太后特地留了紀沅芷用午膳。

　　“陪哀家出去走一走罷。”飯后，趙太后對著紀沅芷道。

　　太后發話，她自然無有不從的。

　　慈安宮的前邊便有一處景色宜人的院落在，乃是趙太后最常光顧的場所之一。

　　“眼看就要入冬了，葉子都落了好些，瞧著怪寂寥的。”趙太后特地屏退了侍女們，只叫他們遠遠跟著，自己則由紀沅芷扶著。

　　“今歲落葉子，便是為來年的綠意繁榮做準備，等過了冬，便又是一片春意盎然。”她柔聲說著，一邊扶著趙太后的手，一邊提醒趙太后當心腳下的小石梯路。

　　“是啊，等過了冬，又是一個好年歲。”趙太后緩緩邁著步子，眸光卻有些渙散，不知在想什么。紀沅芷便也不多嘴，只安靜攙著太后行路。

　　“沅芷啊。”

　　紀沅芷怔了怔，趙太后從沒這般喚過“紀沅芷”。

　　“你與哀家說說這些年紀家的事罷。”趙太后眼眸深邃，似是想起了從前的往事。

　　“娘娘……”紀沅芷抿了抿唇，太后知曉她身份這事昨兒嘉成帝已然告知了她。

　　這事太過荒謬，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太后，卻不成想，太后已然知曉她的困窘。

　　“好孩子，你擔心了許久了罷。”趙太后握著她的手，有些心疼。

　　趙太后信佛，元后是個好孩子，偏偏天妒紅顏早逝，如今這又何嘗不算是上天給予的補償呢。

　　紀沅芷從來不得秦太后喜歡，可趙太后卻十分疼護她，從前不曾嫌棄過她的出身，事事教導她，如今她這樣駭人的身份，趙太后還能接受她，紀沅芷一時間便紅了眼眶。

　　秋末的陽光溫暖得緊，卻不及趙太后的疼愛叫紀沅芷暖到了心里。

　　沒幾日便到了趙太后的生辰。

　　內外命婦早早便進宮賀壽。

　　慈安苑足足擺了上百桌，做足了尊貴和體面。

　　瞧著慈安苑的熱鬧和喜慶，秦太后簡直要氣得不行了。

　　“姑母喝口熱茶，別氣壞了身子。”說話的是才進宮沒幾日的秦芳菲。

　　秦太后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王貴妃，將自家侄女兒接到了壽安宮來住。

　　可這些日子來，嘉成帝就沒來過壽安宮，可把秦太后給氣壞了，如今趙太后生辰，嘉成帝又大肆擺宴席，秦太后簡直堵心死了。

　　“芳菲啊，日后你一定要爭氣。不然，咱們秦家就要被趙家壓著打了。”

　　同是太后母族，趙家卻比秦家顯赫上太多。不過，秦太后絲毫不認為秦家有朝一日不能到達趙家的高度。

　　她這希望，自然是給予在了秦芳菲身上。

　　“姑母放心，侄女兒知曉。”秦芳菲的母親是江南女子，生得嫵媚多情。秦芳菲繼承了母親姣好的容貌，也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秦太后這才有把握認為嘉成帝會喜歡上自家侄女兒。

　　秋末天兒也干燥，偏偏又夾雜著些冷風，實在叫人不想出門得緊。

　　趙太后生辰過后，紀沅芷在葳蕤宮窩了好幾日沒有出門。

　　直到甘美人臨盆這日，她才不得已出了宮門。

　　“也不知甘美人這胎是男是女。”茯苓宮里頭，王貴妃和趙淑妃都還未到，品級最高的李脩容端坐著，面上掛著笑，絲毫瞧不出什么別的情緒來。

　　“都說肚子尖尖便是兒，瞧著甘美人那圓圓的肚子，想來是個公主。”何美人掩唇直笑。

　　“別胡說，甘美人是個有福氣的，是個皇子也不一定。”李脩容不咸不淡說了何美人一嘴。

　　何美人便道：“即便是皇子又如何，咱們四皇子才是長子呢。”

　　李脩容好心情地端了茶小抿了一些。

　　是啊，便是個皇子又如何，他的翌兒才是陛下長子。

　　紀沅芷到后不久，二妃先后抵達。等嬪妃們來的七七八八了，嘉成帝這才姍姍而至。

　　“怎么樣了？”產房的動靜外面人是看不到的，嘉成帝遂問淑妃。

　　“陛下放心，醫師、穩婆都在里頭呢。”趙淑妃道。

　　嘉成帝便稍稍放下了心。

　　晚間，隨著一聲響亮的哭嚎，甘美人成功誕下一子。

　　嘉成帝大喜。

　　“賞！甘美人以后便是甘婕妤！”

　　嘉成帝子嗣單薄，是以便是以甘美人這樣的身份，誕下了皇子亦是大功一件，晉封自然是少不了的。

　　眾嬪妃心底如何嫉妒不甘也不敢在此時表露出來，一個個端了笑臉，可勁兒地恭賀嘉成帝與甘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