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寧愿喝酒
呼!
猛烈的颶風自深坑底部卷起。
那沉睡深坑底部的紅衣女尸,刷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女尸身下那些濃密的紅色絲線,伴隨著颶風高高揚起,朝著地上四人卷來。
無歸巍然不動,任憑紅線卷落。
陳煬、陳棘和靈犀卻被紅線卷住四肢,不由自主朝著深坑走去。
他們竭力抗拒,卻力不從心。
無歸冷哼一聲,一道藍色光芒從他身上發出,刺進了陳煬、陳棘和靈犀的眼中。
“啊!”
已走到邊緣的陳煬、陳棘和靈犀,齊齊驚叫一聲,全部捂住了眼睛,跪在了地上。
那卷住他們四肢的紅線,全部化為黑煙。
玉鼎潑出去的冰藍色藥液落在女尸上方。
吼!
那藥液剎那間變成了一條藍色巨狗的樣子。它有兩米身長,并且一聲嘶吼后,身形陡然膨脹,一口就將漫天飛舞的紅線全吞進了嘴里。
所有被藍色巨狗吞噬的紅線,冒出陣陣黑煙后,化為灰燼被巨狗吸收。
女尸微微坐起,抬起蒼白的玉手。
她的指甲尖利細長,朝著巨狗揮動。
嗤嗤!
尖利的指甲,將藍色巨狗切成了三段。
巨狗身形消散,化為千萬顆細密的藍色雨滴,密集落在女尸身上,一瞬間就將她全身緊緊包裹。
女尸露出痛苦而恐懼的神色。
她來不及做任何反抗,藍色雨滴已朝著體內飛速滲透進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身上的紅色華裳立馬變成了灰白。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她優美的身形也快速腐化、塌陷,變為枯骨,繼而碾落成塵。
“歸命之索,去追!”無歸喝道。
那些包裹成球的藍色雨滴再次炸開,在深坑底部聚合成十來根冰藍色的長發。
長發的頂端,有兩粒仿佛是眼睛一樣的凸起。
它們默默感應片刻,然后順著水脈的流向,朝著東西兩個方向飛速游走,轉瞬消失不見。
深坑底部什么也沒有剩下,除了一汪泥水。
……
……
在地底看不見的水脈中,暗流在緩緩涌動。
一個紅色絲線組成的巨型蛛網,在這片寒鱗城最金貴的土地下方,正在有規律地收縮起伏。
它們原本以女尸為中心,順著水脈的流動,延伸至東西兩側十來戶人家的水井,下水道,湖泊之內。
隨著女尸被毀滅,這個紅色的蛛網出現了塌陷和破裂。
但哪怕沒有女尸的滋養,只要存在于暗流水脈中,它們也可以獨自存活上數年,繼續肆虐人間。
就在這時,這個紅色的蛛網里,突然混入了一些藍色的絲線。
這正是無歸放出的歸命之索。
這十來根冰藍色的長發,一觸碰到紅色絲線,立馬纏繞上去,越拉越長,飛快延展。
被歸命之索觸碰之后,紅色的絲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冰藍色,它們也開始追逐起周圍的紅色絲線來。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
原本在紅色蛛網面前,顯得微不足道的冰藍色長發,在地底暗流中野火燎原一般擴散開來。
一炷香的時間后。
盤踞在湖泊中、水井內的紅色絲線,已盡數化為了藍色絲線。
而在地底縱橫交錯的水脈中,藍色絲線已成為了巨型的蛛網,萎縮的紅色絲線正在被圍剿,被吞噬,被轉化。
大概一個時辰后。
地底水脈中的所有紅絲,都已被歸命之索吞噬。
然后,就像所有完成了任務的英雄一般,這些藍色絲線并不停留,它們立即散為點點藍色的水滴,徹底融在了流水中。
……
……
在陳府的東側,隔著四戶人家就是太守府。
太守府的后花園里有一個清澈的湖泊。
此時,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站在湖邊,眼淚濕透了她的衣襟。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她的眼里卻只有一片灰暗。
她長嘆一聲,回看一眼這個生養自己多年的府邸,然后再無任何留戀地跳入湖泊中。
湖水灌入口中。
冰涼。
刺骨。
有點甜。
少女原本閉著的眼睛,陡然睜開。
“天啊,我這是在干什么?”
“我為什么這么蠢,媽媽只是罵了我兩句,我竟然就來投湖?”
她不知道,有一些藍色的雨滴,已進入了她的腸胃。那些盤踞在她體內,讓她抑郁崩潰的紅色絲線,已被藍色雨滴溶解吞噬。
少女頭腦清醒過來,她雙腳一動,原本下墜的身體立即浮起。
呼!
“好險!”
少女苦笑一聲,一邊痛罵自己,一邊哭著游往岸邊。
……
……
在陳府的西側,隔著兩戶人家是寒鱗城守將的府邸。
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內,一個樣貌威嚴的中年男子,正在書寫奏折。
嘎吱!
書房的門推開。
一個儀容優雅的美婦,端著一壺茶走了進來。
“崇山,來喝盞茶。”美婦道。
中年男子抬起頭,瞥了一眼那個紫砂壺,搖搖頭對美婦道:“夫人,你知道的,我最近看見水就莫名覺得惡心。我寧愿喝酒,也絕不粘一滴水。”
美婦伸手放在男子額頭摸了摸,有些不安道:“崇山,你最近沒被狗咬過吧?”
男子苦笑道:“狗見了我都退開幾尺遠,又怎么可能咬到我?”
中年男子正是寒鱗城的守將,蘇崇山。
“也是,”美婦繞到男子身后,給他捏了捏肩膀,柔聲道,“崇山,你不要太勞累了,歇一歇,放松下自己。你最近一周來,絕不喝一滴水,也下令府上所有人不得喝水,不得食用任何水煮的食物。這卻是為何?”
蘇崇山皺眉道:“怎么?有人抱怨不服?”
美婦嗔道:“誰敢?誰不知蘇崇山治家如治軍,誰敢背著你偷偷喝水不成?這一周來,大家餓了便只吃燒烤的食物,渴了便啃個蘋果,或抿一口酒潤潤嗓子。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終究有氣。
“這樣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給大家一個交待。最近家里的仆役遭不住,已經逃了幾個。只有你的寶貝女兒蘇輕一個人開心!”
蘇崇山嘴角一咧,那張威嚴的大臉一下笑了起來:“哦,不愧是我的女兒,只有他懂老父親的苦心。”
美婦哼了一聲:“你呀,就知道慣著她。原來我還能管管她,讓她不許偷偷喝酒。現在好了,她正大光明在我面前也開始喝酒了。呵斥她,她就說‘是父親命令我喝酒的。父命不可違,我哪怕渴死也絕不喝水’。你說這丫頭片子,我還怎么管教?”
蘇崇山噗嗤笑了:“哈哈哈,這丫頭,喝酒是萬萬要不得的。稍后,我會跟她聊聊。”
美婦道:“崇山,莫非你覺得府中的水有問題?”
蘇崇山站了起來,眼里閃過一道寒光:“七日前,我就在井中聞到了一股腐臭味。近日,虎方那邊的動向,也讓人不安,不由得不警惕啊。”
“你是說,敵人可能會在水中下毒?”
“不得不防。你還記得嗎?我的愛犬灰風,前幾天喝了井里的涼水,隔了兩天便變得暴躁異常,廚房打水的老康就被他咬死了。我只能一掌將灰風斃了。”
美婦聞言,打了個哆嗦:“哎,真可怕。但愿早早查出這事的源頭。”
蘇崇山嗯了一聲。
美婦端起茶壺,道一聲:“早些歇息吧。這事我不會透露出去,免得人心慌亂。”
這時,壺中一滴茶湯晃了出來,滴落在書桌上。
蘇崇山鼻頭一動,驚咦了一聲。
“且慢!”他輕喝一聲,書房里也像響了個炸雷一樣,將美婦嚇了一跳。
美婦驚道:“崇山,你咋也一驚一乍的?”
蘇崇山一把抓過茶壺,揭開壺蓋,仔細看了看湯色,又嗅了嗅味道。
“變了!”
“什么變了?”
“稍后跟你說。”
蘇崇山身形一閃,從窗口跳了出去。
他來到井邊,雜耍一般將木桶筆直砸入井中。
嘩!
一桶清亮的井水打了上來。
“怪了,這水怎么突然變了?”蘇崇山皺眉低語。
旋即,他伸出一指,蘸了蘸水,放入舌中。
甘甜!
清冽!
仿佛來自圣山的雪水!
“哈哈哈哈!”
“孩兒們,可以喝水了,盡情喝水吧!”
雷鳴般的聲音傳遍整個蘇府。
在仆人侍衛們驚愕的眼神中,這個寒鱗城的威嚴大將軍抱起木桶,咕咕咕咕直接喝干了一桶水。
“痛快!憋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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