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判文書憫冤案,輪回罔入六識亂。
禍臨初五開冬改,末代端王歷世間。
卞城王文書司府內,每日上呈的各司生死簿需經過文書司司主閱判,此時一羅剎雙手捧著一摞六殿生死簿前來找尋,“司主,此摞文書乃卞城內剛剛由五殿孽鏡臺交接下的,請過目。”那羅剎放下一摞文書,便退下階等著司主判批后呈交本殿殿主。
“女岳氏,抵契贖身成婚時被惡霸相逼自絕于梁上,后被盜取遺骨又與一鰥夫匹配,陽壽未盡流于城隍被巡差捉回。”
“那女子可在本殿?”
“司主,那民女此刻正在枉死城中,待判罰后押往別處。”
“前面帶路,我去看看……”司主拿出那一冊生死簿,跟隨羅剎前往城中。
“岳氏,此乃六殿文書司主,如果你有什么冤屈,可向他訴求。”羅剎后退一步便消失,司主站在城門外,看著里面的女子。
“如今,我早已是這副樣子,還有什么好說的。”岳氏茫茫然看著司主,說完后又閉著眼睛靠在城墻內,此女子容貌秀麗,雙目無神當中透露出些許無可奈何的不甘,過目難忘。
因冤死又困囚此地頗為感到憐憫,他繼續說著“明日卞城王查閱生死簿后與往別處分押,如在此地等待陽壽終后可投生,便要等九萬五百日為陽壽一日,兩百四十年才為陽壽一年。”司主惻隱的看著岳氏。
“需要等這么久……”岳氏緩緩的睜開眼睛,她無奈又空洞的看著他,似乎欲言又止。
“你還有什么想與我訴求的嗎?”司主問著岳氏。
“司主今日肯來相見,岳氏感激,還望來世有緣再相報大恩。”岳氏向他淺淺地彎下腰,稍稍后退著消失在城中。
“那女子明日在大殿之上,必然被判罰不得轉投,何不改一改生死簿,讓那岳氏去盡早投生。”
“擅改生死簿其罪甚大,如被東岳大帝發現,你我都難逃業報。”回到文書司,看著下階的羅剎副官說著。
“稟司主,想要岳氏無罪,那盜匪相迫自盡于梁,并且遺骨另嫁都非自謀而終,只要在此簿上稍作更改為被他人謀害,那岳氏便可轉生。”羅剎副官走上臺階,向他繼續說著。
“此番做法也未嘗不可,那么……”
“司主放心,東岳大帝定然不會知曉。”羅剎副官下跪在臺階下向他發誓。
“臺下女子報上名來。”大殿之上卞城王與羅剎差官審問從枉死城押解到臺下跪著的白衣女子。
“岳霽云”女子低頭輕輕地說著。
“依生死簿上所記載,冤屈魂魄無需轉投其他地方,雖陽壽未盡但可轉投人身,隨差官至孟莊吧。”卞城王合上岳霽云的名冊錄揮揮手讓她轉投陽間。
“帝君,怎么會來到六殿?”卞城王看到已經走進大殿的東岳大帝,連忙起身迎接。
“方才我巡視十殿,見到六殿生死簿異常特趕來巡查。”帝君一揮手,放在桌臺上岳霽云的名冊閃出光芒。
“此生死簿已被更改判決,速速報來是哪個大膽的冥差竟敢如此自作安排?”帝君坐上殿主之位,看著文書司司主。
“擅自更改個人生死命簿,冥府秩序何在?此地雖陰寒至極卻也是萬物公平之歸宿,寂滅相生輪回之地,六道各自有序,此處不同凡間,并無天命而隨各自業緣,今日如有冥差自作主張更改命簿,擅動因果,那后果會如何?”帝君拍著書案,下面的卞城王看著自己各司司主們。
“文書司主,此女生死命簿經由你手,你要作何解釋?”卞城王看著一言不發閉著眼睛的司主。
“是我,更改命簿,愿受懲責。”文書司主隨即跪在大殿之上,冥差又把岳氏牽引來一同跪下領罪。
“文書司主,岳氏,因果循環,造化隨業,你等因由此劫,重回凡世,舍報之時是否重投我麾下,還要自修其身,切記。”東岳大帝單手畫圓后二人化作兩道金光,消失在大殿之上。
元豐五年
“陛下昨夜就寢后,夢語南唐后主之貌頗為俊雅,是否夢到此人?”內官端來一碗茶,放在宋神宗的桌案上。
“陳美人誕下一位皇子,快去稟報。”內官俯身告知殿內押班,隨即趕回陳美人宮中。
“恭喜陛下,陳美人誕下第十一位皇子。”押班前來稟告神宗皇帝,此刻他正在看著后主李煜的畫像。
“快,移駕去陳美人宮中。”宋神宗疾步走到陳美人的宮中,看著剛剛誕下皇子的她十分虛弱的躺在臥榻上。
“不必起身,不必起身,你為朕誕下皇子,功勞不小,雖說朕已經有十位皇子,但是這個相貌堂堂的樣子,還真的和昨夜朕入夢與那后主對弈時的神態頗為相似呢。”神宗皇帝抱著十一皇子,坐在臥榻邊上,看著陳美人笑著說。
“倘若當個富貴閑人,看這相貌倒還不錯,若是個……怕是五毒日的禍兆,還望官家贖罪。”陳美人邊哭邊掙扎著向神宗皇帝跪下請罪。
“這孩子得此相貌,他前面還有十個哥哥,美人你多慮了,好好躺下靜養,來人,將小皇子帶下去好生照看。”神宗皇帝把懷中的小孩子交于內宮女官后,繼續笑著和陳美人講著昨夜的夢境。
“相傳平民之中在毒日生子便要溺斃,怎么美人你也相信這等荒謬言論。如若還不放心,待到十月初十,朕便將小皇子更改出生年月封為寧國公,美人可安心些?”神宗皇帝細語柔聲的告訴還在驚恐不已當中的陳美人,讓她安心的調養身體。
“謝陛下皇恩。”陳美人聽到冊封為寧國公的承諾,稍稍感到一些寬慰,逐漸閉上眼睛緩緩沉睡。
“移駕,隨朕去巡視新城的工程進展。”神宗看著陳美人已經入睡,便輕輕起身走出宮門,身后跟著押班和內官們一同去往擴筑工事。
“陛下早已經去往外城,現如今妹妹可好生修養。”向皇后在神宗皇帝走后的傍晚來到陳美人宮中,帶來眾多賀禮與補品。
“勞煩皇后娘娘,毒日誕下皇子,還望圣上恩典不予降罪。”陳美人醒來后身體稍微有些好轉,便看著皇后,又跪下請罪。
“妹妹這是說哪里的話,官家不是已經承諾要在年初便封小皇子為寧國公,這是好事情啊。”皇后攙扶起陳美人,讓她重新坐在臥榻上。
“望那孩子以后少得磨難。”陳美人側躺在臥榻上。
“妹妹要放寬心,官家龍氣鼎盛,邪祟豈可來犯,民間自有那些愚癡昧眾,怎可相比呢。”皇后握著陳美人的手,安撫著她,怪不得神宗皇帝寵愛陳美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惹得她想說重話都說不出來。
“陳美人那里,你可多去些,安慰她。”夜晚神宗來到向皇后住處,他不便打擾陳美人休息。
“是官家,妹妹今日可被毒日傳言驚嚇。我瞧著那十一皇子相貌堂堂儀表不凡,長大后必是人中龍鳳,妹妹也是多慮了。”向皇后為宋神宗更衣時,聊起陳美人。
“記得元豐三年詩案前,蘇團練就與朕提起過毒月生子溺斃的傳聞,當時朕便覺愚不可及,也只當是個別鄉野習俗,未令官府追究。”神宗皇帝換下便衣與向皇后品茗對弈,一邊聊著國事。
“初一后,十一子便封為寧國公,后晉封遂寧王,皇后覺得如何?”神宗皇帝笑著說。
“官家決定的事情,自然是妙及,本宮乃是后宮之主,在朝之事,豈是婦人家拿主意的。”向皇后笑著繼續邊下棋邊和神宗說著。
“這哪是在朝為政,分封皇子,這是家事。”神宗皇帝繼續說著。
“官家早有主意,還問本宮?”皇后笑著繼續吃掉神宗一白子。
“哎,論棋藝朕又輸你半子,改日再來切磋。”神宗放下棋子,與皇后一同走去臥榻。
第二日,神宗皇帝在朝會看到宰相們在下面互相指責國防工事,氣的把右相貶出大殿外謝罪。
“老臣蔡持正,宮門謝罪。”蔡確今日又被神宗皇帝因為他與首相王珪因與國防工事不和爭論不休,被貶罰去俸祿在宮門謝罪。
“右相這是……”在宮門前看著右相蔡持正跪在宮門口,守將在城樓上說著。
“少說話,多做事……”旁邊走過來的副將聽見議論的聲音急忙打斷守將的竊竊私語。
“左相,你看現在朕對右相的懲罰,是不是有些過分?”神宗皇帝在大殿里看著王珪。
“這……老臣,也應當去陪右相甘受懲罰。”王珪跪下戰戰兢兢的揣摩宋神宗的意圖。
“去叫宰相從宮門回來。”神宗擺手讓內侍去傳話。
“子厚,身為副相,你說呢?”神宗又問著站在宰相身后的章惇。
“圣上明鑒,宰相之職為輔國君,如今宮門謝罪之事讓他人議論非非,右相大人年事漸高又與左相大人為軍事稍作爭論,還望圣上明察。”章惇也說不出怎么勸解宋神宗的話,只能順著陛下的意思說下去。
“老臣,老臣謝恩。”蔡確顫顫巍巍的回到大殿之上,此刻在殿上的文武官員都低著頭無聲的看著半側的同僚們。
“好了,今日之事朕不予追究,不過,年關將至,朕又得一皇子,待大年初一,冊封寧國公。退朝。”宋神宗看著臺下的宰相,走出垂拱殿側門在文德殿內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