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空氣異常清新,山頂?shù)捏A站里,兩個人沉默地坐在兩端,諾亞看著蓮問道:“天已經(jīng)亮了,我們走吧?”
“去哪?”蓮沒好氣地回應(yīng)道,似乎很不耐煩。
“那當(dāng)然是去找這個玩意兒呀!你不會忘了我們答應(yīng)那個綠衣大叔的事情了吧?”諾亞拿著圭珠把玩著,像是小孩子拿到新玩具那樣,還時不時地瞟向蓮,時刻注意著她的臉色,就像是有根無形的線把兩人連在一起,不論悲喜,都與對方息息相關(guān),至少現(xiàn)在在諾亞看來是這樣的。
“你要去找就去,我可不去,我又沒答應(yīng)他!”蓮話語中透露些許不屑和煩躁,“我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回小鎮(zhèn),我還有要緊的事情要做呢!”
“可昨天不是我們一起說好了幫大叔找珠子嗎?你現(xiàn)在反悔,待會他生氣了把你殺了……不對,是把你凈化了,那時候你可就沒后悔藥吃了啊!”諾亞的話語中帶著些許懇求和勸慰的意思,畢竟,像蓮這樣的女子單獨(dú)一個人待在荒郊野嶺,可是很容易遭遇野獸襲擊而命喪黃泉的。
“別別別!別這么說,昨天我可沒親口答應(yīng),要答應(yīng)也是你自己答應(yīng)的,本…………我才不會承認(rèn)你幫我做主的事情,要去找的話那你就自己去,我現(xiàn)在要回小鎮(zhèn)了!”說完蓮就站了起來,準(zhǔn)備走出門去。
諾亞趕忙上前阻止,他拉住蓮的手,發(fā)現(xiàn)蓮的小手竟然是如此的細(xì)膩,就像是溫泉中的水一般又柔又細(xì),但才抓住沒幾秒,一記耳光就扇在諾亞的臉上,諾亞還不清楚緣由,蓮就將手從諾亞手中扯出來,諾亞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紅色手掌印,大喊到:“你!你竟然隨便打人,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就不該救你!真是好心沒好報!”
蓮沒有理會,只是冷笑一聲,便徑直走出門。
諾亞把圭珠裝進(jìn)口袋后,馬上就追了出去,蓮走了一段便停了下來,他看到蓮站在前方卻并不前進(jìn),于是他趕上去,結(jié)果眼前的景象也把他驚呆了:山頂?shù)捏A站是和這座山完全分隔開的,沒有直接下山的路,從前面向下看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山腳以及山腳下的村子,而且如此看來,山頂仿佛是懸浮在空中的,就算從這里看向山腰,也足以使人毛骨悚然……
蓮看了看諾亞,說:“這該怎么辦?別說我要下山了,你也沒法去山腰找那個什么什么珠子啊?”
諾亞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啊,這我們可怎么離開這里啊?”
此時,只見諾亞口袋陣陣微黃色的光緩緩?fù)赋觯⑶也粩嚅W爍,但是兩人卻都沒有發(fā)現(xiàn),就在蓮看向諾亞準(zhǔn)備說些什么的時候,她驚訝地喊了出來:“看看看!快快!你口袋里的東西在發(fā)光!”
諾亞趕緊看向口袋,微黃色的光愈來愈亮,他將口袋里的圭珠掏了出來,而圭珠竟然得到生命似的自己飛了起來,懸浮在諾亞頭頂,接著光芒越來越耀眼,兩人眼前竟然多了一條土黃色的路,懸在半空中,薄薄的一層細(xì)沙,鋪開通向山腰的路。
諾亞看著圭珠,陣陣土黃色的氣流慢慢墜入這條半空中的沙路,隨著沙路越鋪越遠(yuǎn),直到徹底通向山腰卻也看不見盡頭,圭珠的光芒才漸漸暗淡,諾亞將手一捻,便把圭珠握在手中,又將其裝進(jìn)口袋,生怕它到處亂飄……
“你看,這不就有路了嗎?”諾亞嬉皮笑臉的說著,雖然還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突如其來的適應(yīng)感讓他感到無比放心。
“這……那我話先說在前面,我可以陪你去找,但是待會一到正午,無論找到與否,你都得把我送下山,送到鎮(zhèn)上去。”蓮那趾高氣昂的樣子讓諾亞覺得很不自在,卻也無法拒絕。
“行,那你待會可要跟緊我,注意安全!”諾亞囑咐道。
“切……跟緊你能有多安全?你以為你是誰啊?”蓮回答道。
于是兩人親自踏上了沙橋,但是奇怪的是,沙橋上這薄薄的一層沙,兩個人踩上去卻無比踏實(shí),如在地面上行走一般。走到盡頭處,一片綠油油的森林映入眼簾,除了綠,沒有什么特別突出的第一印象。空氣中也彌漫著芳草清香與野果清甜,夾雜著薄荷味道的同時也為這片從來無人踏足的森林鋪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即使站在森林之外,還是可以聽到里面嘩啦啦響的水流聲,激昂與潺潺共響,鳥叫與風(fēng)聲并存,諾亞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從小在各地流浪的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大型的森林,在他的視線里,這里的每一棵樹都直插云霄,聳入天際,成片成片的綠葉遮住了整片藍(lán)天,就好像將湛藍(lán)色的天空渲成綠色,樹葉下是交錯相通樹枝——墨黑,泥棕,草綠……各色的樹枝在樹葉下織了一張偌大的網(wǎng),無邊無際,樹干仿佛有幾十個人圍起來站那么粗壯,在諾亞震驚之際,蓮極為平靜地走向森林,就像平常走路那般隨意,剛剛靠近一點(diǎn)點(diǎn),蓮就被地上的五彩斑斕所吸引——黃色,藍(lán)色,紫色,粉紅……各種顏色的植物在蓮的眼中呈現(xiàn),什么形狀都有,本來坑坑洼洼的黑色土地在這種映襯下展示了她那彩色的黑。這是蓮從未見到過的景象,她像是被定住一般,靜靜地看著。這片土地就像是夜晚的星空,五顏六色的植物仿佛星辰點(diǎn)綴著浩瀚宇宙……森林里時不時傳來野獸的咆哮,雖然聲音很小,但是音波傳導(dǎo)的余震還是令諾亞和蓮心驚膽顫,兩人剛走下橋,不等兩人反應(yīng),也不知何時,沙橋立刻就化作一團(tuán)霧氣,散在空中無影無蹤。
諾亞嘴巴張開了好一會兒,才恍恍惚惚地從驚訝中走出來,然而站在更前面的蓮卻不為所動,仿佛一尊雕像那般,一動不動,在諾亞看來,她未免太過高冷了,如此震撼動人的景色都無法將其打動,于是他走到蓮的身邊,故意輕聲說道:“怎么啦?不會無聊到讓你睡著了吧?”
天空中的白云漸漸蜷縮成一團(tuán),形狀極其奇怪,像是在張牙舞爪,也像是在大聲呵斥。
“喂,你干嘛不說話啊?”諾亞很是疑惑,于是走到蓮的面前,可是眼前的畫面卻徹底讓諾亞慌了神,“哎!你怎么啦!蓮!你別嚇我啊!”只見一尊黑泥雕塑立在諾亞面前,并且黑色從臉部開始一直在蔓延,現(xiàn)在已經(jīng)黑到手臂了,黑過的地方都是一片模糊濕潤的黑色泥土,蓮的臉也早已模糊不清,諾亞被眼前的現(xiàn)象嚇傻了,不由得后退,接著絆到一條從地里隆起的樹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眼前的蓮現(xiàn)在只剩下腿部還是肉色,但黑色還在繼續(xù)蔓延,看似要將蓮徹底變成泥土與地面同化,諾亞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抓住蓮的腿,讓黑色停止蔓延,可剛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膝蓋使不上勁,兩只腳也沒了知覺,他看向自己的膝蓋,“為什么!怎么會這樣!”諾亞大喊著——只見諾亞的雙腳已經(jīng)變成黑色泥土,只剩下腳的形狀了,小腿與腳連接著,卻都在慢慢變黑,膝蓋也已經(jīng)黑了一大半,和地面接觸的部位都正在泥化,似乎能夠預(yù)見自己的死亡。諾亞不敢亂動,他害怕自己的動作將已經(jīng)泥化的部位撕扯碎裂,也害怕待著不動而變得像蓮一樣全身泥化。他無助地看向四周,可四周除了遍地的黑色泥土和彩色植物,就只剩下森林中回蕩著的風(fēng)聲,隱約可以聽見野獸的呼嘯聲,黑色泥土中不乏隆出地面的巨大樹根,樹根上皺巴巴的紋路似乎寫滿了故事,飽經(jīng)風(fēng)霜。諾亞絕望地嘆了口氣:怎么什么能用的東西都找不到,我該怎么辦?
此時,諾亞口袋中的圭珠正在慢慢變得光亮,但諾亞自己卻渾然不知,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口袋中還有著這么一個風(fēng)系一源的源器,也許,正是因?yàn)樗麑υ绲囊粺o所知,所以才忽視了口袋中的圭珠,但這,也變相地救了諾亞和蓮……
天空中卷起的云逐漸舒展開,仿佛背后有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驅(qū)使著,將一張極其皺亂的廢紙強(qiáng)行抹得平整,而又不留下任何痕跡,似乎是有人前來的征兆……
“小子,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到這里來了?”遠(yuǎn)處的地面?zhèn)鱽砹艘唤z聲響,諾亞以為是自己出了幻覺,便沒有回答,只是努力地保持著現(xiàn)在的姿態(tài),并且看著蓮,眼中充滿了不舍和不甘,突然,諾亞看到地面的泥土正在飄浮,并且似乎有規(guī)律地在他面前凝聚,僅一眨眼的功夫,面前就多了一尊黑色泥塑,諾亞驚訝地看著,不知所以,他以為這還是自己的幻覺,于是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睜開眼一看,剛剛的黑色泥塑正在變色,逐漸變成正常的人。
“你……你是……誰?”諾亞聲音中帶著顫抖,恐懼和不安徹底控制了諾亞,但諾亞仍然保持著一絲理智,說:“我們……我們不是……不是故意闖進(jìn)來的,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們!”
只見女人將手放在地上,似乎在感知什么,接著把手一收,神奇的一幕正在慢慢展現(xiàn):只見諾亞和蓮身上的黑色逐漸褪去,同時肉體也在恢復(fù)正常的顏色,不一會兒,兩個人就恢復(fù)如初。蓮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其中發(fā)出的嬌喘聲,很是誘惑,像是黑暗中散發(fā)著幽香的玫瑰,又像是春風(fēng)中隨風(fēng)飄搖的柳絮,撩人心扉……諾亞則單膝跪地,身體也伏倒在地,他看著自己的雙腿,慢慢站了起來,說:“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一命!”
“看你們不像是有源力的人,怎么能夠到這里?”女人冷冷地發(fā)問,語氣并不嚴(yán)肅。
“我們,我們只是普通人……”蓮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聲音聽起來很柔弱。諾亞見狀趕緊走過去攙扶。女人見此情景,冷笑一聲:“哼呵,你們是兄妹嗎?看樣子,不像是會主動來這里的人。”蓮緩緩抬起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女人,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女人原來如此美麗動人,與那黑色衣裝截然相反的是那近乎雪白色的皮膚,瞳孔是那般地深邃,像是無止境的深淵,灰色的瞳仁不偏不倚地嵌在瞳孔的正中央,眼皮輕輕撲朔,恰似溪水般溫柔,銀灰色的長發(fā)在森林之風(fēng)的撫摸下又為她添了幾分飄逸與颯爽的氣質(zhì),身體的線條也是非常優(yōu)美,不論是上半身還是下半身,無不散發(fā)著成熟女性的魅力,只是那一身黑色衣裝,或者說盔甲遮住了大部分皮膚,只有臉是沒被遮擋的,蓮不禁感嘆:從我出來之后,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了……
“你說什么?”諾亞沒有聽清。但是蓮沒有理會,而是說看著女人說到:“我們,我們是兄妹,他是我哥……”諾亞正想開口解釋,卻感覺到蓮的手悄悄地伸到諾亞背后,牽住諾亞靠近蓮的那只手,似乎在暗示諾亞配合她,諾亞瞬間就明白了,配合道:“我們確實(shí)不是自己來的,所以能麻煩您送我們下去嗎?哎,晚點(diǎn)的時候。”
“晚點(diǎn)……的時候?”女人遲疑地發(fā)問,雖然問的語速很慢,但所吐露出的每個字都充滿了力量與威壓,光是聽著就已經(jīng)讓人難以自然地回答,更不要說在她面前冷靜地撒謊了,這氣氛像是兩人正身處于黑暗之中,顫顫巍巍的時候還被一只無情冰冷的鐵手揪著那惶惶不安的心。
“或者……或者現(xiàn)在也行……”蓮趕緊假裝鎮(zhèn)靜地回答,可是她的小動作實(shí)在太多了,牽著諾亞的手不停地抖,女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于是女人惡狠狠地說到:“哼!既然你們選擇隱瞞,不肯說出實(shí)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只見女人將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再慢慢攤開,又極其自然地伸展,像是一朵綻放的黑色薔薇花,幽秘而又危險,女人身上的黑色服裝也漸漸發(fā)生變化,衍生出尖尖的刺和角,仿佛薔薇那帶刺的藤,原來的黑色裙擺也漸漸收起,恍惚間,女人身上的服裝已經(jīng)從黑色長裙變成了黑色的鎧甲,周圍的空氣中也似乎彌漫著黑色煙霧,諾亞這才第一次注意到女人的服飾,充滿著神秘的黑色,又像是發(fā)著閃閃的光,突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難道……她也是源神?此時,諾亞也終于聯(lián)想到了自己口袋中那一顆發(fā)光的圭珠,此刻已經(jīng)亮得像是蒼穹中的太陽,異常耀眼,諾亞趕緊掏出圭珠,將其緊緊握在手中,也遮擋不住那發(fā)散的光芒,另一只手則緊緊地抓著蓮的手,同時蓮也緊緊抓住諾亞的手,并且躲在諾亞的身后,輕輕地抱著諾亞,諾亞看著手中的圭珠,又看向女人,心想:既然在這里栽了,算倒霉透了,只能用大叔的珠子拼一把了……此時黑霧越來越濃烈,讓人越來越難以呼吸,諾亞剛準(zhǔn)備將圭珠拋出,沒想到手中的圭珠竟自己飄浮起來,并且慢慢升高,升到空中……
此時女人看著慢慢升起的圭珠,嘴角微微一翹,只是把手一揮,周圍的黑霧便把圭珠籠罩了起來,圭珠所散發(fā)出的光芒也慢慢黯淡,女人一步一步地向諾亞和蓮走來,接著將手一伸,圭珠竟然出現(xiàn)在女人的掌中,像是魔術(shù)一般神奇,“沒想到,你們倆竟然有這個東西,說吧,哪來的,帶著它來干嘛?”女人的話語突然變得溫柔,而剛剛緊張的氣氛也瞬間瓦解,黑霧也漸漸散開,只是蓮和諾亞還不習(xí)慣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于是蓮說:“怎么……怎么了?我們也不清楚這個是什么。”諾亞趕忙補(bǔ)充到:“是……是一個大叔給的,真的!”女人又笑著說:“他怎么可能把這個送給你們,快說,他在哪呢?”“啊?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是這個珠子把我們帶到這里的,那個大叔讓我們來這里找一個和這個珠子差不多的珠子……”諾亞解釋著說。
“原來是這樣,你們看看是這個嗎?”女人將另外一只手掌攤開,接著朝掌心吹了口氣,只見一個雪白色的珠子出現(xiàn)在手上,大小和形狀與圭珠一模一樣。
蓮看了看說:“應(yīng)該是吧,那我們能下山了嗎?既然已經(jīng)找到了,那我們應(yīng)該也可以走了……”諾亞卻說:“可是……就這樣把源器交出去了嗎?這可怎么跟大叔交代啊?”女人回答到:“不用交代了,你們說的大叔,是伊文吧?。”
“你怎么知道?”蓮疑惑地問,諾亞也不解地看著女人。“我叫迪娜,是伊文的……朋友。”“啊?真的假的啊?”諾亞驚訝地問到:“那你也是源神嗎?”“哈哈哈哈啊哈哈哈,那當(dāng)然啦!怎么?我看起來不像嗎?”迪娜反問道。“不是不是,確實(shí)也挺像的。”諾亞回應(yīng)。蓮不解地問道:“這里是源神的村子嗎?竟然兩天遇到了兩個源神。”迪娜笑著說:“哈哈哈,你們眼界太小啦!源神又不是只會待在一個地方,源神也是很自由的噢,雖然在這種小村子的周圍有兩個源神確實(shí)是有點(diǎn)不可思議,但是也不是不行啊哈哈。”
接著迪娜看著諾亞和蓮,說:“既然你們是伊文叫來的,那我可要好好貫徹待客之道,可不能打了那家伙的臉呢,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他可是很要面子的,我就帶你們在這森林里好好逛逛吧。”諾亞和蓮心中的戒備稍微放下,他們倆看著迪娜點(diǎn)了點(diǎn)頭,因?yàn)榈夏瓤雌饋硭坪鹾鸵廖年P(guān)系不錯。
“那跟我走吧。”迪娜說。于是,三個人慢慢走向森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