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25章，上帝之手。

　　陳忱沉段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胸。

　　是有幾分嚴厲的姿態，以及審核訓的樣子。

　　客廳的燈很晃眼。

　　外面的聲音很細小，幾乎聽不到。

　　陳忱沉等了一會，門口終于有個影子閃了進來。

　　他看著緩緩移動的影子，略有幾分緩慢卻不遲疑。

　　終于，李寒邪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懷里還抱著那只橘貓。

　　李寒邪抬頭看著陳忱沉，半張口，聲音弱弱的，“……我想養它……”

　　果然如此。

　　陳忱沉想，李寒邪的選擇和他猜測的一樣。

　　“那說吧。”

　　“關于你被他們綁架之后的事情。”

　　李寒邪，“……”

　　他頓了一下，睫毛飛顫了幾下之后他閉上了眼，隨后才睜開。

　　“……他……他們……”

　　開口李寒邪就頓住了，他貌似是回應起了當天的情況，神色一變，眉眼垂了下去。

　　“……我在網吧……打工……老板讓我去買夜宵……我出門就拐角就遇到他們了。”

　　“但是下著雨，我沒看見……有人在前面……他們手上有刀……我看見了反射的燈光……”

　　“刀上面有血……”

　　“我就想轉身可是他們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我甩不開……”

　　“那個人說我很嫩很適合……”

　　“我還聞到一股味道，我就暈了。”

　　“醒來的時候就關在小黑屋子里了，那里沒有窗戶沒有燈，沒有桌子，好空好空的……我好怕……”

　　“然后他們就進來了，拿著刀，割開了我的皮膚……放我的血……”

　　“他們還把大狗放在旁邊吃我的血……他們不給我吃飯……不讓我動……”

　　“還有……鞭子……蠟燭……剪刀……他們把我綁在地上，脫光了我的衣服……用這些東西在我身上……”

　　李寒邪哽咽了一會，“他們還喝我的血……唔……我看見他們……血紅的牙齒……”

　　陳忱沉緊緊的皺眉，這種虐待的程度，太可怕。

　　李寒邪繼續說，“我疼暈過去了……再然后……就不知道了……”

　　“最后看見的就是你了……”

　　陳忱沉聽完，沉默了一會，他無法想象那些人是怎么對待李寒邪的，也完全想不到這些壞蛋如何的喪心病狂。

　　李寒邪低頭站在他的面前，一聲不吭，懷里的貓也買著頭安安靜靜的。

　　“明天我帶它去檢查一下要是沒什么疾病寄生蟲就留在你房里。”

　　李寒邪聽了這話彎唇笑了，“好。”

　　“但是它要是不聽話，咬人的話我會把它送走的。”

　　陳忱沉其實沒養過貓，不知道這貓兇不兇，會不會咬人。要是這樣的話他會把它你走的。

　　“……不會……”李寒邪搖頭，“它很乖的。”

　　它很乖。

　　感覺和你一樣乖的。

　　陳忱沉想。

　　他說，“好。那你上去吧。可以給它洗洗，太臟了，不可愛。”

　　李寒邪這下終于開心里笑了，他開心的彎了個腰，說，“謝謝。”

　　然后抱著橘貓噠噠噠上了樓。

　　一會，客廳安靜了下來。

　　連陳忱沉自己的呼吸聲都快聽不到了。

　　他將桌子上的手機拿起來，看著上面的跳動的時間，他按了暫停。跳出了一個頁面：

　　保存錄音。

　　下面是待改的錄音名稱。

　　陳忱沉寫了今天的日期加上了一個李字。

　　他做這樣的操作并不是一時興起。他覺得這些一定會有用。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

　　雖然這個方式是齷齪的，但不影響。

　　但是她還是有疑惑。

　　為什么呢？

　　為什么是李寒邪？

　　為什么他們會選擇李寒邪？

　　難道就因為恰好遇上了？

　　陳忱沉覺得沒這么簡單。

　　還有就是，為什么沒殺了李寒邪？

　　他們之前的選中的對象不都是直接殺了嗎？

　　這次為什么留下了李寒邪？

　　陳忱沉想不通。

　　但是他現在不急知道答案，這些答案會在以后的時間里慢慢浮現的。

　　他知道這一切不可急，更不能馬虎。

　　中午的時候他就窩在了書房，把徐虛給他的資料翻了幾遍，這次是細致的看，但是他沒發現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拿起那張破壞的亂七八糟的照片復印份。

　　除了照片上的臉被劃花也沒得其他發現。

　　一眼看去，這照片拍的真不錯，背景好，角度好，連里面的都拍的很帥氣。

　　陳忱沉暗自笑了下。

　　——

　　12月31日。

　　晴朗。

　　無陽。

　　中午，路兩旁的店鋪都興致缺缺，個個犯起懶來。

　　“你有發現其他的什么嗎？”旁邊的徐虛問，“那一堆資料里。”

　　陳忱沉看著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徐虛，他插著褲兜，腳步緩慢。

　　“沒。”他說。“但也可能是次數不夠不夠細心。”

　　徐虛一笑。（陳忱沉怎么可能不夠細心？他只是懶得找個理由罷了。）

　　“前面就是了。”徐虛往前抬了抬下巴。

　　陳忱沉朝著那個方向望去，矮矮的樓夾雜在周圍的商業樓之間，顯得很是突兀。

　　他一皺眉，“這樓……”

　　“很不協調，對吧。”徐虛說，“周圍都是新建的高樓就這么個矮破的樓夾在中間是挺奇怪的。不知道為何當年沒拆，不過今年是有動靜說要拆了它，估計也存在不了多少時間了。”

　　陳忱沉點頭。

　　徐虛帶著他望樓面前走。

　　徐虛卻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自他的直覺，他往旁邊掃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么。

　　但是他就是能感受到一種隱隱的壓迫監視的感覺。

　　難道……

　　那他在哪里？

　　“等一下。”徐虛叫住走在他前面的人。

　　陳忱沉站住腳，回頭看他。

　　“怎么了？”

　　徐虛沒說話，和陳忱沉對視了一眼。

　　陳忱沉：“？？？？？”

　　他看徐虛的樣子謹慎的往兩邊瞟，“嗯？”

　　徐虛：“我覺得有什么人在周圍。”

　　陳忱沉眉頭一皺，“……”

　　“越接近這樓我感覺就越強……我不知道是怎么個回事……但是我能感受到……”

　　他說，“俗稱殺氣。”

　　陳忱沉對他的這個說法笑了笑，但馬上收斂了，“是？”

　　徐虛顯示沉了一下，然后抬頭，說“是狙擊手。”

　　陳忱沉微詫異。

　　“西邊。”

　　“頂樓。”

　　“有反光。”

　　陳忱沉：“……”

　　“這……”陳忱沉結巴了一下，“你……”

　　“我看見了。”徐虛說，“不會錯。”

　　陳忱沉：“……”

　　“走吧。”徐虛說，“他不會開槍。至少在我們還站在街外面的時候。但是進去了就不好說了……”

　　徐虛扯了個邪魅的笑：“挺刺激的。”

　　陳忱沉沉了沉心，稍微點頭。

　　迎著高危，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說明他們在掩護什么。不想我們發現。看來是來對了。”

　　徐虛：“哇喔。真他媽刺激。好久沒這樣緊張過了。”

　　陳忱沉一笑，說，“就不怕一槍斃命？”

　　徐虛反問，“你呢？”

　　“怕啊。”陳忱沉說，“我又不是你，是能創造奇跡的人。”

　　徐虛笑而不語。

　　——

　　對面高樓。

　　狙擊手看著那兩個男孩并肩往樓前走了過去，他瞄準了其中一個。

　　他記得上面的人總是提到他的名字，給他們看過他的照片。

　　他叫，陳忱沉。

　　是那個人的弟弟。

　　這一次，上面吩咐說監視這樓，說是有特別的人會來，要是這些特別的人來了，不留活口。

　　他不知道具體的特殊的人指的是什么，但是他意識里覺得應該就是這個男孩。

　　他手指撫上扳機，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男孩。

　　他緊緊的盯著，手指剛要動。身后就襲來一股涼氣。然后一個硬物就抵上他的腦袋。他一驚，冷汗就冒了下來。

　　“別動。”

　　背后那聲音冷得嚇人。

　　他渾身一顫抖。

　　自覺感到了恐懼。

　　“乖一點。留全尸。”

　　他全身僵硬的一動不動。

　　突然鏡頭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那個人！

　　他冷汗沿著下頜滑下。他平時不會流汗的，只是這次的對手給他的感覺是死亡的氣息。

　　那個人來這里干什么？

　　難道……

　　是因為陳忱沉？

　　“哇喔。”

　　“獵物在瑟瑟發抖呢。”

　　背后的人聲音聽起來像是輕快的，但是給他的氣息就是寒冷的。

　　他僵硬的脖頸開始有點疼。

　　高度緊張下他的身體微微發顫。

　　他看著那個人在陳忱沉后面走進了樓里。

　　他突然明白了上面說的那個特殊的人是誰了。

　　不是陳忱沉。

　　是那個人。

　　“嘖嘖嘖，這冒牌貨還挺像。”

　　背后的人說。

　　一股大力突然襲來，力氣非常大，他被拽開了。

　　他回頭看著他身后的人。

　　……是兩個人。

　　他看清了對方的樣子，不得不睜開了眼睛，驚訝的半張嘴。

　　“……怎么……會……”

　　他面前的兩個人，一個拿著槍，正在手中把玩著。一頭的白色頭發十分搶眼。

　　另外一個，正是他剛剛看到的已經進樓了的那個人。

　　怎么會？

　　怎么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

　　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愣了愣。

　　“怎么？”拿槍的那個人說。

　　那個人雙手插褲袋，黑色的發絲飄飛，他看到那個人的眼睛里像是盛了笑，他不說話，一直看向樓下。

　　但在笑意的下面卻是讓人發抖的寒冰。

　　“很驚訝？”把玩著槍的那個男人繼續說。

　　他說不出話，他太清楚面前這個人的實力，也太懼怕這個人。他不自覺的產生害怕的感覺。

　　“看來給你們造成的影響不小。”把玩槍的人咧嘴笑了。

　　“回去帶話。”把玩槍的人停下了手中的槍，皮笑著說，“說要是動了不該動的人，你們應該知道有什么后果。”

　　“還有，你這槍看著還不錯。我看上了。就當見面禮物，我收下了。”

　　然后他真的把狙擊槍從圍墻上拿著下來抗在了肩上。

　　“接下來……”白發的男子看著剛剛那個人離開的方向，“該處理那個冒牌貨了。”

　　“嘖。”白發男子不耐煩的說，“又來個不要命的。正好給我試一試這剛到手的槍。”

　　那個人盯著剛剛和他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離開的方向，眸色漸深。

　　他不說話，但是就能給人一種危險又致命的氣壓。

　　他手指顫抖了起來。

　　那個人深深地看了兩眼之后轉身走了，筆直的腿邁了出去。

　　白發男子緊跟在他的身后，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然后天臺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覺得汗水淋漓，抬手一看，發抖得厲害。

　　他怎么會來？

　　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

　　冒牌貨？

　　有人假扮他？

　　他不懂，只是天臺的風吹得他臉疼。

　　……

　　——

　　其實陳忱沉一路上都挺膽戰心驚的，他是第一次被人架著狙擊槍瞄準，說不慌是假的。

　　但他看徐虛完全就不怕。一點異樣的都沒有露出來。

　　和往常一樣。

　　“徐虛，”陳忱沉跟在他的后面，突然說，“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走在前面的徐虛發聲。

　　代表陳忱沉繼續說。

　　“你碰過槍嗎？”他問，“上次我見你也挺熟練的。練過？”

　　這問題是有點越界的。

　　陳忱沉看著前面的徐虛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正常的邁著步子。

　　“就是以前的時候練過。”徐虛說，“碰過幾次。還算熟悉。”

　　陳忱沉暗自想，徐虛當真是對他不設防嗎？

　　問什么就說什么……

　　“是正規渠道嗎？”陳忱沉得寸進尺的問。

　　徐虛：“……”

　　這一次沒有和前面那次一樣回答得很快，看得出來，徐虛是頓了一下的。

　　“……不是。”

　　陳忱沉聽見他說。

　　“但也無妨。這不重要。”徐虛說。

　　陳忱沉點頭，“對。”

　　邁上最后一個階梯，徐虛突然說，“你真的這樣想？”

　　他沒有轉身，聲音很低，陳忱沉卻聽得一清二楚。

　　“對。”陳忱沉肯定的說，“重要的是不被發現。不用來做壞事，就沒事。”

　　徐虛：“……”

　　可在你眼里什么是壞事？

　　什么才是你的評判標準。

　　對于你來說我做的那些事，是犯法？是錯誤？是壞事？

　　徐虛不想去想這么多，他只知道，總有一天，他和陳忱沉總會對對方有防備懷疑的。

　　因為看得太清了。

　　“你……”徐虛想問陳忱沉他是怎么看待他的，但是他被突然出現的情況打斷了。

　　他看見陳忱沉在他身后驚呼了一聲。

　　他轉身，看到陳忱沉直直的盯某一個方向，眼睛睜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瞪著。

　　徐虛順著他看的方向看去，走廊的盡頭有個身影，只是晃了一瞬，消失在他的眼界中。

　　他旁邊的陳忱沉苦笑一聲，低著聲音說，“……怎么可能……”

　　徐虛覺得這個身影他曾經見過。

　　但他想不起來。

　　陳忱沉微微閉上眼，想排除是幻覺的影響，他半天不敢抬眼。他期待是他，又怕真的是他。他慫了。他不敢。他害怕。

　　“……我怎么覺得……眼熟”徐虛說。

　　陳忱沉睜眼，急迫的問他，“你也看到了？！！

　　徐虛點頭。

　　陳忱沉嘟囔了一句，“我不是在做夢！”

　　“……那那那……”

　　“難道……真的是他……”

　　陳忱沉磕巴著嘴。

　　他獨自咕嘟了幾句，然后突然笑了起來，追著那人的方向沖了過去！

　　徐虛看著陳忱沉飛快的追出去，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突然想起剛剛那個人為何熟悉了。

　　王奇小朋友曾經把他的照片投射在客廳的大屏幕上的。

　　陳臣塵。

　　徐虛暗罵了一句。

　　拔腿追了出去。

　　陳忱沉追著往前，到剛剛那個人的位置，轉個彎，就是樓梯。

　　他不知道該往上還是往下。

　　他停頓了一下。

　　果斷選擇了下樓梯。

　　他猜的，希望他猜準了。

　　剛剛爬上了三樓，現在又要往下。

　　陳忱沉噠噠噠的朝下跑去。

　　他沒有出現幻覺，沒有在做夢，真的是他！！

　　這棟樓當真是給了他相當大的驚喜！

　　他下到二樓的時候，終于看到了對方的影子。

　　他眼睛一亮，馬上跟了上去。

　　他看見他走上了二樓的樓道。

　　他緊緊的跟上。

　　對方的步伐很快，陳忱沉跑著才能勉強看到尾巴。

　　他看到他的一角快要消失在拐角，他立即大喊了一聲，“陳臣塵！”

　　那樣的音量足矣讓對方聽到的。

　　可是讓人奇怪的是對方完全沒聽到一樣，完全沒停留，溜出了陳忱沉的視線。

　　陳忱沉一急，連忙跟上。

　　“哥！”

　　“陳忱沉！”

　　陳忱沉一邊跟上去一邊叫他的名字。

　　陳忱沉剛踏上二樓的地板，就聽見了前方一聲槍響。

　　他先是一愣，然后一急。

　　他哥就在前面……

　　難道……

　　陳忱沉頓時瘋狂的跑著向前去。

　　結果被走廊上的情況嚇得愣住了。

　　走廊對面站著一個人，白色的頭發。

　　他左手握著槍，右肩上也抗著槍。

　　細看是一把狙擊槍。

　　陳忱沉看見白發男子嘴角禽著笑，冷漠的看著他面前躺著的人。

　　對。

　　他面前躺著一個人。

　　一個可能是他哥哥的人。

　　陳忱沉低頭去看，發現他是左腳中槍，血流不止。

　　陳忱沉急迫的往前跨了幾步，擋在白發男子的搶口前。

　　他死死的瞪著對方，警告對方。

　　盡管這是徒勞。

　　“喲。”白發男子說，“又來個送死的？”

　　“你開槍啊。”陳忱沉用自己的身體罩在地上的人身上，冷聲對對方的人說，“想殺他就先過我這關！我不怕！你開槍。”

　　“嘖。”白發男子不耐煩的說，“煩人。”

　　“不自量力。”白發男子說，“怎么這么蠢。”

　　他哥說完邊察覺到從一旁黑暗中射過來的視線。

　　滿滿的對他的不滿。

　　他又嘖了一聲，到底是沒有再說什么。

　　“小弟弟。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你身后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陳忱沉不說話。

　　固執的擋在前面。

　　“哦豁。”

　　他挑了個眉，“這是干什么？保護他？你也不先回頭看看他是誰。”

　　“可千萬不要認錯人了。”

　　陳忱沉聽得出來對方極其強烈的暗示。

　　對方在引導他。

　　陳忱沉周了皺眉，有點懷疑對方的話。

　　他再一次看向對方，發現對方居然把槍當著他的面給收了回去。

　　攤了攤手，聳了聳肩。

　　陳忱沉：“……”

　　他不明所以。

　　但明顯的是，對方不會傷害他。

　　他這才微微的側身去看地上的人。

　　他脖子才轉了一點點幅度，還沒來得及看清地上的人的樣子脖頸下方就突然傳來痛意。

　　他呼吸突然被中止。

　　他脖頸疼的一抽搐。

　　然后背部一疼，冰涼的金屬就抵著他的后背。

　　他看到對方掐著自己的脖子的手，上面的肌肉緊繃，可見用了多少力氣。

　　真的很用力。

　　陳忱沉感覺到自己脖頸快要斷了。

　　他呼吸一下子困難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他垂下眼眸去看那個人的樣子……

　　鋒利的眉毛。

　　薄淡的唇色。

　　……

　　真的好像他哥。

　　真的好像！

　　他第一眼差點認錯，但是他能分辨出細節上的不同。

　　并且，他哥不會這樣對他。

　　真的非常像。

　　但是。

　　不是他。

　　“唔唔唔……”

　　陳忱沉感覺到缺氧的痛苦，他不自覺的嗚咽起來，身體也掙扎起來。

　　“好了。”

　　站在他身后的人使勁的掐著他脖子，說，“我們來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