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易小天三人各自駕著仙鶴來到青帝寶庫時,剛一穿過幻陣便瞧見了站在涼亭外穿著破衣草鞋的修自在長老。
“隨我來。”
還未等易小天三人見禮,自在長老便大袖一揮領著三人向涼亭里走去。
“靈尊,便是他們三人。”
易小天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在長老恭敬的對著涼亭里自己之前見過的那個灰袍老道見禮,心里的疑惑不禁更甚,不過也沒忘了隨著宴無群二人一同恭敬行禮。
“見過靈尊。”
“歸凡冊嘛?這次又是誰呢?唉……罷了,不過枯骨而已,爾等去罷。”
灰袍老道抬起頭打量了易小天三人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易小天感覺有那么一瞬間老道那渾濁的眼眸猛然間好似亮若辰星,不過不待易小天再看,那老道卻已然重新低下了頭,然后手掌輕翻,扔出一枚金色的令牌擺了擺手,顯然是不想再做多理會。
修自在從容的接過令牌,也沒作聲,依舊恭敬的帶著三人復又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向青帝寶庫的入口行去,其間易小天沒忍住回過頭看了那清瘦老道一眼,卻正好也瞧見那老道好似也正在看著自己,嚇得他趕忙回過頭去,疾走幾步趕上了其他人。
這一次易小天一行人卻是沒在青帝寶庫的第一層停留,而是在修自在的帶領下徑直穿過了那道鏡狀石門,一陣亮光晃過,待易小天再次看清眼前事物之時卻發現自己已然來到了一個由無數漂浮著的白玉宮殿組成的奇異空間之中。
易小天等人此時站在一片錐形浮土之上,腳下是大塊大塊的白玉地磚,整個平臺顯得十分的空曠,除了兩道鏡狀石門外便再無他物,而身周目光所及之處卻盡是漂浮著的各式宮殿和悠悠白云,最為奇特的便是這些立于錐形浮土之上的宮殿不僅僅造型夸張,而且還不分左右上下,就那樣橫七豎八的漂浮著,雜亂之中卻似乎又有一種別樣的和諧,不過令人有些不適的卻是整個空間內除了他們之外竟是再也聽不到其他東西發出一點聲音。
“按我玉虛慣例,每個下山行走的弟子都有一次進入青帝寶庫第三層的機會。”修自在走到通往第三層的石門前轉過身來,笑著為易小天三人講解道,“我玉虛歷經數百載,依托青帝寶庫攢下的寶貝不計其數,其中不乏有威能不凡的仙家法器,更甚者還有可能得到玄天秘寶的認可,一切機緣,皆在個人。爾等此次進入,誰也不知到會遇見什么,須知每個進入到第三層的人所見所聞都盡皆不同,因此凡事須得小心為上。”
“弟子謹記。”
易小天等人在乖乖聽完自在長老的一席話后俱都表顯出不同程度的驚訝,其中自是又以易小天為最。“一個寶庫而已,為何如此神秘,難道還能有生命危險不成?”易小天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此時自在長老已然轉過了身去,輕輕將手中的那枚金色令牌擲入了通往青帝寶庫第三層的鏡狀石門之中,只見那原本如同一潭死水般的鏡面竟漸漸便變得透明了起來,現出了石門后浮土邊緣的樣子,看上去就好似只要再往前一步便會掉入云淵一般。
“好了,都進去吧。”
“是。”
三人中易晴初最先應是,然后便面無表情的徑直走向了那道石門,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石門之中,整個過程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而宴無群也是淡然的微笑著緊隨其后,不旋踵亦復消失在石門之中,只剩下易小天一人還呆呆的站著原地。
“怎么?還要我來請你嗎?”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疑惑為何不見雪心師姐。”
面對著自在長老不善的目光,易小天自然不能說自己有些害怕,只好急中生智問出了一個看似很合理的問題。
修自在聞言愣了一下,然后瞪了易小天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易雪心真人與我另有安排,你便安心的進去吧。”
“如此,那弟子便去了。”
易小天禮了一禮暗自深吸了口氣,最終還是昂首闊步的向那通往第三層的鏡狀石門走過去,然后如之前二人一般詭異的憑空消失在了石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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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穿過了一層水膜一般,這次易小天卻是沒有再感受到強光,而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發現自己已然來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大到好似沒有邊界的地下空間。
易小天先是回過頭去看了看,結果果然沒有看見送自己到這里來的門,而待他再回過頭來仔細打量四周之時,卻是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阿嚏,怎么回事?這里怎么這么多灰塵?這是多久沒有活物進來了呀!”
易小天皺著眉在面前徒勞的揮了揮手,這才發現自己竟是站在一個上下都見不到盡頭的石質階梯之上,這石階觸覺冰涼,隔著層鞋底都能感到有股子涼氣直往腳底冒,而且石階左右極廣,四周和腳下又俱都是似乎要擇人而食的黑暗空間,幸好頭頂上方那個洞口尚有微微晃眼的天光揮灑下來,要不然不會雜術的易小天可能就要抹黑行事了,而此時,在這個寂靜異常的地方,腳下的黑暗深淵里卻是傳來了一陣緩慢悠長的呼吸聲。
易小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往上爬去,因為他發現這石階左右都有往上收縮的趨勢,那么一直往上的話應該是能夠爬到頂端的,更何況腳下的黑暗里還有那令人細思極恐的呼吸聲。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也不知爬了多久,直到易小天那被不死經改造過的身體都感到十分疲累的時候,他終于來到了石階的頂端,站在了一個十丈見方的平臺上。
直到這時易小天才發現原來這竟是個類似遠古祭臺的東西,祭臺的四面都是逐級向上的階梯,而此時頭頂的洞口卻依然隔得很遠,除了投射下來的陽光外還是看不清它應有的形狀。這祭臺頂端的四邊一共均勻的分布著八根尖尖的高大石柱,柱子頂端又各有一根粗大的石質鎖鏈垂將下來,將平臺中央的一口灰白石棺微微拉離了地面,一切看上去既恢宏又詭異。
該怎么出去的想法在易小天的心中一閃而過,很快他便被這平臺上的那口不大的石棺給吸引了注意力,隨著他一步一步的緩緩靠近,易小天發現這腳下的石板也在逐漸的變暖,而那石棺的形狀和紋理也終于慢慢的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石棺的四周雕刻著一些看似沒有絲毫規律的紋理,看上去很是古樸粗獷,而棺蓋的上方是一只有著九條尾巴的狐貍浮雕,看上去栩栩如生,紋理精細之極,與石棺其他地方的雕工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若不是還沒有上色,易小天還以為石棺上真就趴著條狐貍呢。
“千萬不要有事啊。”易小天背著手圍著石棺轉悠了三四圈,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后最終還是向那石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畢竟他如今也是自帶恢復天賦的人了,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不過易小天伸出手去原本是想試探著推一推那棺蓋的,沒曾想卻在手指剛接觸到石棺的一瞬間便突生異變。
“啊——”
易小天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在這個空間里遠遠的傳了出去,整個人也仿佛在一瞬間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癱坐在石棺旁,只有那只右手已然緊緊的粘附在石棺上,不過幾息時間渾身上下便青筋直冒,嘴巴亦不受控制的張得老大,喉嚨嗬嗬作響,眼球充血突出,冷汗更是涔涔的潤濕了外衫。
慢慢的原本灰白的狐貍浮雕漸漸的滲出點點紅色,然后那紅色越來越濃,到后來甚至還泛起了一層詭異的淡淡紅光,終于那狐貍的血色眼睛猛地亮了一下,而于此同時原本痛苦不堪的易小天雙眸亦跟著亮起了血紅色的光芒,而他的意識卻好似一瞬間穿越了無數的屏障,突然間被拉到了一片焦土之上。
天空中劫云密布,紫色的雷龍狂舞著,如同天崩般的雷聲一瞬間就令易小天的雙耳失去了聽覺,而放眼望去腳下亦盡是漫無邊際的焦土,有的地方還升騰著濃濃的黑煙,大地上密布著不規則的裂痕,裂痕之下火紅的熔漿沸騰流動著,一時間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瀕臨破滅。
還沒等易小天有所反應,遠方的天空中雷龍最為密集之處卻是突然生出了變化,只聽得一聲直入靈魂的野獸悲鳴,那處的天空卻是突然向下凸出,然后一道火紅色的身影便從鉛云中破出,如流星一般的倒摜而下,接著便越來越快,眨眼間便升騰起了蒼白色的火焰,而后又一分為九,化作九道白光在天空中不斷的交錯旋轉著往下墜落。
易小天努力睜大雙眼也沒有看清那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沒過多久只感覺一陣地動山搖,遠方的地平線隨著九道白光的沒入一瞬間就發生了恐怖的撞擊,然后便是鋪天蓋地的塵土沙礫席卷而來,頃刻間便吞沒了易小天愈發渺小的身影。
“啊——”
易小天瞪大雙眼從地上坐起來,然后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的同時這才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那個祭臺之上,而自己此時正坐在平臺的邊緣,再往后便是無盡的階梯深淵,此外祭臺的中央此時已沒有了石棺石鏈,只剩下一個石質的石匣還靜靜的懸浮在哪里,一切的一切好似一場夢境一般,除了自己身前那一條直通平臺中央的擦痕之外,就連自己之前走過去時留下的腳印都未曾被破壞。
“呼——”
易小天長長的舒了口氣從地上站起,活動了一下渾身上下居然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筋骨,踏著比之前更加堅定的步伐便向那個石匣走了過去,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何石棺突然就變成了石匣,但是冥冥之中他總覺得此事應該與石棺上的那只九尾狐有關,甚至剛才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一幕也是。
待得易小天走近,再次小心翼翼的觸摸向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石質石匣時卻是沒有再發生任何異狀,只見那石匣在易小天接觸到的一剎那便微微閃過道白光如同失去支撐一般的掉入了他的手中。那石匣入手溫潤如玉,卻是超乎預料的有些輕,不過這石匣上的狐貍浮雕卻是沒了九條尾巴,而是如同普通狐貍般僅有一條而已。
直到此時,易小天才終于是放下了心來,抹了把額頭上那根本不存在的冷汗,不由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這世上哪有白來的好處?希望這次的收獲能對得起自己的付出吧。”
易小天上下摸索了一番后便將石匣背到身后,然后四處打量了一翻,果然發現身后不遠處不知何時已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如同來時一般的鏡狀石門,當下也不再猶豫,整理了下衣裳便邁步踏入,離開了這個空寂的地下空間,然而易小天沒有注意到的是,原本祭臺下那緩慢悠長的呼吸聲也不知何沒有再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