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容。”良喜堆著一臉諂媚的笑容走到江初照身邊，“奴才備了轎子送小主回宮。”
江初照用力擠出一個笑容，“公公客氣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良喜不再強求，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去便回了廂房做事情去了。
江初照站在春露殿門前，瞧著里面依舊光芒萬丈，只是她的光已經熄了。今日過后，滿宮里會怎么看待她，她不敢去想。
春喜在旁邊不敢出聲，眼瞧著變了天，風越來越大，只能寬慰道，“主子，要變天了，咱們回吧。”
江初照苦笑道，“可不是要變天了嗎？”
江初照主仆二人特意選了僻靜的道路，只瞧前面燈火通明，不時傳來孩童的嬉笑聲，問道，“前面是哪個宮？”
春喜瞧了瞧四周，“好像是云貴妃的瑤樂宮。”
“換條路走吧。”江初照不想惹什么是非，卻沒想轉身便遇見了賀梵音的步攆。
“妾身給貴妃娘娘請安。”江初照連忙退至一旁行禮問安道。
賀梵音朝聽云拂拂手，只聽聽云說了一聲，“落。”賀梵音扶著聽云的手走到江初照面前。
“起來吧。”賀梵音扶起江初照，“本宮眼拙，不知是哪位妹妹。”
“妾身長信宮正八品舒容江初照。”江初照低著頭，不大敢抬頭。
“長信宮，江舒容？”賀梵音重復著這個名字，抬手將江初照扶起，“本宮沒記錯的話，信燈署今日掛的是你的信燈。”
“祥云柱上現(xiàn)在掛著的是紀順華的信燈。”江初照壓低了聲音說道。
“起風了。”賀梵音倒也沒多說什么，轉身吩咐道，“聽云，你親自送江小主回去吧。”
還沒等江初照婉拒便又聽賀梵音說道，“讓江小主坐本宮的轎攆回去吧。”
“妾身不敢。”江初照跪在地上，坐貴妃步攆回去，這可不是小事。
“沒什么不敢的。”賀梵音讓聽云把江初照扶起，“天黑，仔細著小主。”
“娘娘放心。”聽云說道。“還請江小主上轎攆。”
“這……”江初照看著賀梵音離去的背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位姑姑，怕是不合規(guī)矩。”
“小主只管放心坐就是了。奴婢送您回去。”聽云扶著江初照坐上轎攆，帶著溫柔的笑容，“您別怕。”
江初照算是明白了賀梵音的用意。坐著貴妃步攆又由云貴妃身邊大宮女送回宮，這是在保護她。這宮里的人做慣了拜高踩低，這回他們總得掂量掂量。
貴妃轎攆前腳剛停在長信宮，便瞧著欣貴嬪身邊的宮女玉竹走了出來。
玉竹瞧著這架勢不對，趕緊行禮，“給江舒容問安。”
“貴嬪娘娘可睡下了？”江初照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同往常一樣與玉竹說話。
“娘娘歇下了。”玉竹說道，“奴婢就是瞧著外面聲勢浩大，所以出來瞧瞧。”
“既然貴嬪娘娘睡了，本主便不去打擾了。”江初照轉身對聽云說道，“辛苦聽云姑姑，還請姑姑轉達妾身對貴妃娘娘的謝意。”
“小主客氣。”聽云打量著玉竹，笑道，“娘娘吩咐了務必讓奴婢送小主進去，外頭風大，小主還是快進去吧。”
江初照笑著進了宮，再三感謝這才放下心來。
聽云剛出了江初照的屋子，便瞧著玉竹在一旁抻著老長脖子在那瞧。
“聽云姐姐。”玉竹看見聽云出了門趕緊上前，“真是好久見不到姐姐，倒是巧了，姐姐今日送江舒容回來。”
“每日給皇后請安，妹妹不是都能見到我嗎？”聽云笑著問道。
“是嗎？”玉竹尷尬地笑著，“姐姐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姐姐……”
“不了。”聽云婉拒道，“謝過你的好意，我家主子還等我回話呢。”
鳳鸞殿
“芷瑜姐姐。”芷萱悄聲說道，“出事了。”
芷瑜往里間望去，確定皇后睡意正濃，這才輕手輕腳走出去，“怎么回事？”
“春露殿那邊來人說，皇上寵幸了紀順華。”芷萱著急說道，“說是讓人把江舒容給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芷瑜皺著眉頭說道，“算了，明日等娘娘醒了再說吧。”
芷瑜想了片刻沒想出什么頭緒，這紀順華怎么就得了恩寵？
“送回去了。”賀梵音問道。
還未等聽云回話便先瞧見賀梵音手邊的濃茶，氣急敗壞道，“娘娘怎么還喝濃茶？聽雨是怎么伺候的。”
“我聞聞。”賀梵音瞧著一向穩(wěn)重的聽云如此反應，哭笑不得，指著聽雨聽雪道，“這不，一個兩個的都在這看著呢。”
“姐姐放心，咱們還是有腦子的。”聽雪笑著說道。
“娘娘又犯渾。”聽云無奈道。“奴婢把人送回去了，還遇見欣貴嬪身邊的宮女，看樣子是想求著奴婢好讓娘娘要了她。”
許是折騰的有些晚了，賀梵音打著哈欠說道，“你留意吧。告訴聽霜一聲，下次不能讓子熹玩這么晚了。”
“奴婢知道了。”聽云替賀梵音寬衣，“娘娘快休息吧。”
賀梵音躺在床上的時候忽的同聽云說道，“你說，明天皇后會是什么反應。”
聽云嘆了口氣，這要是再不睡就直接起來梳洗打扮吧，眼瞧著沒一會兒就要去晨昏定省了。
“那是明天的事情了。”聽云拉好帷幔，“主子快睡吧。”
“是啊。明天的事情了。”賀梵音翻了個身，隔著帷幔望著聽云離開的背影，“聽云，今天是八月二十。”
聽云聽見聲音明顯亂了陣腳，“嗯，奴婢知道。”
“我好累啊。”賀梵音苦笑著，像是怕聽云沒聽見一般又說了一遍，“阿音好累啊。”
聽云只好返回去，坐在床邊，“娘娘快睡吧，奴婢在這陪著娘娘呢。”
賀梵音想起了今日紀秀婉唱的曲子，不自覺地唱了起來。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唱著唱著，賀梵音閉上了雙眼，透著帷幔，聽云清晰地瞧見了賀梵音眼角未干的淚水。
聽云確認賀梵音已經熟睡，悄聲離去。合上門，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細雨，聽云回身看著賀梵音的方向，喃喃自語道，“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