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當然不會真的以為,謐王的這句救我就是桎梏剛剛反問回去的意思,那種要求,蜉蝣宮是萬萬不可能答應的。
這謐王的說詞,其實只不過是個一石二鳥的要求罷了。他即想要探出蜉蝣宮現如今潛藏的實力,又想要將自己能得到的利益最大化。真真是沒有半點病入膏肓,不問世事的樣子,反而心思縝密,肅殺絕情的很。
“本王就是知道自己的身體,才會找上蜉蝣宮?!崩钕虻纳裆珱]有絲毫變化,但他垂下的眸子卻不動聲色的沉了沉。
蜉蝣宮能知道圣手佛一事,他并覺得不意外。雖然他每次出行都已經盡量的隱秘,可到底是身處兩地,替身一事瞞過這長安城內的耳目容易,但想要瞞過蜉蝣宮,還是有些困難的。
其實真正令他意外的,是萬載玲瓏血參。
玲瓏血參,本就是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更別說這是株萬年的極品血參,尋之不易,乃是圣手佛千辛萬苦找來的。在前幾日才被影衛秘密送至謐王府的,到現在為止,他也只吃了一次,看了一眼。
這蜉蝣宮,消息已經如此靈通了么?
“謐王殿下也太看的起我們蜉蝣宮了。”李希堯如此理所當然的開口要求,桎梏自然不滿,還不待白骨說話,他便搶了先。
李希堯抬眼。
“可是蜉蝣宮,做不到?”
隨著李希堯的音落,萬黎緊接著開口,直指桎梏,“做不到直說啊,何必拐彎抹角。”如此明目張膽的激將法,對于老謀深算的人來說,通常都是不管用的。
可惜——
“我蜉蝣宮確有做不到的事,但是謐王殿下的要求,可還算不上?!辫滂舨粌H不是老謀深算的那個,還是一個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的莽夫。”
萬黎忍俊不禁,“哦~”傻子。
這激將法的陷阱李希堯用的明明白白,桎梏也踩的明明白白。待萬黎說完,桎梏便反應了過來,正要怒極起身,被白骨一眼壓下。
白骨的眼神微微錯過。
“謐王殿下好口才?!?p> “過獎?!崩钕蚪釉捊拥暮敛豢蜌?。全然不似剛剛的淡然和客氣,一派強硬。
“千羽?!卑坠情_口。
千羽低頭應到,“二長老。”
“替謐王殿下看看?!?p> 白骨說的隨意,可是卻讓一旁的萬黎目瞪口呆。
難不成他們千算萬算還是棋差了一招?這小蜉蝣居然還會醫術?那他們豈不是,虧了?不僅虧,還虧大了!畢竟,身懷絕技的人在任何時候,總是要“貴”上一些的。
“是?!?p> 千羽眨了下眼,緩緩邁步。
“還請謐王殿下伸手?!?p> 這是要把脈?李希堯不似萬黎那般驚訝,只不過那深邃的眸子幾不可見的劃過了一絲幽光。淡然垂眸,那深紫色的暗紋錦邊寬袖緩緩抬起,露出了內里的瑩白手腕。
然后,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之下——
將另一只手探入胸口,拿出了一方白色巾帕。然后將其覆蓋在了手腕之上。
待著一系列的動作做完,李希堯才緩緩開口,“請?!蹦菫跄旧淖雷佑持摪祝肥强扇?。
而短暫的怔愣過后,千羽連忙低頭,目不斜視,一臉恭敬的伸手探,細細按住。
眾人紛紛回神,心里不約而同的想到。
好家伙,這謐王活的,竟比一個小姑娘都細致。
這診脈搭巾的繁文縟節,那都是前朝小娘子的斯文做派,隨著他們如今的律法寬松,風氣開放,如今的小娘子,早已經不這么做了。
桎梏看著比梔白的手還要白皙,還要細嫩的手腕,眼里閃過一絲不喜。
“謐王還真是精細。”
他說的陰陽怪氣。
確實,他是氣極了。不僅因為在來時心里本就懷著怒氣,還因為剛剛這人搭著他的話,明招暗計,真是可惡。不諷刺一番,難解心頭之恨。
“見諒,內子會不喜。”
“......”
李希堯的這句話說完,桎梏差點就原地蹦起來。
桎梏的動靜頗大,臉上更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和諷刺,可萬黎已然顧不得針鋒相對,管一管這個小屁孩了。現如今他心里想的全都是一句話——
這阿堯的臉皮,還真是越發的厚了。
實在是拍馬難及。
唯一還算淡然的白骨臉上也帶了一絲的意味不明的神色,語氣不變,“謐王殿下,還真是好福氣。”說罷,白骨笑笑,意味不明。
雖然李希堯并不知道對面這些人都在想什么,但是他還是把眼神從手腕上挪開,看向了一側的白骨,“多謝夸獎?!本退闶请S口附和,也是要感謝的。
畢竟,這是對他夫人的夸贊。
必須要照單全收。
無人接話——
幸好,還有一個把脈的千羽,“二長老?!彪S著千羽的起身,對著白骨頷首,那緊繃的空氣才緩緩流動。桎梏斂下了眉眼,神色不明。
“如此,我們就告辭了?!卑坠蔷従徠鹕恚按铣鼍戎沃ǎ覀儠夷愕??!闭f罷,便起身離開,身形走動間,全然不似剛來時的一派淡然。
“靜候?!?p> 李希堯拱手。
……
“這蜉蝣宮都這么囂張的么?”萬黎看著胖掌柜看過來的眼神,隨意的揮了揮手,這人還真想抓蜉蝣不成?“就這么讓我們等消息?”
“萬黎,你可識得那八長老?”李希堯沒有回答萬黎的問題,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
沒辦法,他不得不好奇。
李希堯再次推開窗欞,看著那已然上了馬車,步履矯健的一群人輕點指尖。若是初次見面,審視、凝視這些都沒問題,可有問題的是——
敵視。
這半大的少年,為什么敵視他?
難不成……
“我哪里會認識這種毛頭小子。”說起桎梏,萬黎立刻嫌棄的撇開眼,“除了內力還不錯以外,一無是處?!庇薮溃瑳_動,毫無腦子。
啥也不是。
“那個桎梏,他至少有一半的情緒外露,是裝出來的。”李希堯點點指尖,看了一眼那蜿蜒階梯。
能在第一面露出那般目光的人,不可能這般的無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