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就這么情愿,被困在這深宮之中
主仆二人在亭子里說話,沒注意到旁邊已有人站了一會兒,他聽了元卿寧剛才的話,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他果然沒選錯人,這個女人,不僅能打戰,還能幫他權衡后宮。
旁邊的總管太監李華忠輕聲問道:“皇上,要不要傳貴妃娘娘過來說話。”
“不必了。”蕭景恒淡淡的說了句。往后日子還長,且看看她是如何在他這個后宮生存下來。
元卿寧望著池塘里的魚發呆,離開了戰場,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終日在這深宮惶惶度日,可即使不想這樣,眼下能有什么辦法。或許這里,就是她的宿命。
主仆二人在亭子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忽然想起一聲男聲:“貴妃娘娘真是好雅興,還有心情在這里看風景。”
這酸酸的語氣,元卿寧回頭,果然看見齊王蕭景申站在亭子外面。
愫盈躬身行禮,齊王擺了擺手說道:“你先下去,我和你家主子有話說。”
愫盈猶豫的看著元卿寧,元卿寧站起身來向齊王欠了欠身說道:“我如今是貴妃,單獨和男子說話多有不便,齊王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愫盈不必退下。”
得了元卿寧的話,愫盈趕緊往貴妃身邊靠了靠。
齊王傾心她家主子她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他在皇宮竟然也如此大膽。
齊王狠厲的看著元卿寧,一下躍到元卿寧身邊,推開擋在元卿寧身前的愫盈,一把抓住元卿寧的手腕暴躁的說:“貴妃,呵呵,當真是你想要的嗎?你手中拿的明明是上陣殺敵的劍,如今變成養尊處優的貴妃,你就這么情愿,被困在這深宮之中。”
元卿寧冷冷的看著蕭景申,厲聲說道:“還望齊王殿下自重,我情愿不情愿,與你沒有干系。”
這深宮之中的生活當然不是她想要的,戰場殺敵她很痛快,可是自古以來都是文能治國,武能安邦,當今皇上文韜武略樣樣上乘,唯獨羽翼未豐,外戚把持朝政,她,不過也是皇上手中的一枚穩住后宮震懾外戚的棋子。
可是為了這盛世繁華,她愿意做這枚棋子,畢竟皇上是明君,可以安邦定國。她犧牲的,不過是一片自由天地,與天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相比,她的那片天地微不足道。
齊王被元卿寧的話激怒,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按在涼亭的柱子上,眼神一片猙獰,仿佛要把她吞下去。
愫盈剛剛那一下雖然未摔傷,但是齊王氣力大,她摔得有些昏沉,一時顧不上元卿寧。
元卿寧雖然被宮服術著手腳,可對付一個齊王綽綽有余,她手上用力一翻,齊王防不勝防,被她逼得松開了手,生生往后退了兩步。
愫盈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腦袋雖然暈乎乎的,但她還是擋在元卿寧身前,警惕的看著齊王。
雖然元卿寧的身手不至于被齊王欺負,但是后宮女子與男子接觸,難免招惹閑話,娘娘剛進宮,根基未穩,她只恨這齊王,一點情面都不講,竟然對娘娘動手。
齊王看著主仆二人,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我這個弟弟果然是好本事,竟讓能讓馳騁沙場的元家長女心甘情愿進宮,不過你給我聽好了,元卿寧,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說完恨恨的離開了涼亭。
愫盈松了口氣,拉過主子的手腕看見上面一片青紫,不由得生氣又心疼的說:“齊王殿下也太猖狂了,竟然敢在宮中對娘娘如此。”
元卿寧抽回手腕笑道:“齊王殿下是個偏執的人,他隨軍打過幾次戰,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以后有什么事,你不要擋在我身前,我好歹是貴妃,他不敢把我怎么樣,可是你不同,以后,你保護好自己就好,知道嗎?”
愫盈感動的一塌糊涂,眼里泛著淚花,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看著元卿寧說道:“娘娘心里的苦有誰知道,從小為了活下來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掙得一番天地,卻要被困在這深宮……”
“住口。”愫盈還未說完,便聽見元卿寧嚴厲的聲音,她趕緊閉嘴。
元卿寧也舍不得罵她,可是這是在宮中,這些話要是被有心了聽了去,添油加醋的傳到皇上耳朵里,事情就沒這么簡單了。
看著愫盈委屈的樣子,元卿寧的聲音軟下來:“以后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你一向聰明,應該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尤其是在皇宮里,更應該謹慎。”
愫盈知道元卿寧是為她好,聽話的閉了嘴,攙扶著元卿寧回昭陽殿。
樂清池人雖然不多,但今日的事還是傳遍了整個皇宮。
皇上坐在崇德殿聽著下邊的人稟告。
李華忠越聽越心驚,默默的觀察著主子臉上的變化。
不知是蕭景恒沒有認真聽,還是隱藏的太深,臉上竟然無任何變化。
待下面的小太監稟報完,蕭景恒淡淡的說了一句:“下去吧。”
李華忠立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吩咐。
崇德殿一時靜悄悄的,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李華忠連呼吸都是輕的,他知道主子此刻正是生氣的時候,齊王越發放肆起來,竟然敢對貴妃娘娘不敬。
可皇上不知道怎么想的,對自己這個哥哥從來不加約束,由著他放肆。
但每次聽著下面的人稟報齊王的劣跡,皇上的手總是不自覺地握緊,他是生氣的,可每次聽過就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算先帝有遺愿不能殘害手足,可是對劣跡斑斑的齊王加以約束并不至于落下殘害手足的名聲。皇上這么放縱,不只李華忠想不通,大概被齊王欺負過的人都想不通。
過了一會兒,空氣里終于傳來一句:“今晚去昭陽殿。”
李華忠得了命令,終于離開了崇德殿。
他們這個皇上,從小就心思深沉,身邊伺候的人沒一個能摸透他的心思,好在他也不會隨意對奴才們發脾氣,只要小心伺候,終歸這份差事還能長長久久的下去。
李華忠到昭陽殿傳話的時候,元卿寧正靠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聽到李華忠的話,元卿寧不由得愣了一下。
隨即便斂了神色,必定是今日的事情傳到了皇上耳朵里,不知道他是要來安慰她還是來興師問罪。元卿寧客氣的回道:“有勞李公公,本宮一定好好準備。”
李華忠笑得一臉諂媚,雖說眼前這位貴妃進宮之日就被皇上諒在一邊,到底是貴妃,該有的尊重不能少,且皇上的心思誰也摸不透,指不定哪一日,這貴妃就能更上一層樓呢?
他暗自得意,殊不知元卿寧已經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皇帝身邊的奴才,本應該謹言慎行,照顧圣意,卻僭越本分,暗自揣摩后宮發展,這樣的人,不知這位聰明的皇帝,為何會留在身邊,但既然皇上留下了,那她就得不堪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給足這位大總管面子。
愫盈送李華忠出去的時候,按照元卿寧的吩咐,給了李華忠一大錠銀子,李華忠在皇上面前當差,沒少收受賄賂,每次主子給的都很豐厚,見這么大一錠銀子,他也見怪不怪的收下了。
拿銀子時看似不經意碰上愫盈的手,愫盈雖然嫌惡,但只能暫且忍耐下,一臉假笑的送走李華忠。
剛進門她就忍不住對元卿寧說:“娘娘,這個大總管,仗著是皇上身邊的人四處收受錢銀,您一向見不得這種人,今天怎么……”
愫盈忍住后面的話,怕元卿寧傷心,畢竟她肯定也不想這樣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元卿寧見愫盈嫌惡的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手,問她:“他對你動手了?”
愫盈紅著臉道:“只是不經意碰了一下,不妨事。”
元卿寧卻臉色鐵青,她進宮來不想惹事,所以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貴妃,可是她并不怕事,一個太監竟敢對自己的掌事宮女動手動腳,她怎么能咽的下這口氣。
元卿寧一臉心疼的看著愫盈:“今日的事我記下了,我保證,將來一定叫他給你磕頭賠罪,但目前還不行,你且忍一忍,”
愫盈紅著眼往前走了幾步,跪在元卿寧面前道:“娘娘萬萬不可為了奴才大動干戈,如今我們在宮中孤立無援,要是娘娘出了什么事,將軍,將軍也必定不會憐惜娘娘半分,奴才受點委屈算什么,只要娘娘能好好的。”
元卿寧一向冷靜自持,此刻也禁不住難受。
這么多年,她只有愫盈,世界這么大,可身邊沒有一人。她的無邊孤寂,只有愫盈能懂。
而她的家人,軟弱的母親,幾個未長大的弟弟妹妹,和恨她們母女的父親,若不是有母親和幾個弟弟妹妹,她也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撐到今日。
她起身將愫盈扶起來,嘴上只得道:“你放心,我不會沖動,凡事必會考慮自己的處境,”
愫盈知道自家主子雖然答應她不沖動,可她不會任人宰割,只是她們需得忍耐。待主子在宮中站穩,才能收拾這些勢力小人。
愫盈離開前殿,便著人開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