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妃位,已是她的頂峰
可是靜妃服不服氣,她們的位置都是皇上給的,皇上給了她貴妃的尊榮,如果第一天進宮就任人搓扁揉圓,大概也不會合了皇上的意。
靜妃漸漸平復了心情,反而笑起來:“貴妃娘娘果然是將軍府出來的,瞧著這氣色與我們這些養(yǎng)在深閨的可大不相同,這皇宮啊,不比軍營,什么樣的人都有,可沒有人能陪貴妃娘娘解悶了。”
言下之意,軍營很多人陪她解悶?軍營一堆糙老爺們,靜妃這是在嘲諷她整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
晉國雖然重文輕武,但是民風開放,女子亦可上朝堂,入軍營,她們這些養(yǎng)在深閨的女人,才應該擔心,哪日敵軍攻打過來,連命都保不住。
元卿寧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有勞靜妃操心,在宮中,自然是盡心為皇上解悶,哪敢讓別人給本宮解悶。”
她本不想搬出皇上來,回頭傳到皇上耳朵里,指不定那些宮人又該編排她剛進宮就拿皇上來唬別人,皇上不否認還好,要是否認,她可得被后宮的唾沫淹死。可這靜妃實在囂張,除了皇上,沒人能鎮(zhèn)住她。
靜妃還想再說些什么,旁邊一位身著鵝黃暗花藤紋襦裙的人緩緩開口:“貴妃娘娘剛進宮,姐姐何必咄咄逼人。”
“這是林昭儀。”愫盈再次提醒道。
靜妃不能把氣撒在貴妃身上,還不能撒在一個小小的昭儀身上,她抬手狠狠的給了林昭儀一巴掌,林昭儀沒站穩(wěn)踉蹌了幾步。
在場的人見怪不怪,只有元卿寧覺得不可思議,天子后宮,竟然會有人像市井潑婦一樣說動手就動手。
靜妃打了一巴掌還不解氣,抬手欲再打,但抬起來的手卻僵在半空,無論她如何用力都掙脫不開,抓住她手腕的手越來越用力,靜妃只得氣呼呼的轉過身。
只見抓住她手腕的是貴妃,貴妃眼里的狠厲,竟然嚇得她心下一顫。
元卿寧甩開靜妃的手,冷冷的說道:“靜妃如此做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市井無賴,竟然這般到處嚷嚷,動手打人。”
靜妃腮幫子氣得直發(fā)抖,卻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元卿寧。這時皇后身邊的桂嬤嬤來傳話:“皇后娘娘宣各位娘娘進去。”
靜妃雖然窩著一肚子火,卻也只得閉了嘴,旁邊看熱鬧的人仿佛意猶未盡。
林昭儀顯然也習慣了靜妃的潑辣,臉上的手掌印雖然火辣辣的疼,可她不后悔。
今日雖然挨了一巴掌,可能借此向貴妃示好,貴妃是軍中之人,必不會如宮中其他女人一樣每天只知道勾心斗角。
她出身低微,無依無靠,靜妃總是欺負她。至于皇后,從不欺負她,可是也從未管過靜妃欺負她。在她眼里,皇后和靜妃沒什么兩樣。
元卿寧斂了神色,隨桂嬤嬤走進重華殿前殿,畢竟是第一天拜見皇后,絕不可讓皇后過度關注她。
重華殿并沒有紙醉金迷的奢華,而是水墨一般淡雅,卻又不失莊重。
皇后雖然善妒,可是在風雅一事上卻頗有造詣,據說寫得一手好字,還能作幾句詩。只是不知為何,看上去應該淡泊寧靜的一個人,卻在這后宮的漩渦中,迷失了自己。
若真如傳說中那樣善妒,皇后當真配不上這重華殿的寧靜優(yōu)雅。
走進前殿,皇后端坐在上首,身邊立著四個宮女,個個精神抖擻,仔細伺候著。
元卿寧在下首站定,施施然行李,她是貴妃,本可以不行跪拜之禮,但為了不與皇后沖突,她還是跪下行了大禮。
皇后看見元卿寧的容顏時心里就不是滋味,這么美若天仙的人,竟然是在軍營長大的。
之前從沒聽說司馬大將軍有個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兒,不知皇帝是故意還是巧合,怎么偏就選了她來填補這貴妃的空缺。
此刻美人跪在她腳下,她恨不得讓她一直跪著。可是今日才初見就讓她久跪,難免落人話柄,以后日子還長,她有的是方法折磨她。
“起來吧。”皇后溫和的語氣令大家一顫。每次她溫柔的說話必定有人要遭殃,大家忍住內心的跳躍,垂著頭請安,看來今天又有戲看了。
元卿寧應皇后的話起身來,皇后掃了一眼眾人,林昭儀臉上的紅掌印被她盡收眼底。但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后宮嬪妃越鬧騰,她的后位才越穩(wěn)固。
半晌皇后悠悠開口:“賜座。”待元卿寧坐下后,其他人才依照位份依次坐下。
靜妃坐在元卿寧下首,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元卿寧,皇后看在眼里,即刻笑著說到:“靜妃一向性子急躁,以后啊,寧貴妃可得多提點她。”
果然,此話一出,靜妃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皇后這是當著所有嬪妃的面打她的臉嗎,嘲笑她沒當上貴妃?
元卿寧雖然見不得皇后這招借刀殺人,但也不愿被靜妃囂張跋扈的氣焰打壓下去。
于是盈盈笑道:“談不上指點,靜妃姐姐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多看些書,連太祖皇帝都說,讀書最是養(yǎng)性。”
靜妃正要反駁,被站在身后的婉玉輕輕拉住衣角,示意她稍安勿躁。
婉玉是靜妃娘家給她的丫鬟,聰明可靠,剛剛她沒拉住靜妃給了林昭儀一巴掌,已是懊惱不已。此時靜妃雖然心里窩火,卻也只能壓下來。
殿外鬧成這樣皇后都不出面制止,皇后這是算準了自家主子一定會找貴妃的麻煩,指不定就站在殿里看戲。
自家主子的性格婉玉是清楚的,從小被眾星捧月的長大,什么都是最好的,進了宮這性子也不知道收斂,把人都得罪了個干凈。婉玉明白,自家主子,只是沒長大而已,只是受了委屈,只能這樣發(fā)泄出來。
皇后很滿意元卿寧給足了她面子,狠狠的羞辱了靜妃一番。
靜妃自進宮以來便囂張跋扈,她明里暗里和皇上提過不少次,可皇上從來不管這后宮的事,任由靜妃囂張跋扈,甚至連她這個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奈何靜妃身后是宰相府,皇上不發(fā)話,她也不敢動這個女人分毫。
雖然皇上讓一個武將成為貴妃狠狠的打了她的臉,但是沒關系,她是皇后,先借貴妃的手收拾了靜妃,再收拾貴妃也不遲。
一個只會舞刀弄槍的女人,即使是貴妃,能成什么氣候,也得她有命才能消受這貴妃頭銜之下的無限榮光。
貴妃和靜妃結下了梁子,皇后很是高興,坐了一會兒就讓眾人先行回去。
靜妃離開的時候,狠狠地剜了一眼元卿寧,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才解氣。
愫盈跟隨著元卿寧離開重華殿,一邊走一邊不解的問:“娘娘明知道皇后故意讓您和靜妃起沖突,為何還順了她的意。”
元卿寧莞爾一笑:“皇后固然不懷好意,可靜妃在宮中樹敵頗多,再者她認定我搶了她的貴妃之位,我是不是與她起沖突,在她眼里我已是敵人。”
“娘娘要站在皇后一邊?”
元卿寧停下步伐看著左前方一處景致說道:“那是什么地方?”
愫盈回道:“是樂清池。”
“我們過去坐坐。”
樂清池養(yǎng)了許多錦鯉,元卿寧瞧著高興,便命人去取食來喂。
她在旁邊的涼亭坐下,一只手搭在亭子欄桿上,身子半斜著靠在上面,進宮之前父親特意請了教養(yǎng)嬤嬤教她規(guī)矩,往后在宮中,她不再是戰(zhàn)功赫赫的元家嫡女,而是這后宮之中一朵平平無奇的花朵而已。
“我并不打算站在任何一邊。”元卿寧自顧自的回答愫盈剛才的話。
“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后宮亦是皇上的后宮,你別看咱們皇上從不干涉后宮之事,可他深諳權衡之術。”
元卿寧在宮門前接到圣旨那一刻其實是不知所措的,她十四歲入軍營,一開始是為了母親能在家里穩(wěn)住她當家主母的地位,雖說晉國民風開放,女子可入朝堂,進軍營,可當家做主的終歸是男子。
母親生她之后傷了身子,不能再生子,本來就不喜歡母親的父親此時對她們母女更加厭惡。
小時候她總是纏著父親,每次父親甩開她的手,她看不懂他眼里的怨恨,后來才知道,即使她是他的親生女兒,在他心里,從沒有她一席之地。
那時元卿寧便明白,她想要活下來,就必須自己掙出一番天地。于是她開始偷偷習武,偷偷念書……
“娘娘……”愫盈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
她接著剛才的話往下說:“你可知為何靜妃貴為宰相的嫡親孫女,卻只是靜妃,而不是貴妃?”
“奴才不知。”
雖說娘娘說過在她面前不必自稱奴才,可這畢竟是在宮中,讓人聽見她不以奴才自稱,主仆二人都會被冠上不懂禮數的罪過,因此愫盈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
“靜妃認為是我搶了她的貴妃之位,可她永遠不會明白,因為她是當朝宰相的嫡親孫女,她永遠不可能成為貴妃,更不可能成為皇后,妃位,已是她的頂峰。”
愫盈靜靜的聽著,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