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_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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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夏大學的宿舍樓內。
劉轅已經回到了這里,陳浩去上課了,宿舍里就他一個人。
雖然腳踝已經開始腫痛,道理來說應該去醫務室看看,但劉轅現在沒有這個心情。
劉轅躺在床上,空洞的望著潔白的天花板,他的腦海里還在回蕩著吳伯最后的那句話。
“...畢竟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什么意思?
是說他沒有修為?還是說他與她之間身份懸殊?還是單純的他沒資格與她們相處?
劉轅突然間煩躁起來,翻過身轉向一邊的墻壁,蜷縮著身體。
李牧白難道也是這么認為的?之所以不在見他,是因為他沒資格跟在李牧白身邊?嫌棄他在青城門礙手礙腳?還是...排斥他...
劉轅的眼前開始模糊,忽的,一道涼意從眼角滑落,濕潤了枕頭。
啊咧,劉轅很驚訝,他居然哭了。
為什么?
他這樣問自己,是為了生氣,還是為了難過,亦是為了悔恨?
或許,只是為了他自己,他跌入了自我厭惡的深淵。
胸口莫名其妙的很痛,一直深入到骨髓里,是那種無法言語的疼痛。
劉轅突然不明白自己的目的,迷失了方向,他到底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劉轅...”
李先逵的聲音在此刻響起,但是距離他很遠很遠,好像隔了一個世紀。
對于劉轅此時的心情,李先逵并不是無法理解,因為他從小就是李家的長子,作為天之驕子,他背負的是整個家族的榮譽。
身份所帶來的人與人之間的疏遠,讓他知道什么叫做隔閡,從很小的時候,他就一直是一個人,沒有所謂的朋友,每天只有不停的修煉和功法陪伴著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李家的未來家主。
居高位者,以知人曉事二者為職。
這是他從小被教導的最多的一句話,也是他最討厭的一句話。
知人,就必須知道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有用的就收攏,無用的就拋棄,把人的價值分為了三六九等。
曉事,每個人的行動都是有目的的,要敏銳的看出他背后的真正意義,多疑與猜忌充斥著他的一生。
現在回想起來,他對這句話只有一個感受,那就是:惡心。
人心的隔閡筑成一道墻壁,他注定無法再相信任何人,孤獨將陪伴他永遠,他的潛意識中無時無刻不在掙扎,到底怎樣做,他能打破這一切,同時,他的使命告訴他,必須要維護李家的繁榮昌盛,這一系列矛盾的心情,令他左右為難。
然而在李家生死存亡之際,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灰煙之時,李先逵終于明白過來,放下意味著失去,打破意味著機遇!
并不是所有的框架都是完美的,正相反,越精美的,就越容易被破壞!所有在乎的,都是枷鎖!
在想通這一點的時候,李先逵失去了一切,也得到了一切!得到一切的可能性!使得他突破了金丹期的梗閡,成功踏入元嬰期。
其實按道理來說達到元嬰就已經達到了一種無欲無求的高度,但是,不知道是是不是因為他是殘體的緣故,心中依然留存著一個念頭,就是對魏家的復仇,這也是他至今無法正常的使用神通的原因。
回到劉轅身上,他的識海空間已經一片混沌,無數的心結導致他越陷越深,將自己的意識封閉起來。
他在做一個夢,夢里的他是一個孩子,李牧白是他童年的玩伴,他們一直是好兄弟,從小他們兩個就是學校里最聰明的孩子,周圍的人都說他們以后一定有出息,會有一番大作為。
有一天,李牧白對他說,他要去大城市里,劉轅極力挽留,可是李牧白毅然而然的離去,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
時間轉眼過去,他長大了,褪去一身稚氣,現實的是他長大后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市民,做著無聊重復的工作,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出租屋,他癱在床上刷手機,忽然一條信息彈出,是小學同學的群,李牧白邀請大家參加他的婚禮。
劉轅先是一驚,然后為他感到高興。
在婚禮的當天,他特意請一天假,帶上事先買好的禮物,來到婚禮現場。
會場出乎意料的豪華,整座五星級酒店外停滿了名牌跑車,劉轅這才知道,原來李牧白在外面這些年,他混出了頭。
現在他名下擁有數十家企業,無數的房產,他今天要迎娶的是s市財閥魏家的大小姐,名字叫做魏茵茵。
周圍的人穿的都是名牌西裝,品著紅酒,他在這些人里邊顯得格格不入,心中有些退意,但轉眼一想,祝賀的心意是不變的,于是咬牙留了下來。
很快,在歡呼聲中,新郎新娘隆重登場,無數的賀喜聲將他們淹沒,人潮涌動中劉轅根本無法靠近李牧白,只能遠遠的祝福。
好不容易等到賀酒之時,他興奮的朝新郎打招呼,李牧白愣住了,過了好久,他問:“你是哪位?”
劉轅笑了,難道他認不出來兒時的同伴了嗎,輕快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請你不要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就是劉轅!”
“...可是...你一點都不像他啊。”
身邊的人開始推搡著將劉轅擠開,他一個不留神,朝后跌倒,手中的紅酒撒了一地,眾人卻熟視無睹,任由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劉轅愣住了,因為他無意中低下頭,地板上的紅酒映照出他的影子,是一張充滿皺紋,油光滿面的中年人,下巴的胡須還沒有刮干凈,穿著便宜的西裝,眼中再無年輕氣盛,只有世故圓滑,下垂的眼角是他經常對人的媚笑,圓滾滾的肚皮是他在酒桌上的戰利品,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早已不見蹤影。
“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個聲音響起,重復著這句話。
李牧白帶著魏茵茵繼續朝周圍的賓客敬酒,大家又開始開懷大笑,仿佛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漸漸的,會場離劉轅越來越遠,眼前的一起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隔了一道水墻,他只想縮成一團,把自己藏起來,離他們遠遠的。
然而胸口的憋悶卻愈發濃烈,讓他無法呼吸,痛苦掙扎卻又無法自拔,像一條條鎖鏈在他的身上逐漸纏繞,動彈不得。
他想求救,可是出口的字句都化作泡沫消散,只能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劉轅,你甘愿忍受這一切嗎?”
咚。
簡單的一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濺起起寬幅的水波紋四處蕩漾。
劉轅從令人窒息的深海中睜開雙眼,是李先逵伸出的手。
“不愿意!”
在他的內心回答的那一剎那,仿佛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拉拽著,從深海中極速升起!
呼啊!
劉轅猛然驚醒翻身坐起!如同一條缺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我...剛才...怎么...”
他不敢置信的問著李先逵,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有好像真實發生的事,他的全身的濕透了,好像真的從水里剛撈出來一樣!
“嘛...可能剛才應該就是你的一次心劫吧。”李先逵聳聳肩,不復之前的認真態度。
“心劫?那不是元嬰期才有的嗎?”劉轅瞪大雙眼,他哪來的這個殊榮?
“也不一定啊,正常修道之人都是要先修心境的,你又沒做過功課,一不小心就觸發了心劫。”
“我去,那我要是一不小心沒走出來怎么辦?!”
“那就一輩子都是抑郁癥患者了唄。”
“哈??”
劉轅震驚的拍著胸脯,后怕不已。
“不過這樣也好,度過了心劫,就有了道心,之后的修煉也可以順利一些。”
按李先逵的想法,這心劫晚來不如早來,壓抑的越久,爆發的程度就越大,要知道普天之下,有多少金丹期修士都無法度過心劫,一直自閉來著。
劉轅這一次小小的心劫,帶了真正的道心的萌芽,從此他的內心將不甘于平凡,恐怕注定踏上充滿刻苦磨難的道路,但也為他日后的修道之路樹立了一個起點,從這層意義上來說,算是好事。
“正好,趁現在來鍛體吧。”
李先逵頑皮的笑著,純真的面孔下隱藏著壞心思。
“不...啊啊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劉轅還沒來得及拒絕,一股野蠻的靈氣化作利劍,鉆入他的體內,瞬間陷入劇痛中無以自拔,在床上左翻右滾,口中發出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