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蕭煜衍隨口敷衍一句，心下卻覺得食之無味，還有些惡心反胃。

　　“這燒鹿筋有些油膩，皇上吃碗甜雪壓一壓。”只是簡單的兩個字，林菀面上笑的愈發甜美。

　　“好。”

　　林菀盛了滿滿一碗，快要溢出來了。

　　放勺子時，手腕突然被抓住。

　　“菀兒，你的手怎么了？”林菀側頭望過去，對上蕭煜衍滿是擔憂的眼神。

　　“無妨，不過是剛剛進小廚房時自己不小心弄到了，是菀菀學藝不精。”林菀有一點很讓人厭煩，從小到大，都覺得事情沒做好，永遠是自己的錯。

　　“菀兒做的，朕很喜歡吃。”

　　“不過，下次，朕不在的時候，你就別進廚房了，朕在的時候要看著你做，不能傷著你。菀兒這么漂亮的一雙手，嬌嫩白細，朕可不能暴殄天物。”蕭煜衍明白的要死，像林菀這般大的女子，經歷得再多，再厲害，也只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蕭煜衍從前也干過不少這樣的事，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看了很多情愛話本，他學著里面的男主角如何俘獲女子的芳心。

　　“沒事的，皇上，菀菀不怕疼，受這點傷算不得什么。”

　　她說的，可都是真的，從小到大磕磕絆絆，受的傷不在少數，不論身體還是心靈，但卻從來沒有過關心，哪怕一句，好像它生來就該是一顆沒有感情的棋子，連帶著她身邊的人，也要入局。

　　“朕這有金瘡膏，給你涂些，原是阿嘆愛受傷，朕這備了許多藥。”蕭煜衍無奈的笑笑，后半句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傾訴。

　　好像說到蕭嘆，他話就變多了

　　“嗯……菀菀恭敬不如從命，多謝皇上了。”說著有些哽咽，黑白分明的杏眼含著淚。

　　林菀從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只是，真的，從來都沒有，沒有人會這樣在意她。

　　記得，小時候，學著制毒，自己不慎沾到了，長了一身的紅疹，見不得人，父親連她的房門都不曾踏入過；學習練舞的時候呢，腳崴了，腫了一個大包子，也沒有人會寶貝地背著自己回家，是自己“連滾帶爬”“拖泥帶水”地回了房；練劍時傷到手臂，流血，也是自己包扎……

　　林菀曾經以為，什么事都是該自己解決的，有什么事情只要死不了，自己扛起來就好，從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從不示弱。

　　原來是這樣……

　　想著想著就紅了眼眶，這些看在蕭煜衍眼里，未免矯揉造作了些，畢竟未曾參與她的過去，沒見過的人自然不會明了。

　　“菀兒乖，菀兒不哭，過來。”蕭煜衍勾了勾手，活脫脫一副妖精模樣。

　　林菀從容地坐到蕭煜衍身邊，面雖不該色，心跳早已如擂鼓。

　　林菀的手指細細長長的，像雨后新出的筍芽尖兒。芊芊的玉手，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擠出水來，白白的膚色，像那初雪一般，卻透著蒼白。

　　蕭煜衍耐著性子給林菀涂了藥，還會對著傷處輕輕吹氣，林菀只覺得蕭煜衍低眉認真為她上藥的樣子，是她見過最好看的模樣。

　　只是一件小事，林菀記了好久好久。

　　林菀上過藥后不久便走幾步路回了杏雨閣。

　　亥時已到，夜深人靜。

　　“今日阿嘆如何？可否好些？”蕭煜衍性急著問。

　　“其他的倒是沒什么，只是這腿，今日許是又傷著了。”齊甘松每次給蕭嘆瞧病都膽戰心驚的。

　　“朕看阿嘆在宮中待的也算安分，腿如何就傷著了？”蕭煜衍很是不解。

　　“這……微臣就不曾知曉了，只是今日尚且只傷到皮肉，日后皇上請萬萬看好王爺，若是稍有不慎再傷到筋骨，恐怕……真是會落個殘疾。”齊甘松語氣有些語重心長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蕭煜衍扶著額，有些心煩氣躁。

　　“來人。”慵懶地喊了句。

　　“奴才在。”

　　“由權，去把張由勢叫來，朕有事要問。”

　　“是。”

　　“參見皇上。”張由勢看著蕭煜衍不怒自威的面容，額頭有些冒冷汗。

　　“你說說看，你家王爺今日，都干了些什么，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去了哪些地方，都好好跟朕說清楚。”

　　“是。今日上午王爺坐在院子中發了一上午的呆，靜靜的，奴才也不敢打擾，中午王爺用完午膳，歇息了兩個時辰，約莫申時說想出去走走，奴才便攙著王爺出去了，經過品桃園，王爺說今年還沒有看過桃花，如今也該是桃花盛開的季節了，便進了品桃園，后來就見著了婉貴人，不知為何王爺讓奴才走開，奴才就在品桃園門口暗中觀察著，當時王爺眼看著婉貴人走來，便假摔了一下，婉貴人過來詢問，王爺就要婉貴人將他送回秋棠軒，然后到了秋棠軒，婉貴人便去小廚房燒菜了，王爺吃了整整兩大碗甜雪，后來便睡下了。”

　　張由勢不愧是從小被培養到大的太監，說話條理清晰，邏輯也是一等一的好。

　　“朕知道了，這事怪不得你，不過她既已是朕的婉貴人了，以后多少，讓阿嘆離她遠些，腿好之前，沒甚緊要事，便別再讓他出秋棠軒了。”

　　“是，奴才遵命。”張由勢向來沒多話講的。

　　蕭煜衍不得已限制蕭嘆的自由，他實在是太擔心他了，怕他受傷，怕他傷心，怕他孤單沒趣，怕他真的……愛上林菀。

　　守著窗，望著月，余光能瞧見熟睡的蕭嘆，心里便覺得踏實心安

　　林菀這步棋，到底走的對不對？也罷，你在身邊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