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邊打量邊道：“嗯，這孩子，雪團子一般，果真是俊俏得很。”
黃玉馨尷尬地笑了笑。
程氏道：“傻孩子，還不快叫伯母！”
黃玉馨只好順從地叫了句伯母，林氏應了，笑道：“說起來，我與你祖母娘家也是沾著親的，咦！她今日怎么沒來？”
程氏道：“最近忽冷忽熱的，三嬸嬸她染了點風寒，怕把病氣過了人，就守在屋里不肯出來呢。”
親戚？就是祖母的祖母與林氏的曾祖母是表姊妹。程家人一個個的真是會做戲，親妹子嫁人都可以十幾年不往來，八百年前的遠親這會兒也能拿出來掰扯。
劉氏沒來，那是因為程氏退了與王家的親事。退親前，程氏私下里找了黃淑敏與霜草對質，黃淑敏抵賴不掉，只能認了，跪求程氏給個體面，讓王家提出退親，程氏不依，爾后劉氏得了消息，怕女兒受王家的氣，也厚著老臉來求了程氏，程氏同樣不給面子，果斷地先下手為強，氣得劉氏在床上躺了整一天。
黃玉馨不打算久留，起身問道：“二伯母，周媽媽帶了我妹妹阿珩說是來聽戲，您可有看見她？”
程氏回想了一下道：“先前倒是瞧著她來過這兒，今日府里孩子多，后來去了哪里，倒是沒注意。”她喚了身后的丫鬟紅綃道：“你帶著九小姐去找找看。”
“多謝二伯母，阿珩性子頑劣，怕她惹禍，不打攪二位伯母聽戲了，馨兒就先下去了。”
程氏點頭應道：“去吧！”
西廂亭外的游廊邊，紅綃道：“九小姐若是擔心十小姐去了男客那邊，那奴婢這就找人去那邊看看，還請九小姐在這邊稍等片刻。”
“好，你快去快回！”黃玉馨在廊邊的長椅上坐下了，走了老半天的路，有些燥熱，秀竹一面拿手給自己扇風，一面拿帕子在一旁替她扇著風。
秀竹抱怨道：“這個周媽媽，說了是來聽戲，領著十小姐不見人影，膽子未免太大了些，也就是看四太太好說話，小姐還是去和四爺說說吧，不然鬧出什么事來，可怎么得了？”
和父親說了也是白說。秀竹秀珠兩丫頭是堂姐妹，出身窮人家，都是臨時被劉氏買回來的，秀珠心眼實一些，上一世跟在母親身邊，母親遭難，她也跟著挨了不少打，受不了少罪，母親去了后，被劉氏在莊子上直接配了人。而秀竹長得清秀些，人也活泛得多，上一世她指天戳地地發了誓要跟著她，最后在她走途無路時，還是離她而去了。
倒也不怪她，審時度勢人之常情，她還算好的，換了別人不一定有她做得好。
“待找到阿珩再說吧，至于周媽媽，我自有計較。”
秀竹自知剛才的話有些僭越，低頭不語，但見廊角處有人來，又低聲道：“小姐，有人來了。”
黃玉馨起身想要回避，那道頎長的身影已經施施然走來，再回避已有些來不及，只好僵直地站在原地。
那人眉目清朗干凈，身形偏瘦，挺拔勻稱，素色錦帛發帶束著烏亮的黑發，點點光影透過樹枝縫隙灑在他的側臉，映得那點星般的眼眸神彩飛揚，上等云紋織綿袍不見一絲褶皺，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向她施了一禮：“九小姐，果然我們又見面了。”
黃玉馨微微曲身還了一禮：“小晏公子真是好記性。”
程晏輕笑：“不知那日的酒可還香醇？”
“那自然是香得很的。”
“如此再好不過了。”
黃玉馨有些微怒，這里是西廂亭，他是府里的男客，來這里于禮不合，這些卻也罷了，他還故意過來和她搭話，讓人瞧了去，最多說他個年少風流，自己則難免落人口實。
“小晏公子來西廂亭定是有要事，我就不打擾了。”
黃玉馨轉身就要走，程晏又道：“九小姐請留步，國公府三月十五的百花宴，我會派人把帖子送到府上，界時還請九小姐賞臉光臨。”
“三月十五我不一定得空，到時再說吧。”
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程晏討了個無趣，他身后的小廝道：“少爺，她怎么這樣啊？”
身邊的人早已經習慣且認為這世上女子皆該圍著他轉，遇上個例外，倒不能適應了。程晏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今日到西廂亭這邊來，確實是唐突了些。”
那小廝撓了撓頭，回過神來，道：“少爺，您以前也不是這樣啊，今日這是怎么了？”
程晏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還傻站在這里做什么？走吧！”
黃玉馨走到游廊盡頭，被冬青樹后面的黃玉瀅嚇了一跳。
黃玉瀅氣鼓鼓地道：“九妹妹不是說不想來看戲嗎？為何又來了？”
秀竹忙幫她解釋：“我們小姐是來找十小姐的。”
“你住口，一個丫鬟婢子，這里有你插嘴的份？”黃玉瀅臉通紅的繼續道：“虧我原先還以為你是個心思單純的，倒是我錯看了。”
黃玉馨本就不高興，上一世她們兩人為了顏峻也是這般爭吵，這一世這是又開始了？她如今已不再是孩子心態，她愛爭便爭吧，只道：“六姐姐確實是錯看了，妹妹還有事，恕不奉陪。”
“你站住，他剛剛都和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
“三月十五百花宴是吧？妹妹是打算撇下我們一個人去吧？”
黃玉馨停下腳步道：“你既然都聽見了，他會下帖子，到時你想去就去吧，何必來問我？”
黃玉瀅一噎，依然憤恨，自已上趕著去和別人求著去怎能相同？她不無諷刺地道：“九妹妹真是好手段，仗著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把那欲擒故縱的把戲學得極致，竟也教小晏公子這樣的人上了當。”
繼續讓她說下去，更是沒好話，黃玉馨索性不理她，直接出了西廂亭，直到紅綃找過來，說阿珩并不在東廂亭那邊，稍稍松了口氣。
秀竹道：“小姐，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說不定過會兒，十小姐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