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趙局長正站在客廳中,一邊用手捂著脖頸處的傷口不停地咳嗽干嘔著,一邊不斷地連連后退,從口中噴吐出一股股的鮮血,林宇森不禁大驚,當即上前一步,想要去攙扶看起來已經搖搖晃晃的趙局長。
“別……別過來!!”趙局長見狀,卻忽然大手向前一揮,堅決地組織了想要上前幫忙的林宇森,“我感覺……自己有些不大對勁兒,可能會對你們造成危險……所以,千萬別過來,別靠近我……”
“什么玩意兒?”林宇森有些不解地問道,“對我們造成危險……您這不看起來應該就是內里受傷了,我估摸著可能是剛才在局里的搏斗中,被那黑毛怪物給傷到了哪部分臟器吧……”
“不,絕不僅僅是那樣……”趙局長表情頗為痛苦地斜椅在墻邊,臉上和手臂上看起來血管兒外凸,青筋暴起。只見他此刻用手捂著脖頸處的傷口,拼命咬牙堅持著,仿佛正在對抗身體里一種正在拼命侵蝕他的巨大力量一般,蒼白的嘴唇兒顫抖著,緩緩說道:“怎么說呢,就好像我的身體中,有一種外來的異樣生命在瘋狂地迅速生長著……這種生命,或者說這股子力量,正在拼命試圖控制我整個人的意識和身體,讓我自身的意識和認知完全消失,讓這副皮囊完全變成聽從它指揮的存在……”
話及于此時,方才一直趴臥在林宇森腳邊的警犬虎子,此刻也已經站了起來,渾身的毛發都機警地豎了起來,兩只尖耳朵也朝上豎直地高高立起,整副身體呈蹲伏狀緊張地朝向了面前的趙局長,滿口的尖牙也齜了出來,從喉嚨中持續不斷地發出一陣陣“咕嚕嚕”的低沉吼聲。
“嘿,虎子,你丫干嘛呢?!”林宇森見狀,立馬用力拍打了一下虎子的腦袋,有些生氣地說道,“這可是你趙大爺啊!怎么了,才這么一會子,就不認識了?”
“不怪它……”趙局長此時緊皺著眉頭,語氣極其痛苦地說道,“我現在感覺自己好餓,似乎肚子里好像永遠也無法被填飽一般,只想瘋狂地進食,不停地吃東西……我好想……好想撕破你們的喉嚨,掏出你們的五臟六腑,將它們變成一攤碎肉,完后全部塞進我的口中!!全部……塞進我的口中!!”
言罷,只見趙局長須臾前那副虛弱痛苦的模樣居然瞬間消失了大半,一雙眼睛開始泛出了血紅的顏色,其面部的肌肉也開始迅速扭曲變形,逐漸變得愈來愈猙獰恐怖起來。緊接著,只聽他“哇”地嘔吐一聲,朝前方的地面上便是猛地一陣狂吐。霎時間,他那滿口沾滿了鮮血的牙齒便登時全部碎裂了開來,伴隨著期間他連續不斷的嘔吐聲,被一口口地全部噴吐了出來,“啪嗒啪嗒”地盡數掉落在身前的地板上,猶如一顆顆血紅色的豆子一般,在前方的地面上被輕輕彈起,旋即又齊落在那一灘兒暗紅色的鮮血之中。
“趙局?!”林宇森見了此景,也不敢再貿然上前攙扶,只是表情頗為驚詫地盯著對方,完后一字一頓地說道,“您這莫不是……要逐漸地獸化了?!”
“林哥,好像還真是……”這時候,蕭宇軒也站在一旁,臉上寫滿了驚懼,語氣也甚是驚恐地說道,“你瞧……趙局長他……好像在逐漸變成那些獸化怪人的模樣了……”
這句話還未說完,只見趙局長在噴吐完口中的一嘴碎牙之后,正緩緩地抬起頭來,雙眼眼眶中的黑眼球兒已然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少部分的黑色還殘存在那大片的眼白之中。緊接著,只見他張開自己沾滿了鮮血的嘴巴,上下兩排尖銳的牙齒居然已經從先前脫落的碎齒窟窿中拼命地擠壓了出來,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朝外生長著,每一秒鐘都要比之前看起來向外多拱出來了一小截兒的長度。
瞧見這一情形,虎子身上的毛發聳立得更為豎直了,身體的蹲伏動作也變得比先前更加具有攻擊性了,直接朝著身體已經呈現嚴重變異癥狀的趙局長“嗷嗷”地吠叫了起來,仿佛下一秒鐘隨時都會猛地撲將過去。
林宇森跟蕭宇軒二人則站在與趙局長對過兒的客廳另一側,神色都極為緊張地死盯著趙局長的狀態。此刻,林宇森已經將腰間的兩把手槍抽了出來,瞄準了客廳對過兒已經看起來似人而非人的趙局長,隨時準備扣動手中的扳機。
“小林……”
殊不料,就在二人都以為趙局長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怪物撲將過來的時候,俯臥在客廳地板上的趙局長卻忽然間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來,完后表情痛苦地斜椅在客廳的墻壁上,緩緩開口道:“沒錯,這會兒我能夠感覺到,我身體中所持續壓抑著的那股子力量終于要爆發出來了,那種異樣的生命似乎已經在我的體內扎了根兒,它已經逐漸接替了我自己個兒的意識……我怕是馬上就要成為那些獸化怪人的一員了……”
說到這兒,他再次俯下身去,低頭猛咳了一陣,旋即再次抬起頭來,看著客廳另一側的林宇森道:“小林,我能請你幫我個忙嘛?”
“啊?您……您言語……”林宇森見趙局長的神情和理智仿佛又朝著正常的方向恢復了一些,不禁也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卻也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動作,只得舉著雙槍站立在那兒,準備傾聽趙局長接下來的吩咐。
“……我想……請你殺了我!!”
沉默了半晌后,趙局長終于下定了決心,沾滿了鮮血的嘴唇兒不停顫抖著,朝林宇森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么玩意兒?!”聽了這話,林宇森不禁大驚,他急忙搖了搖頭,高聲說道,“趙局啊,您這未免就小題大做了啊!您聽我說,我估摸著您現在這毛病啊,八成就是跟先前被那些獸化人給照脖子上咬了一大口有關!我嚴重懷疑那幫孫子的牙齒上有異種病毒,會對人體產生各種各樣的急性影響……但是我相信,咱們茲要是再堅持一陣子,等到了軍方的避難所那邊兒,部隊的人是會幫忙給您救治的!再說了,您不還認識那什么機械步兵旅的旅長嘛,到時候讓那醫療部的大夫們給您扎上幾針兒,一準兒就藥到病除了!”
聽了這話,趙局長苦笑著搖了搖頭,表情更是愈發痛苦地說道:“小林啊,我自己身體的情況,我門兒清著呢!我體內的這股子力量,它不是什么異種病毒,也不是什么可以救治的疾病,而是……而是一種可怕的詛咒!!”
說到這兒,趙局長的情緒明顯變得更加激動了起來。只見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完后用雙手死死扶住身后的墻壁,臉上和手臂上凸起的血管兒和暴起的青筋也顯得愈發明顯了起來,仿佛此刻他正在與體內的某種力量在拼命地對抗抗爭著,一個不留神兒,這股子巨大的力量就會徹底吞噬了他自身的主觀意識和思維,成為徹底控制他這副軀體的真正主宰。
“……這是對于我的一種可怕詛咒,是一種對于全人類的致命詛咒!!”趙局長說到這兒,已經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來,他此刻的動作行為再配上其當下的樣貌和狀態,更是顯得猶為猙獰和恐怖,“快啊,快開槍打死我!!小林,我求求你了,快點兒開槍打死我啊!!”
“可是……可是問題是……”
此刻,林宇森端著手槍的雙手劇烈顫抖著,似乎無論如何也難以開出這關鍵性的一槍來。他臉上的神情也充滿了猶豫和掙扎,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該按照對方的要求去做。
“問題是什么啊!!你丫能不能甭跟個娘們兒似的,麻利兒地開槍啊!!”此刻,趙局長口中的上下兩排尖牙已然全部拱了出來,跟其余那些獸化人已無多大不同,雙眼的黑眼球兒也幾乎已經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大片的眼白留在那空洞洞的眼眶之中,“就算是死,我趙元庚也要作為一個正經八百的人類死去!!絕不能變成那些畜生一樣怪物中的一員,老子不允許這樣的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老子堅決不允許!!”
與此同時,林宇森的額頭上也已經汗如雨下。他緊握著手槍的雙手在一刻不停地劇烈顫抖著,雙眼的眼眶也變得有些發紅,閃爍著的盈盈淚光在他的眼窩兒之中微不可見地來回涌動著。可甭管此刻他咬著嘴唇兒多么地去用力,多么地試圖去下定決心,卻始終無法控制自己那端著手槍的雙手,去扣動那只需要輕輕一觸碰便可迅速擊發的手槍扳機。
“……哎,算了,這世道啊,求人不如求己啊,哈哈哈哈!!”
眼見林宇森始終無法扣動扳機,趙局長忽然間長嘆一聲,那原本野獸般猙獰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復雜的微笑。那笑容中有輕松,有釋然,也有無奈,有不舍,有眷戀,有絕望。旋即,他一把從腰間抽出自己的手槍,抬起手來,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頭部太陽穴,完后在雙眼滾滾流下的淚水中,朝林宇森緩緩說道:“小林啊,你記住,甭管接下來遇見什么事兒,你丫都得給老子好好地活下去!!不然的話,老子到了閻王爺那兒也饒不了你!!”
“趙局,別……!!”
言罷,還未等林宇森這句話說完,趙局長便一把扣動了手中的扳機。接下來,在“砰”的一聲劇烈爆響中,一顆子彈瞬間便穿透了趙局長的頭顱,直接在一片飛濺的血花中,讓趙局長那副高大沉重的軀體轟然倒在了客廳的地面上……